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瞞天過海

雲淺月喊聲落,院中飄落一抹華灩的身影,正是三公子。

三公子飄身而落後,目光看向淺月閣門口冷邵卓離開的方向,片刻後,抬步進了房間。

雲淺月看著三公子,對她淺淺一笑,“想了這麽些日子,如今有什麽想法沒有?”

三公子瞥了雲淺月一眼,懶洋洋地窩在軟榻上,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雲淺月挑眉。

“沒有!”三公子搖頭,俊美絕倫的臉色平靜。

雲淺月將身子軟軟地依靠在桌案上,看著他道:“你的傷已經好了,回孝親王府吧!”

“若我說以後再不想回去呢?”三公子對雲淺月揚眉。

雲淺月也揚眉看著他,“理由!”

“孝親王府沒意思!那個地方,我以後再也不想踏足。”三公子平靜地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隻是看著他,三公子目光平靜地與她對視,半分玩笑的意思也沒有,她蹙了蹙眉,“你若是真不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在孝親王府的容貌一直是假的。如今還了你本來的容貌是我風閣的閣主,就算別人知道,也無可奈何,沒人能強求得了你。”

“你同意?”三公子盯著雲淺月的臉。

雲淺月無所謂地道:“你若真覺得那裏是你的傷心地,半分好感也無,有的隻是噩夢,我怎麽會不同意?隻是覺得你真就不原諒冷邵卓了?要知道你放棄了孝親王府三公子的身份,也就放棄了孝親王府的一切。”

三公子聞言忽然自嘲地一笑,“孝親王府怎麽會有我的一切?我不過是孝親王府一個多餘的人而已。至於冷邵卓,你覺得他若是看到我如今的臉,還能拿我當弟弟?還能像如今一樣想要讓我原諒當個好哥哥?別忘了,我是他心心念念的嬌嬌,當初在望春樓,我可是耍得他團團轉。”

雲淺月默了一下,頭疼地擺擺手,“算了!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你們的事情我不管了!冷邵卓經過今日之事,大約也不會再為了你的事情來找我了。”

三公子抿了抿唇,也不再說話。

雲淺月見他不語,轉移話題,“冷邵卓剛剛與我說的話想必你都聽全了。夜輕染知道你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是風閣的閣主,不奇怪。奇怪的就是六公主為何得知?我們來分析一下。”

三公子聞言臉色沉了下來,“我接手風閣後,一直小心翼翼。但來回穿梭雲王府和孝親王府難免不被人發現,若是被人發現的話,定然比我武功高,普通的隱衛和皇室隱衛不會發現我的時候,我還無知無覺發現不了他,那麽隻能說是比我武功好的人。天聖京城,比我武功好的人也是寥寥無幾吧?”

雲淺月點點頭,“的確寥寥無幾!”

“怪隻怪你的雲王府和七皇子府相隔的太近!”冷邵卓哼了一聲,“除了那個人,還能是誰?六公主畢竟是皇室的公主,在皇室祖嗣關了一個月,祖嗣的暗人也都是隱衛。如今的皇室隱衛歸誰管?自然還是那個人。我不相信你猜不到是他。”

雲淺月沉默不語,臉色晦暗不明。

“除了七皇子,我再不想不出還能是誰。”三公子又道,“景世子、容楓、夜輕染、七皇子、蒼亭,景世子和容楓自然不必說了,蒼亭這些日子沒在京中。那麽也就剩下夜輕染和七皇子了。夜輕染是德親王府的人,對你甚好,不至於利用六公主對你恨來對付你,讓你因我和冷邵卓關係崩裂。那麽除了因愛生恨,愛而不得的七皇子,還能是誰?”

