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彈指心折
滿朝文武極其家眷跪拜中,隻有兩個人一站一座,與別人不同。
容景站起身緩緩一禮,端的是雅致高貴,雲淺月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沒挪一下,早先遠遠打量了一番後,如今收回視線,眼皮都沒抬。
夜輕染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也不怪罪,笑著擺擺手,“眾卿平身。”
“謝吾皇萬歲!”群臣紛紛起身。
夜輕染端坐在首位上,藍漪等四人的座位在容景和夜天逸的座位下首,也紛紛落座。
眾人落座之後,夜輕染偏頭對明太後笑問,“朕聽說太後早早就來了這裏?”
明太後笑得和藹,“是啊,哀家聽人報信,說景世子和景世子妃進宮了,知道皇上召見原來的貴人,繁忙抽不開身,便先來這裏問候一番,景世子和景世子妃如今的氣色都不錯。哀家看著也欣慰。”
夜輕染聞言一笑,“太後有心了!榮王府有的是好藥,朕發熱少一味藥都要去求榮王府,景世子和景世子妃日日被好藥浸養,自然好得快。”
“是啊,是哀家多慮了。”明太後笑著點頭。
容景和雲淺月都沒說話。
夜輕染如閑話家常一般,對雲淺月詢問,“景世子妃那株並蒂牡丹是否還活得很好?”
雲淺月想著若非今日想來看看從坤武殿出來的這三人,對其了解,也好摸準他們以後的行事,她才不會來這裏,冷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嗬,景世子妃看來還與朕在發脾氣。”夜輕染輕笑了一聲,也不以為意,身子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對容景道:“朕那日夜裏跑去榮王府觀賞牡丹,事後覺得牡丹的確是百花中最嬌貴之花,朕也萬分想日日欣賞,奈何總不能日日跑去榮王府,於是朕也準備在皇宮種一園牡丹,景世子有什麽好的建議給朕提一提?”
容景淡淡一笑,“似乎皇宮養不活牡丹。”
“那是以前,朕登基之後,就一定可以養活。”夜輕染道。
“景隻會種榮王府的牡丹,不會種皇宮的牡丹,實在沒什麽好的建議。”容景道。
“是嗎?那景世子妃可有?”夜輕染揚眉,看著雲淺月的眉眼,神情極為專注,“朕打算將榮華宮種滿牡丹。景世子妃連一株將死的並蒂牡丹都養活了,是否有什麽妙招?”
雲淺月淡漠地看著他,不答話。
夜輕染輕笑,“看來朕真是將景世子妃得罪狠了,無論朕說什麽,景世子妃也不理會了。”話落,他看了一眼,“雲王妃還沒到嗎?”
“雲王妃說稍後就到。”一名內侍連忙回話。
夜輕染點點頭,似乎才想起為眾人介紹藍漪等人,“這是藍家家主藍漪,想必眾位都認識。”
藍漪起身站起來,聲音清晰,“各位大人有禮了!”
“藍家主有禮!”群臣本來以為皇上和景世子妃又是一場硝煙,沒想到無論皇上說什麽,景世子妃都不理會,這場硝煙沒打起來,他們暗暗鬆了一口氣,齊齊對藍漪拱手。
“這是伊家少主伊鴻。”夜輕染指向藍漪身旁坐著的人。
“眾位大人有禮!”伊鴻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清冷如出銷的寶劍。
“伊少主有禮!”眾人齊齊還禮。
“這位是淩家少主淩燕!這位是華家少主華舒!”夜輕染再度介紹那兩名女子。
那二人站起來如藍漪和伊鴻一般和眾人見禮,半分也不扭捏。
眾人紛紛還禮,心下讚歎果然是十大世家出來的翹楚,這份氣度就當得上他們的職位。
一番介紹後,夜輕染揚聲道:“從今以後他們四人就在這京中久住了,與眾位愛卿打交道的時間多得是。今日借此宴席,彼此多多熟悉。”
眾人知道皇上對這四人器重,都紛紛點頭附和。
“既然雲王妃還沒來,應該是有事情耽擱了。雲王妃不是外人,就不等了,我們先開席吧!”夜輕染一揮手,吩咐道。
宮女們連忙分布到各桌添酒布菜,有舞姬湧出,在中央輕歌曼舞起來。
一時間禦花園這座涼亭滿是酒香菜香,遠遠看來,錦衣水袖,歌舞升平,煞是繁華。
夜輕染再沒找容景和雲淺月麻煩,而是與今日的主角敘話。群臣見風使舵,保皇黨一派也紛紛交好四人,那四人包括藍漪在內,都顯然能喝幾杯。
