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多年未見,可安然否。”

老道出了玉京山,經曆洪荒,踏步五行山。

“說安然,倒也安然。”

“想安然,卻恐怕是難得安然。”

一聲言語伴隨著歎息悠然,五彩光輝匯聚,立身鴻鈞麵前。

“此天地尚不得安然,何況你我。”

有些事兒,本就是難以避免的宿命之爭。

曆經洪荒,所見一切,倒是將信心徹底堅固了下來。

縱然為的是自己,卻也是為了洪荒。

“多時未見,站立此處說話,自是不妥。”

“道友請!”

入了五行山內部,便是入了與洪荒天地全然不同之所在。

福地洞天,本就是該有之玄妙。

何況還有麒麟的手段,以及諸多時光因一身道韻影響,而自然成就之變化。

鴻鈞自不能言說是個沒見識的,進入五行山洞天,所見一切,卻是感到由衷驚奇。

表象倒在其次,透過表象,卻能看到更為深遠之內情。

於自身而言,該是有不可言說之情緒複雜。

於大局而言,卻倒是好事。

自身大勢,其實已然與整個洪荒融為一體。

為洪荒,便是為自己。

如此念頭轉變,要說心間就此便隻有安然,喜悅,也有些不太現實。

最起碼,如四海一般翻騰的心緒,算是得了安寧。

此番變化,倒也再貼合不過實際。

大道所賜鎮海印,不僅是龍族鎮族之寶,同時也意在鎮壓四海翻騰肆虐。

處在劫數未起的難得安寧期,洪荒三族縱然已經因利益,有了爭端,終究還未到爆發時刻。

凶獸劫過後,三族未成時刻,洪荒安寧更是遠勝現在。

可洪荒之外的四海,自所成以來,便沒有一刻是停歇的。

波濤翻滾,海浪之威,無始無終。

龍族生於四海,受如此環境影響,實力自然而然便磨練了出來。

琢磨著稱霸洪荒,一方麵是局勢推動,一方麵的確是野心。

在一方麵,未必沒有考慮龍族未來的緣故。

龍族生於四海,威能天然貼合水脈。

縱然實力來源於環境險惡,能尋安然所在,誰又樂意待在凶險之所。

所得鎮海印之後,祖龍倒是有那麽瞬間心思閃動。

有此鎮海印,鎮壓四海翻騰。

無論是龍族,還是依附龍族的鱗甲一脈,生存環境,無疑改善了許多。

若是就此在四海中繁衍生息,倒也是好事兒。

僅瞬間,此心念便被睿智慧劍斬滅。

局勢發展,已然無退路可言。

再一個來說,四海縱然無量,從某些程度上,也是限製龍族發展。

此刻言說洪荒局勢,自是有些遠。

引領鴻鈞入了五行山洞天,一方簡約石桌,一套入了以先天靈氣匯聚而成的玉製茶壺,茶杯。

便是未曾引入先天靈氣匯聚而成的靈液,本身便有強悍靈光,甚至是威能散發。

若是等級而論,此茶壺,茶杯,無疑入了高等行列。

若是再等些時光,再得些機緣,沒準兒還能練就屬於自己的道韻形態。

此也並非不可能之事,先天靈氣濃鬱,已然是具備的條件。

再來無非就是道之層次。

此機緣也該是不差。

那些不弱於先天悟道茶的嫩葉,日夜浸泡。

縱然大部分道韻都將隨著茶湯,為那飲茶存在所得。

十數裏邊能得二三,積累下來,也是了不得之事。

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事兒,眼下而言,就是一套泡茶,飲茶的用具。

“道友真是好福源,好享受。”

鴻鈞由衷讚歎,不僅是因為此五行天地,也不僅是因為那入了級數的茶具。

更因為那靜然坐於石桌旁,緩緩而行,卻是行雲流水般連貫所行泡茶的女子。

相對安坐,花楹將一杯茶,擺在了鴻鈞麵前。

原本內斂的氣味兒飄散,鴻鈞眸中頓時閃過一抹精光。

“門下清寒,卻是拿不出更多好物相待,還望莫要嫌棄才是。”

此自然是謙虛,鴻鈞卻是不太懂得謙虛為何意。

至少未曾言明之前,

“道友是想言明,鴻鈞非明識之輩嗎?”