“丞相府的秦丞相呢?”雲淺月挑眉。

“秦丞相?”三公子蹙眉,想了一下道:“上次你進宮救皇後之後,容楓一直暗中監視著他。丞相府從消失了秦小姐之後,秦丞相除了上朝下朝外,滿天下在找女兒,再沒有什麽動作。”

雲淺月再次沉默。

“不過也說不準!”三公子又有些不太確定地道,“那是一隻老狐狸。”

雲淺月不說話,三公子見她不語,也皺眉思索不說話。

片刻後,雲淺月忽然道:“你自小也在這天聖京城,當初望春樓的嬌嬌識人無數。見的世麵也不小,聽的這天聖京城的秘密也不少,所以才有人要用紫草殺你。以你這麽長時間的了解。你覺得夜輕染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三公子一愣,看著雲淺月,不明白怎麽她問他這樣的話。

“或者說,你對夜輕染了解多少?”雲淺月語氣有一絲漫不經心,仿佛隻是隨口一說。

“你懷疑是他?”三公子微露訝異,“你不是對冷邵卓說他不至於嗎?以他對你的好,不至於利用六公主對付你吧?”

“看!連你也不信!”雲淺月忽然一笑,笑意有些清涼,“我能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會是夜天逸在做,但從來不會第一個想到夜輕染。甚至所有的事情,我都第一個想到的是排除他。”

三公子麵色微微一變,“你說是他?這……”

雲淺月將手支住額頭,一字一句地道:“我沒說是他,我隻是說我不了解夜輕染。”

三公子不解,似乎被雲淺月弄糊塗了,“你對夜輕染很好,你說你不了解他?”

“不了解!”雲淺月笑了一下,“我和容景第一次在老皇帝四十五壽宴皇宮鴛鴦池交惡,便也同時識得了夜輕染。他和容景二人,後來一個重傷,一個出京遊曆。他去過許多的地方,比我去的地方隻多不少。後來回京,他險些和夜天傾翻臉血染禦花園而保我。後來我們相交。香泉山烤魚,西山軍機大營,之後容景和我遭遇百名隱衛死士刺殺,他第一時間趕到,再後來他送了我胭脂赤練蛇,後來葉倩帶走了雲暮寒,再後來夜輕染執掌京城內外四十萬兵馬,到如今他跟隨夜天逸去藍家,回來之後病倒在我這裏,如今一個月之後,他出手護衛皇室隱主,與我對立。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我從未好好思量,但不代表我的心裏沒裝著。他做的每一件事看起來都合乎情理,漫不經心,但有哪一件事情沒有他的參與?你覺得我該了解夜輕染嗎?”

三公主似乎陷入了困局,不說話,靜聽雲淺月下文。

“火燒望春樓第二日,夜輕染為何保我?你替我想想。”雲淺月看著三公子。

三公子立即道:“他喜歡你!”

雲淺月聞言“哈”地一聲笑了,“我們除了我五歲的時候和容景以及他在鴛鴦池有過那一幕糾葛之後,我後來一直避著他,中間再沒有交集。夜輕染看起來張揚灑脫,但實則是一個理智的人。我和容景的糾葛他最清楚。你說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嗎?”

三公子一愣。

“既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那麽他為何要保我?”雲淺月見三公子不語,徑自道:“容景保我,他分屬應該。我與他牽扯糾纏了十年。中間的事情剪不斷理還亂。可是與夜輕染卻不是如此。”

“那染小王爺為何保你?”三公子也覺得若是這樣說的話,倒是不簡單了。

雲淺月沉默了一下,臉色忽明忽暗地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不,或許今日才想明白,就在剛剛想明白。也許我一直明白,但不願意去明白。他是因為夜天逸。”

三公子再次一怔。

“七年前夜輕染出京,為了南疆的胭脂赤練蛇,五年前,藍氏一族滿門抄斬,夜天逸發配北疆。一南一北,天聖的兩個端點。老皇帝既然有心培養夜天逸,怎麽會可能不培養他的輔助之臣?那麽還有誰比德親王府的小王爺合適?”雲淺月挑眉。

三公子愕然,片刻後恍然,“這麽說夜天逸和夜輕染早就有往來?”

