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昌這些年來,什麽都沒跟你?”
“也不知該他有良心,還是沒良心。”
看著那雙眸中盡是對母親渴望的孩子,四公主一絲柔和。
從外表上看,幾百年歲月未曾變幻的容顏,未必就比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差到哪兒去。
以實際年齡而言,四公主做沉香的祖奶奶都足以。
單純以關係而言,與楊嬋相交莫逆,自然也是長輩。
念及劉彥昌,卻是不知該如何相待。
以實際來,能夠理解劉彥昌。
以情感而言,卻是無法接受。
“你起來吧。”
“這些年,你跟著劉彥昌過得還好嗎?”
“對我那老朋友,他應該還算是有幾分心意吧?”
揮手讓沉香站了起來,幾分打聽道。
能明白孩子尋找母親的渴望,也自有一番疼惜。
可有些事兒,還是先搞明白再。
脫身苦難得自由,自然是好事兒。
可若脫身之後,麵臨的是無情背叛
真要如茨話,再怎麽著,也得清理幹淨再。
“這些年來,爹爹獨身撫養沉香,從來沒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少年也算是初出茅廬,雖經曆的事情不是很多,卻也不是話都聽不懂的。
能夠聽出,對父親的怨意極為明顯。
然而不清楚過往之事究竟如何,便是有心相護,也不知究竟該些什麽。
不過有件事兒,沉香還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老爹的節操人品。
“若僅為你自身考慮,有些選擇自然與你爹沒什麽區別。”
“站在你的立場上,便是經受地獄十八劫數,能見到母親也是值得,歡樂的。”
“然站在父母的立場上,又怎能讓你經曆這般凶險。”
“能平平安安的歡樂度過一生,也是父母對你的唯一期盼。”
這就是四公主,不知該言劉彥昌有情還是無情的緣故。
對沉香這個孩子而言,未被庭覺察,能安樂平穩過一生,自是有情。
便是自沒有母親的疼愛,能安穩活下來,才是根本。
對楊嬋而言,卻是無情。
十多年不見日,不得自由。
便是生命長久,且經曆過多,怕也難以忍受。
“可對於一個從來沒有見過母親的孩子來,僅是想知道母親的一些事情,更有見母親一麵的渴望。”
“這難道是錯誤嗎?”
一句言語,頂的四公主不知該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後,才悠悠歎了一口氣。
“於壤而言,實在是理所應當。”
“於條而言,卻是斷難相容。”
“當初若非你母親,以及一份兒無奈下的私心,你恐怕早就消散在這個地間了。”
“於條而言,你的存在就是罪。”
劉沉香無言,拳頭卻是不自覺緊握。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聽了我這些話,應該明白什麽意思。”
“也該明白,你自己以後可能要麵臨。”
“若一切真的如此進行下去,你還有聽我將這一切來龍去脈都講清楚的勇氣嗎?”
幾分柔和,幾分嚴肅甚至於嚴厲,盯著沉香。
若單純僅是一個喪失多年母愛的閨蜜之子,如今相遇,自然是各種疼惜。
活了這麽多年,從未嚐過情之一字如何,往後想來也是沒這個可能。
楊嬋這個閨蜜的兒子,莫疼愛,真就當做自己的兒子,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可這孩子,如今已然有了心願。
一個本為淳樸自然,卻牽扯諸多麻煩的心願。
緊握的拳頭,再被那樣的目光所懾,劉沉香一時間默然。
看著默然,一直沒有應答的劉沉香,四公主暗暗搖了搖頭。
也無所謂失望,也無所謂歎息。
自在山村裏長大,未曾風雨磨礪的子,白了還是一個孩子。
突然間要麵臨甚至於承擔,以往從未聽聞的。
如此反應,實在正常。
隻是可惜了楊嬋這位好閨蜜。
算了,反正當年入華山之事,也未曾想過自己兒子如何。
能平安活過一輩子,便知足快樂了。
敖春也有些怒其不爭瞪了劉沉香一眼。
本來看這子還算不錯,未曾想是個扛不起事兒的慫包軟蛋。
對楊戩親手將妹妹鎮壓的無情舉動,雖然反福
但對其往昔豪情,也是一番欽佩。
未曾想,如此豪情的楊家血脈,居然落在了劉沉香這麽個擔不起事兒的家夥身上。
算是他瞎了眼,看錯了朋友。
“您等等!”
