三年一屆恩科開啟,是一切苦讀十年歲月的書生,鯉魚躍龍門的機會。

“少爺,今一年,我們還上京趕考嗎?”

劉家村,一所布置談不上華麗,卻也比尋常人家富足的屋子,一名書童躬身對那的年輕人言道。

“上一個三年雖失利,可我就不相信這近三年來的苦讀,沒有一點兒作用。”

“除了科舉之外,我這個自幼苦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還能有其他的出路?”

聽著書童言語,那年輕人放下書卷,幾分苦澀。

能賭得起書本,劉彥昌祖輩也算是幾分基業。

然到了劉彥昌這一輩,父母早亡,獨身與書童扶持相伴。

外源進項斷絕,除了日常生活外,書本消耗,也是極大的。

順利成長至今日,先前祖輩積累的一點兒基業,已然耗損七七八八。

三年前科考失利,更是讓這般基礎更加雪上加霜。

如今劉家上下,也就這麽一座祖傳宅院看起來還算可以。

至於其他,說是家徒四壁也是貼切實際的。

若是以現實考慮,自然還是放棄讀書,尋一份兒活計,養家糊口更好。

但更現實的情況,擺在劉彥昌麵前。

書人傲氣。

長工也好,短工也罷,體力勞動,終究難以勝任。

對一介弱書生而言,最適合的,莫過於書堂教學。

劉家村雖然也算廣大,村裏孩子們也算諸多。

為了這些孩子的前途所慮,自有學堂建設。

劉彥昌亦曾在此學堂啟蒙授課。

然能在這學堂裏教書的,卻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勝任的。

再說畢竟是一所村落的學堂,能有一兩個老夫子講授,已然完全滿足需求。

再多已然無用。

對於劉彥昌而言,學堂授課這麽一條路,自然也就堵死了。

再言對劉彥昌來說,為溫飽,自然是實在沒辦法。

但凡有其他的機會,未必真就能看上書堂教學。

自幼苦讀,也算是滿肚子詩書,更是損耗了家中底蘊。

若是僅為安身書院教書,付出與收入,未免太過不成正比。

科舉考試,還是得科舉考試。

唯有這麽一種選擇,出仕為官,才算不負這般努力付出。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一下。”

書童神情幾分複雜,既有對少爺心誌的讚許與欣慰,自然也有現實的無奈。

眼下家中的錢糧,填飽主仆二人的肚子,已然算是幾分勉強。

外出進京趕考,路上所需盤纏,以目前的實際情況下,實在為難。

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少爺趕考,造成影響。

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裂痕破損的手,書童如是想到。

眼下雖然吃苦,可少爺一旦金榜題名,享福的日子自然來臨。

父親於出生前亡故,母親也是生他時難產而死。

呱呱墜地,便是孤苦無依一人,著實可憐。

是劉家二位心慈,將自己帶回來撫養。

除了丁員外那般富貴大戶外,整個村子二十裏盡是貧苦農戶。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到頭辛苦勞作,能夠養活全家,已然算是不錯。

再添一口,負擔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除了丁家外,也就劉家有幾分實力。

雖然後來禍福難料,卻也好歹算是將一條性命養活。

臨終前,曾有交代,兄弟二人千萬相互扶持。

可這番活命恩德,又怎能跟少爺稱兄道弟。

能讓少爺日子過得舒心一些,讀書學問更有長進,不就是一點兒莊戶人家子弟,都會進行的活計嗎?

“小家夥,看起來怎麽愁眉苦臉的?”

“遇到什麽難事兒了?”

一道身影悠閑躺在古槐樹下,一本書卷覆蓋臉部,說不出的清閑自在。

“見過夫子!”

得見那槐樹下悠閑身影,不敢怠慢,肅然行禮。

這個村子裏,沒有人敢對這位夫子有任何的不敬。

便是那日子過得非普通莊戶人家所能及的丁府也是一般。

沒有這位夫子,便沒有村裏這所為諸多孩子啟蒙授課的學堂。

看著那雙諸多破損,諸多厚繭的手掌,看透世情的深邃眼眸,閃過一絲波瀾。

忠義在心,無論何等背景下,總是令人欣賞的。

“沒什麽難事兒。”

“三年一開的科舉又開始了,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不開心呢。”

笑容如陽光一般燦爛,掩蓋內心因現實而無奈的陰暗。

夫子高德大義,不是那些愛嚼舌頭,亂七八糟的家夥。

可自己家裏的事兒,又怎能為外人所知。

喜事兒大家分享,醜事兒掩蓋自己看。

為的是一份顏麵,也是活在天地間的一份兒骨氣。

“科舉又開始,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兒。”

“但不該單純為你家少爺高興,還應該為你高興。”

“還記得三年前,我曾奉勸你的話嗎?”