“是吧!”雲淺月歎息一聲。

“這樣說來的確是說得過去了,七皇子夜天逸身在北疆脫不開身,夜輕染正好回京,他為了七皇子而不惜和當時是太子的夜天傾反目保你。是因為知道你對七皇子來說很是重要。”三公子道。

雲淺月沉默不語。

三公子看著她,“染小王爺城府的確很深,恐怕所有人都將他誤了。”

“他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與生俱來的皇室血統,他姓夜。即便是與夜氏所有的男人不同,但他也姓夜。每一件事情,他都不露痕跡地會達到目的,埋藏在心裏。出外遊曆,不管用什麽方法,還是從南疆拿到了胭脂赤練蛇。讓葉倩追在他身後五年,卻都沒得手。後來他將胭脂赤練蛇給了我,看似對我好,賣給我了人情,卻是從容景手裏因此得到了十個糧囤的糧食。我和容景遭遇百名隱衛刺殺,他第一時間趕到,後來他理所當然地接收了那些屍首處理後事,在監斬席上,容景說那日刺殺我和他的人其實是一百五十人,可是午門外監斬台上葉倩做法,那日躺著的死士屍首是一百五十一人。怎麽會多出一個?夜輕染掌管那些屍首,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地多弄出一個屍首而瞞住他的眼睛?葉倩施法如何能不知?為何不點破?因為胭脂赤練蛇在他手中。葉倩投鼠忌器。”雲淺月話落,笑了一下,“若論起來,也許葉倩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可是,染小王爺若是真如此,那對你,他未免做戲也太真了些。”三公子似乎被驚住,半響才吐出一句話。

“真真假假,才分不清!所以,我才看不透夜輕染。”雲淺月歎息一聲。

“景世子何等聰明,可與你說染小王爺如何?”三公子有些不明白為何今日雲淺月要與他說這些。這些話,她心底的想法,他隱隱敢肯定,她從未與別人說。

“容景啊……”雲淺月麵色稍暖,搖搖頭,笑道:“他也許是知道的吧!隻是他寵我,知我不願意去想一些事情,他便不再我麵前提。我將自己圈在籠子裏,他便也由得我,等著我想通。這麽些年,難為他了。”

三公子忽然不屑,“被你這樣說來,那個醋缸到是大度了!”

雲淺月忽然一樂,“他是容景,也就吃些無傷大雅的小醋而已,不至於為愛昏了頭。”

“無傷大雅的小醋?我才不信,你若是現在就跑去榮王府對他說你不要他了,跟別的男人好了,他的醋缸不打翻了才怪。”三公子微哼了一聲。

這話說的,不是專門在跟她唱反調嗎?雲淺月臉一黑,“這性質怎麽能一樣?恐怕我若真如此,他打翻的可就不止是醋缸了。估計一掌劈死我。”

三公子頓時樂了,湊近雲淺月,建議道:“要不你試試?”

雲淺月揮手一掌對著他湊近的腦袋拍了出去。

三公子還來不及躲,卻有一隻手比雲淺月的手更快一步地對他甩來,月牙白的水袖一掃,帶著一股強大的氣息,他根本抵抗不了,身子直直地被掀出了門外,“砰”地一聲,撞在了外麵的那株桂樹上,桂樹劇烈地震顫了一下,樹上的桂子劈裏啪啦地掉落,砸了他個滿頭滿身。

“我看你真是太閑了!六公主既然對你的事情如此有興趣,不如將她嫁給你吧!”容景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目光看著被桂子砸得狼狽的三公子,聲音溫溫潤潤,清清涼涼。

三公子靠著樹幹抬頭,就見容景沒辦法玩笑地看著他,他麵色一變,不過一瞬,便撇撇嘴,對屋內的雲淺月道:“還說他不是醋缸,你看看,我剛剛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他就要報仇了!”

雲淺月聞言翻了個白眼,他也不想想他那句話的殺傷力多大。偏偏被容景聽了!這不是找死?

