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評章心底仍舊想買了隋冉的公司, 但是喬謹提醒在前,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方法。
除此之外,喬謹交代給他不許讓保鏢偷拍自己的照片, 路評章也答應了。緊接著他就截了一張自己的手機屏幕圖發了過來。
屏幕左上角顯示著時間, 時間下麵是他設置的屏保——一張喬謹穿著短袖正在健身房裏健身的照片。
喬謹看了一眼, 大概猜測出是哪天拍的,回複道:“保鏢每次拍照拍的太明顯了,要不是隔著器材, 攝像頭都要懟我臉上了。”
路評章給他打過電話來, 他把麵前的鍵盤往裏推了推,靠在椅子上按後頸:“不忙嗎?”
“嗯, ”路評章聽著他的聲音,“頸椎疼?”
“有一點。”
“別總是坐著, 站起來活動一下。”路評章說, “也不要忘記滴眼睛。”
喬謹頓了頓, 笑著問他:“那我是先站起來活動呢, 還是先坐著滴眼睛呢?”
“要不站起來滴眼睛吧, 兩不耽誤。”路評章說。
“行, ”喬謹聽他的站起身,拿出滴眼液滴進眼睛裏,閉著眼睛仰頭待著。
路評章腦子裏被自己想象出來的畫麵占據, 突然問:“辦公室裏沒別人吧?”
喬謹從桌子上摸到手機, 放在耳邊:“沒有,就我自己。”
路評章不吭聲了。
喬謹追問道:“怎麽了?”
路評章清淺的呼吸聲從手機裏傳出來, 低聲說:“每次你仰起頭滴眼睛的時候, 讓人很想親你。”
這聲音過於曖昧和不懷好意了, 喬謹當做沒聽見, 沒吭聲。
短暫的沉默之後,路評章清了清嗓子:“今天要加班嗎,我去接你。”
他聲音比剛剛還要低,似乎已經把喬謹接到了跟前,他一伸手就能摸到。
喬謹察覺到了這粘稠的氛圍,無聲笑了笑:“周五按說是要加個班的,但是你接我的話,就不加班了。”
路評章歎了口氣:“我以後要是每天都接你,你是不是每天都不加班了?”
喬謹挑了挑眉梢:“你能做到?”
“先說你能不能做到。”
“你能我就能。”喬謹睜開眼,坐回去,看到電腦右下角有一條新聞推動,喬謹點開看了。
是侯務德的判決結果。
路評章那邊應該也看到了,按鈴叫來尹秘書:“去查一下。”
尹秘書沒離開,而是說:“我拿到的私人消息也是確定上午出了判決結果。一家叫‘十月’的媒體公司混進去拍了照片,給發出來了。兩年,即刻執行。”
喬謹又把那推送看了一遍:“兩年?”
“確實不多。”路評章的聲音總算正常起來,恢複了一貫的輕描淡寫,問尹秘書,“他這段時間也跑了不少地方,看來沒白忙活。不是下周才出結果嗎?”
“說是侯務德自願認罰。”尹秘書回答道:“原因是他再不認的話,他老婆要跟他離婚。錯不了,路總,這個法院的關係很靠譜。”
這‘很靠譜’的法院關係,應該就是尹秘書的男朋友。
路評章皺了皺眉,看了他半晌,放了他一碼,沒再點評他的男朋友。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他對著喬謹解釋:“侯務德屬於入贅發家,他老婆家底豐厚,婚後嶽丈一直提拔他,這才慢慢起來。眼下攤上事了,他自己那攤子是保不住了,嶽丈的攤子能不能保住,就看能不能狠心踢掉他。”
他笑一聲,評價道:“看來他老婆比他聰明。”
“嗯。”喬謹說。
路評章聽著他興趣不高,看了一眼時間:“該工作了?”
“半小時了,”喬謹說,“回家再說。”
路評章說好,又道:“既然侯務德已經落定了,那明天我陪你去楓林公園?”