夫子一派慵懶的身姿微微挺直。

“科舉入仕,乃是讀書人應當所為。”

“小子不過一下人而已,還是莫要玷汙了那份兒殿堂高貴。”

微微愣神之後,神情極為鑒定搖頭。

夫子當初曾建議,如自家少爺一般科舉入仕。

若能有所成就,自是一步登天。

可當時想到未曾多想,直接拒絕了一番好意提醒。

內心自然明白,一番提醒自是好意。

鯉魚躍龍門,便是未必真就一步登天,也相差不多。

正常狀態下,自然歡天喜地般的應許。

可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照顧少爺。

若是科舉有所成就,還如何能夠照顧少爺。

“你雖然非正統讀書人出身,可我這雙老眼還是相當自信。”

“論學問深厚,天資聰慧,你絕對遠超你們家少爺。”

“就這般荒廢,實在可惜!”

老先生幽幽歎息。

讀書人縱然千萬,有天資靈性的,也不過幾人而已。

“或許待到少爺躍入龍門之後,我會為自己所慮。”

“但現在終究不是時候。”

終究明白先生一番好意,話自然未曾徹底說絕。

“你剛才一番憂愁,為的是銀錢二字吧?”

話說著,手從袖子裏一掏,白花花銀錠著實幾分晃眼。

“夫子,我怎能要您的銀錢?”

明白何為忠義,能得以堅守,自然是難能可貴。

然而也終究不是無欲無求,麵對那高官得坐,駿馬得騎的未來,心性足以不動搖。

麵對這般晃眼睛的切實銀子光輝,實在有些難以抵抗。

有了這錠銀子,自己便不必忍受手掌磨損痛苦,掙得幾分摳摳搜搜的銀錢。

有了這錠銀子,一路上京趕考,也能過得舒坦幾分。

掙紮之後,諸多雜亂心思,終究戰勝了貪念。

“行了,你小子眼睛都快嵌到裏邊了。”

“不管用誰的,這銀子終究要用,還不如用我的。”愛你

“大不了以後還回來就是。”

“反正我這麽個老頭子,待在村子裏什麽都不用發愁,用不上這玩意兒。”

隨手一拋,銀子落入掌中。

僅是入眼,或許還能拔出來。

此刻已然入手,沉重壓力似是山嶽。

便是內心清楚不該,想要還回去,也是萬般艱難。

一錠銀子,原本不必如此考驗心神。

奈何現如今的切實情況,實在是離不開這玩意兒。

“多謝先生!”

“日後必當還報!”

深吸一口氣彎腰行禮,捧著沉重銀子,轉身歸家。

“還算不錯,未曾讓利益蒙蔽了心神。”

靈光氣霧湧動,受到歲月的磨煉,一身俠氣沉穩隱晦。

“雖說是一團虛幻,能得如此,倒也是難得不錯。”

“多少也算是一點意外喜悅。”

點頭讚同,出言不再是歲月蒼老,而是如青年人一般穩健。

身影顯現,已然說明很多問題。

以這位縱橫天地的大俠個性,自不能容忍貪念殺戮。

哪怕明白不過一團虛幻,終究不可能有實際傷害可言。

“以前我的確有幾分不明白,為何那些老家夥,能安然端坐時空長河,淡定相待。”

“如今切實所行,能有一點意外喜悅,便算是收獲。”

低聲呢喃,心神幻化,已然是天地之外。

“哼!”

“我算是很老嗎?”