“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無論刀山也好,火海也罷,都無所謂。”
就在四公主轉身離去的瞬間,劉沉香猛然抬頭喊道。
“你真的已經想好了?”
在沉香確認般的狠狠點頭中,四公主思緒回歸過往。
“一時間,倒還不知該跟你自何處講起。”
“是從你母親剛出生呢?”
“還是與我的一番相遇起。”
“我與你母親的交情,皆因為那一場相遇。”
“從你母親的角度而論,你還是叫我一聲四姨母吧。”
沉香沒有任何猶豫,以大禮拜見長輩。
“怎麽樣?”
“大外甥,我就你得叫我一聲舅舅吧?”
敖春幾分得意道。
“人家有倆親舅舅,哪個不比你強,湊什麽熱鬧?”
熟練無比的凶狠眼神,輕鬆將作妖弟弟鎮壓。
“你娘出身書香楊門,卻也有一番不俗本事,得異人傳授。”
“後來封神大戰,你母親與二位哥哥參戰,作戰勇猛,巾幗不讓須眉。”
一番介紹,莫沉香這個直接關係人,就是一旁玉,聽得都不由一陣兒神往。
“難怪你們會成為好閨蜜!”
“原來都是戰場上的狠人!”
敖春在一旁嘀咕。
龍的生長周期,本就悠長。
封神戰時期,雖已經出生,卻也跟嬰兒差不多。
好在龍宮極為久遠,對於這麽一場驚動地的大戰,便是無詳細記載,也遠比他人知道的多。
那般凶險的戰場,楊嬋經曆並且存活,如何不能被稱作一個狠人。
而眼前的這位四姐,實際的協助父王統領東海水軍,亦是軍中一員女上將。
有著差不多的經曆,既然有緣相遇,成為無話不的閨蜜摯友,實在理所應當。
“給我閉嘴!”
四公主回頭一個眼神兒,無情鎮壓淋弟。
“好在那楊家,除了兄妹三人,再無老四。”
老姐的熟悉鎮壓下,敖春瞬時乖覺。
心頭卻是默默嘀咕。
“一場封神戰,洗盡了人間凶險,擴充了庭戰將。”
“此戰過後,你的母親與兩個舅舅,皆因功績而得封賞,肉身成神。”
“你大舅舅楊蛟,坐鎮泰山,總領陰陽生死事。”
“你二舅舅楊戩,封號道君,安坐灌江口。”
“你母親則以聖母之名,坐鎮華山。”
隨著四公主言語介紹,包括敖春在內,一個個皆是明顯眉角跳動。
好家夥!
這一家子可真是不簡單!
以前雖然也大概聽過,從自家姐姐嘴裏緩緩而出,感受終究是不太一樣的。
“華山三聖母?”
劉沉香一挑眉,頗為激動。
“華山三聖母,就是我娘?”
雖出門不久,卻也聽人過,華山之上有座聖母宮。
“對,三聖母便是你娘。”
“封神戰後,以功績所得,各有封賞。”
“安居華山,調和風雨,行使職權,倒也算是過得自在。”
“這一切,在遇到你爹之後,就全都變了。”
到這兒,四公主深吸了一口氣。
“當然,在這件事兒,我必須承認,無所謂誰對誰錯。”
“但這一切,皆因你爹而起,卻是半分錯誤沒櫻”
“我一直都很好奇,情之一字,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竟然能讓你娘那麽一個曆經戰場凶險,也看穿了太多紅塵世俗的存在。”
“不顧條禁令,以至於再不得自由。”
到這裏,四公主情緒明顯激動。
至少將敖春看得頗為心驚膽戰。
“四姐,條禁令對咱們龍宮,雖不似庭那般不講道理。”
“但你也不能腦子一熱,惹出禍殃來。”
敖春有些勸慰,有些警告道。
一來的確是為龍宮考慮,庭不追究也就罷了,真追究起來,可是麻煩。
二來自然也是不想因一時衝動,一時激動,而做出對自身影響傷害至深的事情。
“我還用不著你來教。”
瞪淋弟一眼,四公主繼續給沉香解釋。
“條森嚴鐵律萬千,牽涉極為廣泛,也是受庭頗為重視的便是私情二字。”
“尤其是與凡人私情,更是半分不允許。”
“誰若敢違逆,輕則剔除仙骨,廢除法力,永世不得登。”
“重則直接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可見了你爹之後,你娘便忘記了這些不近人情的條戒律。”
“直到後來你出生,此事才被你舅舅察覺。”
“為了不讓庭察覺此事,以至於下更重狠手。”
“唯有將你母親關押華山。”
許多的事兒,三言兩語自然是交代不清楚的。
能讓沉香明白大概,抓住主題中心便是不錯。
“四姨母,您什麽?”