不悅倒也談不上,就是稍微神色變化而已。

此茶僅是味道,便讓自己心神微動。

若是飲下,又該有何等影響。

“道友倒是莫要誤會。”

麒麟一番講解,算是讓鴻鈞切實明白。

明白歸明白,切實在意,倒是不一定。

如今的洪荒,多有凶險莫測,講究的是實力,而非品質。

唯有在性命安全得以保障為前提,方才有資格言及品質。

麒麟自然知道鴻鈞不在意,那他就更加不在意了。

既是存在天地間,便各自有習慣,這也是經曆所決定,本就沒必要強迫。

“能培育如此玄妙,道友手段,鴻鈞深然敬佩。”

一杯茶,品味許久。

所得為何,除了鴻鈞自己,怕是誰也摸不清底細。

能言說如此由衷,該是所得匪淺。

退一步而言,即便是所得淺薄。

還是那句話,能對他們如此境界有所影響,已然是相當了得。

“此功倒是不敢領受。”

“便是我,能得此受用,也要感謝這位道友才是。”

道友,便是麒麟對花楹的稱呼。

倒也不能說生分,不親密。

僅聽稱呼,怕是還會以為與鴻鈞一般。

然而除了這個,麒麟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更為合適。

平常的時候,怎麽樣都無所謂。

不用具體稱呼,也該知道是誰。

有鴻鈞在,便該有個稱謂。

什麽樣的稱謂合適,想來還是道友合適。

要論師兄妹,恐怕也是夠不上的。

他的道,固然有衛無忌的因素影響,卻也是獨成一脈。

要言及道侶,卻不是誰都能說的。

本來沒什麽特別含義,當有了陰陽區分時,便該注意。

“如此,倒是老道走眼了。”

深然看了花楹一眼,要說心思,頂多也就是多一些探究而已。

對此,無論是花楹本身還是麒麟,都沒有特別想要隱藏。

於洪荒而言,跟腳自然是隱藏,免得為他人陰毒手段算計。

不隱藏,反倒是一種實力的體現。

“非是貧道厚顏,實在有些難以忘卻。”

起先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後來,倒也釋然了。

反正又不是白要,自家這點兒家當,換點兒茶葉,應該不是問題。

“倒也不是吝嗇,此物所成,源自玄機,自是有限。”

花楹揮手,將藤條顯露鴻鈞麵前。

看著那尋常不過的藤條,深藏意識中,本來毫無動靜兒的造化玉蝶,忽然散發光輝。

自得此造化玉蝶以來,除了修行悟道之外,可是很少有動靜兒時刻。

而每一次的動靜兒,都莫不有重大幹係牽扯。

“若是入道友眼緣,此物贈送,自無不可。”

與花楹眼眸對視,得花楹同意後,麒麟言道。

怕鴻鈞,自是談不上。

巴結鴻鈞,更是扯淡。

此藤條效用,說輕自有幾分重量。

說重,至少目前來說,還體會不到重在哪裏。

結出一些嫩葉之後,便再無動靜兒。

即便花楹曾想過許多辦法,依舊是毫無動靜兒。

縱然能值得鴻鈞惦記,該是品質不凡。

到了他們手裏,用不上就是用不上。

言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再合適不過。

於自身無用,招惹他人惦記。

如何選擇,自不用多說。

白送,自然也是沒這個道理的。

鴻鈞也是清楚,不可能有白送道理。

一揮手,將自身積累珍藏,盡數展開。

隻要能看得上,隨意拿就是。

“此物看著平常,於我而言,卻是極有妙處。”

“還有為洪荒天地,所求道友,能入眼者,盡是拿取。”

鴻鈞所行,自是大方。

大方,卻也不是無緣無故。

便是與對方無用,於自身也是有大用。

冥冥中,便自有因果糾結。

修為再深,卻也還在因果之內。

以有價之物還報因果,說來還是鴻鈞賺了。

便是不談及因果,也該還有人情。

有價之物,還報無價人情,合算的自然還是鴻鈞。

除了一些幹係極深的重寶不能舍出,便是全身的家當都丟了,也沒什麽可惜的。

花楹卻是搖頭。

鴻鈞積累,倒也渾厚,花楹自不至於眼界高深到看不上。

之所以拒絕,便是明白一個道理。

如此因果人情,與其換來這些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用上的東西。

不如發揮最大價值,借此人情關係,讓鴻鈞辦件事兒。

此事若能成,所得意義,至少對花楹來說,是超越所見鴻鈞收藏。

“若不在為難範圍之內,自無不可。”