喬謹遲疑了一下,路評章補充道:“你上星期答應我的,以後我們一起去,我也很久沒去見我的家人了,也該去了。”
楓林公園的公墓裏有路評章的一家,當時也是路評章做主把喬母的骨灰也安放在那裏,說是離得近,不孤單。
喬謹想起來楓林公園裏冬季安靜蕭瑟的景色,於是說:“好啊,一起去。”
侯務德的判決出來,總算可以撤掉保鏢了。喬謹坐在去楓林公園的路上,忍不住把窗戶開了一點。
外麵的風吹進來,把車內幹燥的熱度降下去一部分,路評章手裏的報紙嘩啦啦沒法看,於是他按住那翻滾的邊角。
等了一會兒,喬謹還在吹冷風,路評章皺了皺眉:“再吹又要感冒了。”
“哪有那麽脆弱。”喬謹被風吹著,感覺很自由。
他的脆弱有目共睹,路評章不近人情地伸手把他的‘自由’關上了。
楓林公園靠西,不遠,位置寸土寸金。
路上車流量不算多,但是因為是周末的原因,比平時稍多一些。
小常看了一眼導航,繞過前方擁堵的路段,轉向了小路。
大約其他的車應該也發現了前麵堵車的情況,有幾輛白車跟著他們一起開上了小路。
喬謹掃了一眼問小常:“前麵堵車嗎?”
小常以為他暈車,小路也開得很絲滑:“有一點,到時候一停一頓地怕您更暈車,小路雖然遠一點,不顛簸的。”
喬謹還要說什麽,路評章就說:“挺好的。”
於是喬謹閉上嘴,把窗戶重新打開一條很小的縫隙,微微仰著頭,讓那涼爽的空氣吹到自己臉上來。
這條路快要開到頭,被馬路正中央橫著停放的一輛麵包車擋住去路。
小常張望了兩眼,按了兩聲喇叭,那麵包車仍舊沒動靜。
小常打開車門下去交涉,身後尾隨了一路的白車也停下來,然後隻聽見“轟”一聲油門響,白車彪悍的車頭躥了過來,“咚”一聲撞上了路評章的車。
喬謹毫無防備撞到了前麵的靠背上,懵了一下才看向後麵。
小常往回望了一眼,看到了身後的車禍,立刻便放棄了交涉往回跑。麵包車的門此時才打開,下來三五個人,朝他掄起棍子,小常來不及反應,就被打暈在地。
路評章平生最恨車禍。
而這次不僅僅是單純的車禍,身後的白車門打開,司機下來拉開後座的門,侯務德從上麵走了下來。
與此同時,白車後麵跟隨著的幾輛車也一同打開車門,下來一群拿著家夥的保鏢。
路評章伸手摸了一下喬謹被撞到的額角,然後用力按了一下喬謹手上戒指,聽到細微的哢噠一聲響。
他拍了拍喬謹後背,背著光壓低聲音說:“去前麵,撞開那輛麵包車,往市中心開。”
說著他伸手去拉車門,喬謹拉了他一把,攔了他一下:“什麽意思?”
侯務德已經到了車外,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棍子在手裏掂了掂。
“沒法一起走的意思,”路評章推了他一把,沉聲道,“聽話。”
喬謹被他推到駕駛位上,路評章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風度翩翩地關了車門,侯務德哼笑了一聲,朝著他頭掄起棍子來。路評章偏頭躲了一下,那棍子“咚”一聲砸到車上,把車門砸進去一個坑。
侯務德反手又掄,這次路評章躲無可躲,隻能伸手去架。
侯務德毫不留情地砸到他胳膊上,聽著那骨頭碎裂的聲音,吐出一口煙來:“還有一個呢。”
他指著車裏的喬謹,不懷好意地嗬斥:“你也給我下車。”
喬謹一腳油門下去,車就竄了出去!
他繞開被按在地上的小常,飛一般撞上了麵包車的車頭。
麵包車被撞開了一些,喬謹倒車的時候朝著那群人過去,人群匆忙閃躲開,緊接著,喬謹第二次裝向麵包車!