“六公主如今端莊賢淑,是皇室裏麵禮儀最好的公主。”容景慢悠悠地道。

三公子哼了一聲,不答話,抖了抖身上的樹葉和桂子,看到地上落了厚厚一層,一株好好的桂樹成了禿頭,他指著容景,“你真是暴殄天物。”

容景挑了挑眉,不答他的話,繼續道:“雲離不娶他,你娶,也不是成不了。”

“停,打住!”三公子看著容景,惡聲惡氣地道:“要娶你娶!”“不娶也行,如今西延使者上路了,我這裏有一顆藥,能保西延護國神女一年壽命。你帶著我的藥辛苦去接應一下,將藥送給西延王。”容景趁機開出條件。

三公子一怔,“你要我去?”

“嗯!”容景點頭,又道:“且不要易容,就用你這張臉去。”

三公子麵色一變,“容景,你打的什麽主意?”

“你當初同意雲淺月給你解除了紫草之毒,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淩雲直上,不至於孤獨死在孝親王府那座小院子嗎?如今我自然是給你一個機會。”容景看著他。

“我不去!”三公子臉色一沉,搖頭。

“不去就娶六公主!你放心,若我出手,六公主定然能嫁給你,還會心甘情願。你大可以試試。”容景挑眉。

三公子臉色白了一白,看向屋內,“雲淺月,我是你風閣的閣主,你的人,你就由得他這樣欺負我?”

“風閣上次慘重,如今在修整,未來一段時日我都不打算再用風閣,你去一趟西延,應該有時間。更何況如今你被人盯上了,你和風閣再不能行事。不如就避開京中。”雲淺月從屋內走到門口,站在容景身旁,對三公子笑著道。

“我都打算好了,以後就跟在你身邊。”三公子道:“哪裏也不去!”

容景揚眉,“你跟在她身邊?”

“你是什麽時候打算的?”雲淺月愣了一下。

“那天你給我束發的時候。”三公子微微揚起脖子,得意地看了容景一眼。

容景臉色平靜,緩緩偏過頭,對雲淺月挑眉,“你給他束發?”

雲淺月暗道要壞。她連忙抱住容景的胳膊,討好地看著他道:“他為了代替我全身重傷,胳膊都抬不起來。我就幫著他梳了一下頭。就一次!”

容景點點頭,麵色沒有分毫不悅,轉頭對三公子道:“是你自己去西延,還是我派青影送你前去?”

“我說了我不去!”三公子眉頭擰緊。

“二十年前,西延王和王後突然暴斃,太子被害,本來被賜封的護國聖女下落不明。兩年後,西延內亂平息,王叔安平王繼位,天下尋找護國聖女,聖女流落民間被找回,從此西延才安平下來。”容景慢悠悠地道:“你可知當年的西延之亂的背後主使者是誰?因何原因?”

“西延的事情與我何幹?我為何要知道?”三公子不耐煩地道:“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再去西延!”

“當年背後的主使人是安平王,也就是如今的西延王。”容景徑自道:“原因自然是因為西延最小的公主,護國神女。他思慕護國神女,但護國神女宅心仁厚,甘願棄了公主之位為聖女,終身不嫁,為西延百姓祈福。他無奈之下,背後籌謀,發動兵變。西延王和王後、太子遇害,西延王室一夜之間傾塌,隻逃出了聖女一人,流落民間。”

三公子不再說話,知道還有下文,沉著臉聽著。

容景卻不再說話,伸手入懷,掏出兩個卷軸扔向三公子,“接著,看到這個,你就對西延有興趣了!”

三公子本不想接,但在容景平靜的聲音下,鬼使神差地接住了那兩幅卷軸。看了容景一眼,容景對他挑挑眉,他將卷軸打開,當看到卷軸上的畫像,頓時睜大眼睛。

雲淺月疑惑地看著容景,想著他給了三公子什麽,讓他這副表情?