雲淺月傷還沒好,不能喝酒,便慢慢地品著茶,低頭與容景偶爾說句話,卻是一直注意著藍漪等四人的舉動,藍漪她打過幾次交道,曾經被南淩睿調戲時的手足無措和羞惱,後來十裏桃花林龍潭虎穴陣的冷清,以及那日她去榮王府找她點明了蒼亭之事的晦澀心冷,如今舉手投足的沉斂冷靜,她一直都是在變化的。
而那兩名女子華舒和淩燕有理有據,有年輕官員敬酒便臉色微紅,顯然還是沒磨練出來,心思雖然也深,但不難猜,和當初她見的藍漪相差無幾。
而最令她注意的則是伊鴻。這位將冰冷詮釋得淋漓盡致的年輕男子,他無論對著誰,都是冰著一張臉,麵前的酒無論是對德親王,還是對孝親王,還是對清流官員,都是不多不少半杯。這樣的人似乎就一心性情,讓她覺得和蒼瀾有些像,但又不全像,蒼瀾至少有表情,而他是全無表情。這樣的人應該於劍術甚為精通,應該是個悟劍極深的人。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打量,伊鴻抬頭向雲淺月直直看來。
雲淺月沒有被抓住的尷尬,清淡自然地收回了視線。
“伊少主似乎也對景世子妃感興趣?”夜輕染挑了挑眉,放下酒杯,笑著問道。
“是,我對她有興趣。”伊鴻也不掩藏,直接不避諱地道。
群臣齊齊一驚,這伊家少主竟然當著景世子的麵直接說對景世子妃有興趣,這話除了當初的七皇子,後來的攝政王,如今的安王,以及當今皇上外,再無人這麽直接過,齊齊心裏都提了一口氣去看容景。
容景麵容淺淡,一如既往,沒有絲毫惱怒。
“哦?”夜輕染看著伊鴻,又看了一眼雲淺月,笑道:“當初蒼少主進京時,為洗風塵就先去了淺月閣見還身在閨閣的景世子妃,如今伊少主對她有興趣也不奇怪,她就是這樣一個可人兒,誰見了都心中喜歡。”
雲淺月手杯的茶水忽然對著夜輕染潑了過去。
夜輕染輕輕揮手一擋,茶水灑到了兩個桌子中間的空地上,片絲沒沾到他的身,他笑著道:“朕又沒說錯,小丫頭,你幹嘛說惱就惱?”
這一聲小丫頭,不止雲淺月想起了以往的夜輕染,群臣也都想起了曾經的染小王爺和淺月小姐的交情,一時間神色各異,紛紛感歎往事不堪回首。
雲淺月腦中的想法不過一瞬,腰間的碎雪頃刻間飛了出來,直直向夜輕染飛去。
德親王騰地站了起來,大怒道:“景世子妃,在一不可再二。”
雲淺月不理會德親王,剛恢複幾分的內力催動著她的劍刺向夜輕染,而她卻坐在桌前,人、桌、席麵,均紋絲不動。
夜輕染挑了挑眉,剛要伸手接,忽然碎雪轉了彎,刺向了他旁邊的明太後。
明太後一驚,騰地站了起來想躲避,奈何劍的速度忽然快了一倍,她躲避不及,“叱”地穿透了她的衣袍。
夜輕染在聽到響聲後才伸出手,將劍握住。
明太後身子歪了歪,臉色發白地看著劍。
夜輕染將寶劍撤出,劍尖處有一滴鮮紅的血落下,他笑道:“小丫頭,看來你的武功還沒恢複,這要刺朕的劍怎麽就偏向太後了?”
明太後由身後兩名婆婆上前扶住身子,她心中清楚明白,雲淺月根本就沒想刺夜輕染,這是故意要刺她,報早先她說那些話的仇。但是她又指責不出來什麽,隻能生生受了。她看著劍尖滴下的血,想著怕是她胸前的傷口有一寸深,若是夜輕染不抓住寶劍,她此時就躺在地上了。
“是沒恢複!不小心手抖了。”雲淺月淡淡地道。
“幸好太後隻受了輕傷,這若是重傷還要麻煩景世子了。”夜輕染道。
“容景的手不是什麽人都救的。太後雖然尊貴,但還是沒有容景這雙手值錢,畢竟明太後曾經是先皇的小妾。皇上一直精明,如今糊塗了?”雲淺月挑眉。
這一舉先皇的小妾咬得極重,一下子戮中了明太後的痛腳,她的臉霎時一白到底。
群臣心裏暗想,天底下也隻有景世子妃將皇上的妃子比作小妾,不過除了皇後外,皇上的其餘女子有位份也是小妾,她說得的確沒錯。
“這話讓太後聽見可傷心了!”夜輕染笑了一聲,偏頭對太後輕描淡寫地道:“這個小丫頭在與我鬧脾氣,連累太後了。幸好太後受的是輕傷,否則朕該愧疚了。”話落,他道:“太後看來受了驚嚇,傷口也需要包紮,便先回宮吧!朕命兩名禦醫跟著你去看傷。”
明太後白著臉點點頭。
“送太後回宮!王太醫、鄭太醫,你二人是太醫院的肱骨之臣,前去好好給太後看傷。”夜輕染對下麵兩名太醫吩咐。
“臣遵旨!”兩個老太醫站起身。
兩名嬤嬤立即扶著明太後向外走去,走了兩步,明太後回頭道:“皇上,讓六兒和七兒也跟著哀家去吧!”
