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冤案(二)

哪知道勸說的人前腳剛走,羅氏後腳就踏進京兆尹府的大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相公被常清秋殺害的經過,求京兆尹陳適為她做主。

陳適準了羅氏的狀子,令衙役傳她到堂問話。

羅氏跪在地上,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陳適厲聲說道:“堂下婦人姓甚名誰,有何冤情快快說來!”羅氏用長袖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民婦羅氏,嫁木匠馬小七為妻,夫妻感情深厚。我夫與工長常清秋素來有仇,也不知他安的什麽心,昨天晚上邀我夫喝酒,我夫一夜未歸,今晨民婦出門尋找,在路上尋到我夫的一隻沾有血跡的鞋子。不是他殺了我相公還能有誰?請大人為民婦做主啊!”

說著,把一隻鞋子舉到頭頂。

陳適聽了羅氏的訴說,心想:這婦人生得病病弱弱,又哭得如此傷心,還有她相公的血鞋為證,照說不會有假,於是他喝令速傳常清秋到堂。

常清秋正在家中為清晨的事感到窩火,突然有兩個衙役闖進來,不由分說帶著他就走。常清秋知道是羅氏告了自己,心中一陣恐慌,但他畢竟是一個工長,很快就鎮靜下來,心想: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心虛什麽?於是昂首挺胸地走進了京兆尹府。

陳適一拍驚堂木,厲聲喝問:“常清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因爭吵小事謀殺工友,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常清秋聽出了問題的嚴重性,急忙磕頭申辯:“小人冤枉,小人與馬小七雖說抬過杠互不搭理。但也無什麽大不了的事,小人萬萬不敢殺人。再說昨晚小人已與他重歸於好,大人如不相信,工友們可以作證。”

陳適大聲道:“傳證人!”

不一會兒,幾個木匠被帶上公堂。

陳適問:“昨天晚上,你們幾個人在哪裏喝酒?從實招來。”木匠們齊聲答道:“回大人的話,在工長常清秋家喝酒。”陳適又問:“因何事喝酒?”

木匠們又答:“常清秋是俺們的頭目。馬小七是俺們的夥伴,他們互不搭理,於是我們就備了酒菜拉上馬小七到常工長家喝酒。以圖他們和好如初。”

“後來情況如何?”

“小人們見工長和馬小七言歸於好都很高興,喝了不少酒,到深夜才散去。”

“馬小七可是同你們一起走的?”

“這倒不是,小人們見他倆喝得高興。就丟下馬小七走了。想讓他倆單獨談談心。馬小七何時走的委實不知,小人們沒有說半句假話。”

陳適又問常清秋:“馬小七是何時走的?誰人可證明?”

常清秋答道:“工友們走後,小人與馬小七又喝了幾碗,因不勝酒力就昏睡過去了。馬小七也喝醉了,他何時走的,小人娘子知道。”

陳適冷笑道:“笑話,你娘子豈能當證人?大膽刁民,你以為本官是好糊弄的嗎?你與死者半年不相往來。豈是一碗酒能化解的?分明是你趁工友們都知道你倆和好的機會,故意讓工友們先走。然後把馬小七灌醉,尾隨其後,把他殺死在回家的路上。可你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有料到藏匿屍體時把死者的一隻鞋子遺落在路旁,本官不冤枉你吧?”

常清秋大喊冤枉。

陳適大怒,喝令衙役大刑伺候。可憐常清秋三次夾棍下來,已是奄奄一息,但仍不肯屈招。陳適見再上夾棍就要出人命,隻好把他押人大牢,改日再審。

再說羅氏從官署回家,穿上重孝,裝模作樣地治辦相公的喪事。她請來僧人為馬小七誦經超度,自己一邊燒紙一邊哭泣,幾次因悲傷過度而昏闕過去。一連幾天下來,連平日厭惡她的街坊鄰居們竟也跟著掉下淚來。

陳適得知此情,更加憐憫羅氏,於是每日給常清秋加重刑罰。幾天工夫,把他折磨得血肉模糊。

常清秋的娘子王氏來探獄,常清秋對她說:“看來陳適這個昏官一定要置我於死地,隻是我含冤而死,還讓常家人跟著落個罵名,實不甘心。我死之後,你要聯絡工友們為我伸冤……”

說完夫妻倆抱頭大哭。

第二天,常清秋在公堂上招認,說自己被手下侮辱,心裏憤憤不平,趁工友們一起喝酒的機會謀殺了馬小七。

陳適見常清秋招供,急忙追問馬小七的屍首藏在何處。

常清秋本來就是冤枉的,哪裏知道屍首的去向?陳適急於結案,就令衙役再上大刑。

常清秋害怕酷刑,隻有編造一個地方,免受這皮肉之苦。

於是他說:“那日跟蹤馬小七在半路上一刀結果了他,把屍體扔在附近的蛤蟆溝裏。”

陳適聽罷,立即派兩位有經驗的仵作前去尋屍,一旦找到屍首便可結案。

這兩位仵作一個叫周成,另一個叫王淩,他們在衙門裏負責驗屍十幾年從未失過手。兩人接到巡察使大人的命令,馬上按常清秋提供的地點尋找。藏屍地點是常清秋編造的,兩人從何找起呢?周成和王淩找了一天連個屍影也沒有見到,看看天色很晚了,隻好回衙門向陳適大人報告。

陳適為表功早已報告了刑部,自誇已經破了這樁疑案。隻要屍體找到便可處決犯人。

聽到周成和王淩的稟報,陳適心想:我已向上司表功,如果不能馬上結案,一旦上司追問起來,豈不玷汙了我的名聲?

於是怒斥道:“你們二人今早把地點聽得清清楚楚,怎麽就找不到?定是不肯出力,限你們十天之內找到屍首,否則以袒護罪犯懲治。”

說罷,拂袖而去。

周成和王淩私下發著牢騷:“那尋屍的地方已經仔細搜查過了,縱使寬限百日也是白搭。”

陳適對下屬嚴厲是出了名的,如果找不到屍首,他絕不會寬恕。

於是,周成和王淩又把那條溝尋了無數次,該掀的石塊掀了,該翻的土也翻了,還是兩手空空,兩人隻好乞求陳適再寬限幾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