“你好奇的話,也過去看看!”容景對雲淺月溫和一笑。

雲淺月自然要看的,她放開容景的胳膊,抬步走向三公子,來到他麵前就著他的手看向他手裏打開的兩幅畫卷也愣住了,仔仔細細地看了片刻,又驚異地看向三公子的臉,隻見三公子的臉變幻莫測,形容不出他的表情。她轉頭去看容景,“這……”

容景淡淡道:“一張畫像是安平王年輕時候的畫像,一張畫像是西延護國神女年輕時候的畫像。”

雲淺月恍然,“原來……竟然是這樣!”

三公子攥著畫像的手抓緊,一雙漂亮的眸子一瞬間混沌不清。

“你是否一直懷疑你與孝親王沒有半分相像?孝親王對你生不出半分父子之情?冷邵卓你們這一對兄弟一直以來勢同水火,如今他想認你這個弟弟,可是你心中卻是半分兄弟之情也生不起來?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孝親王府的三公子。”容景看著三公子,聲音溫潤。

雲淺月顯然也沒料到居然是這樣的事情,她看著容景,“你是怎麽知道的?”

“西延王為了護國神女病體,斬殺了無數醫者。你不覺得這不正常?”容景淡淡一笑,“西延王能有今天,難道真是因為護國神女必不可少?需要她祈福才能護衛西延太平?不過是無稽之談而已。什麽樣的感情能讓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而發瘋?自然是揪扯極深的愛恨。”

“怪不得呢!我第一次見護國神女和三公子隻知他們兩個人太像,卻沒見過西延王。又拿孝親王和冷邵卓與他比較了一番,沒有相似之處,便以為他的麵相隨護國神女。原來……居然是西延王。這也太……”雲淺月覺得世事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的確令人想不到!”容景也道。

“這事情的確匪夷所思,那麽也就是說當年護國神女流落民間,她的行蹤是掌控在西延王手中的。後來在孝親王府中發生的事情,也就是孝親王在醉酒後納了府中的一個涮洗的丫鬟,醒來後,知道那丫鬟長得極醜,悔恨不已,要殺了那丫鬟,正好被孝親老王爺撞見,於是攔住了孝親王,將丫鬟趕了出去。一年後,丫鬟抱著一個嬰兒回到了孝親王府,孝親王認為那件事情是他平生侮辱,不承認這個孩子,後來還是孝親老王爺再次出麵,但隻留下了孩子,那丫鬟獨自一人離開了孝親王府,自此後杳無音訊。這件事在當年鬧得很是熱鬧。當年孝親王和孝親老王爺在那樣的情形下,都沒有辦法驗證那個嬰兒的真實身份,認下了孩子。可是如今事實卻不是如此,這樣說來,恐怕當年和化名為醜女的護國神女發生了事情的人不是孝親王,而是西延王了?”雲淺月道。

三公子唇瓣緊緊抿起,一聲不吭。

“那也不對,若當年的是西延王,他既然已經來了孝親王府,又如何能不知道後來護國神女產子,送來孝親王府?”雲淺月皺眉,一邊尋思一邊道:“自己的親生子流落在外,他不可能不予理會,可是這麽些年來都未曾派人來找,未免不正常。”

“這也隻能說明他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容景緩緩道:“我派人查到當年護國神女易容術精妙,其實不是她易容精妙,而是被人施了幻術。而那個人就是與她齊名的青姨。”

“我娘?”雲淺月一怔。

容景點點頭,“因為青姨相助,她才能躲過安平王的天羅地網。但後來還是被安平王找到了,於是將她要帶回國,可是就在途中,被她再次逃脫,於是改名換姓,進了孝親王府,護國神女心機不淺,進入孝親王府後發現自己懷孕了,於是利用了醉酒之後的孝親王,便有了後來的這些事情,其實她應該和孝親王什麽也沒發生。她利用孝親王的目的無非是給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一個身份,不想帶著孩子回西延,但又知道自己還會再次被西延王找到,所以,才使下這一招瞞天過海的大計,將孩子托放在孝親王府。她心裏應該不想讓孩子太過受人關注,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索性孝親王正是那魚目之人,接手了孩子對他不聞不問,連名姓也不賜。此舉正和她的心意,所以才有了後來有人潛入孝親王府教那孩子易容掩藏容貌。自然是因為他的容貌太好,酷似神女和安平王各占一半,這樣的容貌一旦畫像被傳到西延,西延王第一時間便會知曉。也會得知他有一子。所以,她才煞費苦心派人教其武功,掩蓋容貌。所以,迄今為止,西延王應該是不知道他和護國神女有個孩子存在。”

雲淺月聞言唏噓一聲,“這樣說來的確就合理了!”