能讓造化玉蝶發出動靜兒,該是幹係深重。

但還遠沒有到了讓鴻鈞不顧一切的地步。

不能辦的事兒答應下來,倒黴的無疑是自己。

“以道友之能,該是不難。”

在花楹眼神示意下,麒麟彈指打出一道光團。

“這小家夥問題糾纏,該是逃不過道友慧眼。”

“卻是要拜托道友,照料一二。”

光團內,自是受始麒麟托付的麒麟幼子四不像。

針對存在問題,麒麟與花楹,也嚐試了很多辦法。

結果自是可想而知。

要以麒麟跟花楹而言,天地間解決此問題的第一選擇,便是衛無忌。

可惜,現在的衛無忌,還在二十四品混沌青蓮中沉睡。

什麽時候蘇醒,還是個極大問題。

再一個而言,這個時候要有所為,是否會給時光大殿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真要以關係而言,說句私心且又現實的話。

便是此麒麟幼子死在外邊,他們也不可能選擇給時光大殿帶去麻煩。

受托付照顧多時,為棘手問題,也曾多費心神。

要說感情,自然是有。

卻也得跟誰比。

若是衛無忌與四不像發生衝突。

麒麟跟花楹何等選擇,根本不必多想。

“此問題,說實話,實在有些棘手。”

“然卻是沒有別的選擇。”

“隻要老道在此天地間安然一日,其便永恒自在。”

收下四不像,話並沒有完全說絕。

一場決定宿命的大戰,還未曾經曆。

結局如何,著實難以預料。

收下四不像,未必沒有這方麵的因素考慮。

麒麟一族的後輩,都已經站在了他之一邊。

身為麒麟一族的老祖,麒麟自然沒有多餘選擇。

“道友之意,貧道已然盡知。”

“為洪荒天地,自是責無旁貸。”

“隻不過······”

麒麟欲言又止。

為四不像謀求機緣,僅是私心。

如今所慮,卻是麒麟一族。

“有道友功德,自不必憂心。”

“小勢可改,大勢不可逆。”

鴻鈞一言,強調核心。

龍,鳳,麒麟三族最終結局如何,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三族必然退出洪荒爭霸。

三族爭霸,畢竟與凶獸大劫不同。

凶獸生於混沌魔神殘破血肉之上,受煞氣影響,毫無靈智,自不可能為天地所容。

此三族卻是不同,乃是洪荒曆經時光歲月,造化所成。

隻要不是特別過分,終究還是有一線希望留存。

龍,鳳,麒麟三族,結局如何,並不重要。

重要的,或者說要求的,便是退出洪荒。

“待相應時機,貧道自會現身赴約。”

又是一番寒暄後,鴻鈞帶著收獲,滿意離去。

“你說,他能解決問題嗎?”

麒麟詢問身旁花楹。

說實話,對鴻鈞,麒麟並沒有多大自信。

毫不遲疑的原因,卻是花楹。

“出門前,娘跟我說。”

“若是遇到鴻鈞,能與其牽扯一二緣分,便不必吝嗇。”

“他日因果還報,你們自然明白。”

與麒麟一般,花楹對自己都不一定特別有自信,卻是對薛冰,方清雪及其有信心。

“若是如此,看來鴻鈞這家夥,有點兒門道。”

麒麟饒有興趣言道。

出了五行山,鴻鈞卻是沒有回歸自家道場,安身所在。

尋了一處先天氣息濃鬱,幾乎實現了全覆蓋的山穀,便一頭紮了進去。

濃厚先天靈氣的遮擋掩護下,鴻鈞頭頂浮現青芒光輝。

那些青芒照耀藤條,刹那起了變化。

並非似花楹所言那般,長出了嫩葉。

僅是單純的成長而已,隱約散發道韻,卻是令鴻鈞有些心醉。

出自造化玉蝶光輝照耀下,藤條實現野蠻生長。

此後藤條便成了一個稍微大一點兒,六個稍微小一點兒的蒲團。

鴻鈞不解迷惑,緊接著便是忍不住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