混沌無量間,一聲清脆冷哼。

一道者,自在安寧,無為無不為。

一皇者,無雙霸氣,盡是兵伐爭鋒。

一隻蝴蝶,似夢似幻。

聽得一聲冷哼,攪動無量混沌翻滾。

本就幾分淡然的三位,一片肅然。

犯了脾氣的女人,可是有點兒惹不起。

何況這位手裏的紅繡球,也著實厲害。

一聲冷哼,混沌無量翻滾。

看似一番脾氣發泄,卻是影響了一樁已然無記歲月的爭鋒。

六如來安神坐混沌,龍吟虎嘯,升騰而起,躍入虛無無量。

龍虎相隨,勾勒一副道家陰陽自在。

“善哉!”

六如來齊齊一言,目光同時落在了女媧身形所在。

“放肆!”

“憑你們也敢冒犯本座威嚴!”

一聲輕嗬,威嚴鎮壓。

六如來心意如一,反應極快,化身一方大陣。

此陣說來也算是靈山聖地一處玄妙,護法神威,不知囚困了多少作亂妖魔。

以龍虎之形,對抗護道陣法。

縱有幾分外力相助,也著實一番能耐。

要說公平的話,本來就是不公平。

六個打一個,怎能算得上公平。

有句老話叫做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然而以數量戰勝質量,卻實在不是容易的事兒。

護法之威,不知橫掃了多少宇宙大千。

一聲清麗冷哼下,卻是盡數崩潰。

金色血液不知灑落多少,沒入混沌,皆被同化。

“師妹又何必如此動怒?”

一方缽盂自混沌冥冥處而至,一聲言語輕柔,億萬混沌皆為佛光煉化。

三道身影安坐,皆有刹那無奈而過。

說到底,不過發發脾氣而已,真太過的事兒,倒也不至於。

何必如此反應呢?

如此反應下,小脾氣也成了衝天怒火。

“師妹?”

“這話從何論起?”

“真要排輩,也該是師姐才對。”

女媧幾分怒言道。

想踩著自己往上爬,也不知道那腳是不是硌得慌。

“便是師姐,你來說話也是不好使。”

“當年的事兒,雖說是準提所為,可你就一點兒責任都沒有嗎?”

提起往事,三道無奈更甚。

你看看,小脾氣成了怒火十足了吧?

“便是責任,此番因果,也不該如來償還。”

一番沉默,幾分言語無奈。

當年的事兒,縱然有些不地道,可也是為了自家所慮。

“你倒是還知道要幾分臉麵!”

“就憑他如來幾尊鎮壓外道的化身,也想了卻因果,不覺得太過荒謬嗎?”

哪怕明知道這六道明王如來化身,乃是佛門降魔護道的總首領,地位無比尊崇。

在一尊犯了脾氣的女聖人心中,也就那麽回事兒。

“娘娘,今日雖險勝,終究算不得什麽。”

“來日倒是要踏上靈山討教一番。”

龍虎之形繞身,幾分道家悠然。

“哼!”

一聲冷哼自何處所起,自不必多言。

敢在自己麵前言語踏上靈山,也是著實的囂張霸道。

“聽聞道友夢幻了得,有機緣倒是要領教。”

一隻蝴蝶翩然,周身散發無窮道義。

“道友若是真有此心,聖境之內,自然掃榻相迎。”

一隻缽盂,散發無盡夢幻,悄然歸於虛無。

“靈山交付如來,安然修身,倒是頗為了得。”

蝴蝶夢幻翩然而動,一番言語所定,怕是諸多天地,再無反對之言。

“這幾個煩心的家夥走了也好,免得又出了什麽鬼主意。”

“嬋兒深的我心,誰要是敢搗亂,非得一繡球砸爛他的腦袋不可。”

一番言語霸氣,實在違和聖母光輝。

可對於此言,卻沒有敢任何怠慢或者不認同。

這份兒天地間難尋實力,自是一份兒因素使然。

再有就是一份兒同理之心。

便是如老君無為淡然,依舊有弟子玄都。

除極少數外,天地間大部分得長生者,難有血脈留存。

弟子,傳承衣缽,便是與兒子一般無二。

十二金仙於九曲黃河中為混元金鬥傷損,削了頂上三花,閉了胸中五氣。

聖人之尊不顧顏麵,親自出手。

護犢子自然是一方麵因素。

另外一方麵就是這事兒的確有點兒過。

一共就十二個弟子傳承門票,一下子全滅了,豈不是要道統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