三公子變幻的神色恢複死一般的平靜,一言不發。

雲淺月看著三公子,她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他在孝親王府一直以來的處境無異於寄人籬下。但在他心裏,孝親王府那座小院子,還是他的家。可是突然發現一切全然不是這樣的時候,心裏的濤浪和滋味隻有自己能體會。就如她早先時候發現雲王爺不是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另有其人,娘親未死時的心情相差無幾。

“所以,你確定你不去西延?”容景看著三公子,漫不經心地道:“你是風閣閣主的身份被暴露,以後落在你身上的關注和刀劍必然少不了。就如當初的風燼。多少人想要除去他,後來是因為他回了風家,背後有了風家強大的支撐,才無人能奈何得了他。若是你去西延,西延王得知你是他的兒子,那麽對於一直未立太子的西延來說,可想而知你的身份會有著怎樣的改變。有了西延在背後,雖然不能說你以後想便如何,但若是別人想要輕易動你,便要掂量掂量了。”

三公子依然沉默。

雲淺月伸手拍拍三公子的肩膀,對他溫聲道:“這事情也沒有什麽想不開的。安平王並不是真正的皇室血統,他和你娘雖然是叔侄身份,但也不是實至名歸,不算**。他的年紀比你娘大幾歲而已,那時候少年男女,風華正茂,有一段糾纏和情事也不為過。況且你又怎知你娘心裏恨著安平王?若是她真恨的話,便不會生下他的孩子。這無非是他們上一輩的糾葛而已。你又何苦用上一輩的糾葛懲罰自己?”

三公子抬起頭,看著雲淺月,他混沌的眼中現出迷茫,忽然間,像是一個誤入迷途的孩子。不知道身在何處,不知道未來去路在何方。

“本來我得知你是護國神女之子,也有心想要你回去奪權,當初才與你說了那樣一番話,讓你振作,我得承認我有私心,用葉倩的胭脂赤練蛇蛇救你,無非是為了讓你為我所用,同時你我雙贏。但後來,我想著你若去了西延,冰霜箭雨,便會卷入漩渦,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身死異處,血流成河,人肉白骨,埋骨荒山,便打消了念頭。但如今你在我身邊的身份既然暴露,依照有些人的狠,為了清除我的人,未必不會對你下殺手,你再跟在我身邊,不禁要行事小心翼翼,還要見不得光,實在沒有好處。”雲淺月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如今你既然是西延王之子,那麽他若知道,依照對待護國神女之情深,定然會對你愛如至寶。那麽有他護著你,西延不用你回去奪權,不用血流成河,隻需要你這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王位便唾手可得。我相信你的才華,你的能力,你的堅韌,你的心智。男兒有誌,當上青雲。我若是你,我會回西延。你在孝親王府蝸居二十年,受的苦,都從西延補回來。有何不可?一朝風雲際會,你的名字又焉能不載入史冊?”

三公子怔怔地看著雲淺月。

“回去吧!跟在一個女人背後能有什麽出息!況且……”雲淺月話音一轉,看了容景一眼,笑著又道:“我的身邊怎麽能留得住人?就算我想留,某人也不讓留。風燼回了風家,莫離回了莫家,如今你去了西延。你不是說他是個大醋壇子嗎?說得很對!”

容景忽然抬手,眼唇輕輕咳了一聲,偏過頭,不看雲淺月,耳根子隱隱有一抹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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