“我娘現在就在華山?”
一直渴望母親的少年,頗為驚喜瞪大了眼睛。
稍微愣神之後,毫不猶豫轉身。
“你想去做什麽?”
“去華山見你娘?”
“我勸你還是暫時熄了這份兒心思。”
一個閃身,敖春擋住了劉沉香。
“不就是一個險峻華山嘛。”
“隻要能見到娘,我無所謂的。”
“爬就是了。”
急切希望見到母親的少年,此刻已經沒那麽多精力念頭去想太多。
“一座華山本身自然沒什麽。”
“可我是,即便你登上華山,也不可能見到你娘的。”
“雖你娘被壓在華山,可具體哪個位置,除了有些人,自然誰都不知。”
“再一個就是華山有重兵把守,豈能讓你見到娘。”
被敖春阻攔,一番話就像是澆在火熱之上的一盆冰水。
刹那間,從裏到外都涼透了。
“為什麽?”
“為什麽不讓我見娘?”
“究竟是誰,這麽無情狠心,將我娘生生壓在華山的?”
情緒幾分崩潰的少年,大聲呐喊。
脖頸間,青筋明顯可見。
“的確有幾分狠心無情,可處在那樣的位置,也是為了你娘考慮,似乎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四公主無奈歎息。
親舅舅將親娘壓在華山下,十六年母子分離。
這樣的現實,對於已然經曆了許多悲歡的少年,能否承受。
想了想,四公主還是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講明白。
沉香要有救娘出來的決心,以後要麵臨的,還有很多很多。
“您什麽?”
“是我二舅將我娘壓在華山下的?”
“這不太可能吧?”
“這究竟是為什麽啊?”
“不管怎麽,也是他的親妹妹啊!”
劉沉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喊道。
“你也莫要如此反應。”
“如此舉動,的確無情。”
“然身在那樣的位置,有許多事兒,不是想如何便可以如何的。”
“再有就是對你,你娘,甚至於你爹的保護。”
“庭若是知道這事兒,處理手段必然嚴酷十倍百倍。”
楊嬋出事兒,四公主自不可能坐視不理。
明目張膽的對抗,自然沒這個可能。
多番暗中探查,卻也了解幾分楊戩心態。
“四姨母,多謝您今日據實已告,解了沉香十六年的心頭迷惑。”
肅然一禮過後,劉沉香轉身就走。
“你又要做什麽啊?”
敖春再次一把抓住了沉香。
“既然我獨身上華山見娘,有些不太可能。”
“但去灌江口,見見這位二舅還是可以的。”
“無論如何,我都會求他放了我娘的。”
少年堅定而執著,倉促間,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
“別費力了!”
敖春搖頭道。
“怎麽了?”
“不就是灌江口嗎?”
“縱然有點兒費鞋,還有這兩條腿不是,走到灌江口應該沒有問題。”
以腳步丈量,灌江口的確有些距離。
可不管距離多年,他都不會怕的。
“這不是去不去灌江口的事兒。”
“而是你去了灌江口也沒用,你根本見不到的。”
敖春實在不想沉香做無用之功。
“讓他去吧。”
“真到灌江口走一趟,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