麵包車被撞開的弧度大了一些,喬謹沒再倒車,從那縫隙裏硬擠了出去。
令人牙酸了摩刮聲隻響了長長的一下,喬謹就躥了過去,輪胎在地上揚起大片的塵土,那車身都要看不清了。
這回別說是侯務德,就連路評章都愣住了。
在他印象中,喬謹一直都是溫和而遵紀守法的,他有時候是有一些固執己見,但是過激反應很少,他好似天生就沒有囂張刺激的那一麵。
這眼下已經不僅僅可以用囂張刺激來形容了。
侯務德的煙掉在地上,他一腳踩滅了星火,讓兩個人去開車:“追。”
隨即他轉過頭朝著路評章重新露出得意的笑:“路哥吃驚嗎,看到我。”
路評章小臂垂著,額角青筋直跳:“今天這出,還有沒有可以轉圜的餘地?”
“餘地?”侯務德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吭吭笑了起來。
他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用棍子碾在路評章骨折的小臂上:“為了引你出來,我把被判決的假消息放的滿世界都是,名譽臉麵都堵上了,你現在問我有沒有餘地。”
“你可真是個情種啊,我就等著你跟喬謹出來呢。”他惡狠狠地瞪著路評章,“我賭對了,你說,還有餘地嗎?”
路評章皺起眉,眼睛裏都是沉沉的陰霾,聲音夾著冰碴:“殺人犯法,侯務德,你瘋了吧?”
“我就是瘋了,你讓我妻離子散,我就要你的命。”侯務德高高掄起棍子來,“冤有頭債有主,你放心,大不了我放你的小心肝兒一馬。”
就在這時,小路盡頭一聲汽車的轟鳴聲傳來,竟然是喬謹開著車去而複返!
路評章擰著眉看向飛速駛來的汽車,心都要涼了。
侯務德更加興奮了:“小心肝兒回來了,好啊,這可是他自找的!”
喬謹掛斷尹秘書電話的同時,把手上的戒指摘下來扔到草叢裏,又撥付霖嘯的電話,那邊一接通他就立刻說:“楓林公園方向,清水湖西邊的小路,有人劫持了路評章。尹秘書趕過來至少要二十分鍾,保鏢跟著定位找過來也要十五分鍾,這邊有你認識的人嗎,要立刻能到的。”
付霖嘯前所未有的沉靜道:“我馬上聯係。”
喬謹當機立斷掛掉電話,從麵包車旁邊擠過去的時候撥通了一家媒體報社的電話。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從麵包車跟河溝留下的縫隙裏再蹭回去,然後一路油門直衝侯務德!
侯務德沒想到他這麽敢,立刻連退數步,被自己帶來的保鏢拽開了。
“我要爆料,”喬謹對著接起電話的記者飛快地說了地址,刹車倒車油門一氣嗬成,頓都沒停一下,繼續撞向侯務德,“侯務德綁架路氏集團總裁,五分鍾以內,如果你到不了這裏,獨家報道我就給別人了。”
電話那頭連連抽氣,喬謹踩下刹車的時候迅速而冰涼地道:“記得多帶幾個人。”
侯務德讓人壓著路評章擋在身前,製止住了喬謹同歸於盡式的開車法。
一旁的保鏢哐當一聲砸碎了駕駛位上的玻璃,細碎的玻璃渣四處飛濺,有兩塊彈到了喬謹額角上,留下幾道細細的血線。
喬謹毫不在意隨手抹了一把,侯務德拄著木棍走進,陰鷙的視線死死鎖定車內的人:“你再敢踩一下油門,我立刻敲爛路評章的頭,你試試。”
喬謹盯著他,侯務德帶來的人立刻把棍子別到汽車輪軸裏,防止他繼續橫衝直撞。
“下來,”侯務德把棍子伸進車窗,點了點他的頭,“看不出來,感情挺深。”
“侯務德,”路評章擰著眉,聲音像被冰渣浸泡過,“你敢動他。”
侯務德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用棍子敲了敲喬謹露出的後頸,評價道:“挺白。別磨蹭,下車。”
路評章暴怒地甩開兩個壓著他的保鏢,將他們摔到地上踢開,凶悍地闖了出來。
侯務德來不及反應挨了重重一拳,從耳根到側頰頓時火辣辣一片疼,腦袋裏嗡嗡作響片刻才撐著車重新站穩。
緊接著一群保鏢衝上來,把路評章死死按住了。
侯務德轉過身看著他,被他的眼神駭了一下,一時間沒能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