“哦,朕想起來了,太後這些日子甚是想念七公主,說雲世子繁忙,七公主月份越來越大了,難以照料過來,以防有個什麽損傷,便要將七公主留在宮中照看,順便也陪她解悶。”夜輕染似乎剛想起來,對雲離道:“雲世子,你以為如何?”
雲離還沒說話,七公主騰地站了起來,“皇上,我陪母後去看傷,看完傷後再回來。我是嫁入雲王府的媳婦,怎麽能舍了夫家日日留在娘家?這於理不合。”
“雖然於理不合,但是也合乎情理,畢竟太後與你是親母女,思女心切。”夜輕染道。
“俗話說嫁夫隨夫,雲王府有爺爺在,我如今懷孕不便,雖不能日日請安,晨昏定省,但這做孫媳婦的本分還是要做。否則我開了個先例在娘家久住,以後宮中的姐妹們紛紛效仿都不在夫家孝敬而回宮久住如何是好?再說皇室的女兒,要有皇室女兒的鳳儀,是天下閨中女子出嫁從夫的表率,給天下嫁出去的女兒孝敬公婆,侍奉爺爺做榜樣,怎麽能因丈夫勞累繁忙就作廢?”七公主清聲道:“我天聖是禮儀之邦,孝義為先,我出嫁那一日就開始姓雲,太後和皇上莫要忘了。”
明太後身子哆嗦起來。
夜輕染哈哈笑了一聲,“這才是皇室的好公主。”話落,他對雲離道:“雲世子,七公主可是一眾公主的翹楚,你娶了她,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聽到她的話嗎?太後想留她幾日照顧,她一番大義凜然,讓朕都不好念太後的情分了。”
雲離看了一眼七公主,眼中有些隱隱的情緒閃過,平靜地道:“是臣有福氣。”
夜輕染對七公主擺擺手,“好,你去看望太後吧!太後無恙後你就回來,屆時與雲世子一同回府。”
七公主點點頭,向明太後走去。
“太後的傷不重,六公主就不必去了,你日日在宮中陪太後,如今就讓七公主陪一時吧!朕記得你和冷小王爺好久沒相處了,你們本來有婚約,如今坐到冷小王爺身邊去,與他多敘敘話。”夜輕染對六公主道:“本來朕打算登基後給你們親自主婚,奈何受了傷,帝師飛升,一直不得閑,待帝師過了百日,便與你們成就好事兒。”
六公主本來要離開,聞言腳步頓住,看向冷邵卓。
冷邵卓聞言也向六公主看來,見她抿著唇看著他,似乎在猶豫,他淡淡一笑,對她招收,“過來。皇上說得對,我們的確許久沒敘話了。”
六公主緩步走了過去,那一場事情之後,她明顯沉靜沉穩如換了一個人一般,也不再多話了,整個人都靜靜,幾乎讓人忽視她的存在。再不複曾經張揚囂張的公主做派了。
內侍在冷邵卓的身邊搬了一把椅子,六公主坐了下來。
明太後和七公主由人簇擁著離開。
夜輕染把玩著手中的寶劍,片刻後道:“對了,剛剛說到哪裏了?哦,想起來了,是說伊少主對景世子妃有興趣。”話落,他含笑對伊鴻詢問,“伊少主不妨說說這興趣,是哪一方麵?”
伊鴻忽然站起身,對雲淺月清冷地道:“在下聽說景世子妃劍術出神入化,今日想討教一番。”
“原來是這個。朕剛剛介紹忘了說了,伊少主劍術高深,頗有悟性。”夜輕染一笑,看向雲淺月,“這宴席看久了歌舞便沒趣,景世子妃是否應承了伊少主的請求,為我等舞劍助興?”
雲淺月眼睛眯了眯,看著伊鴻沒說話。
伊鴻離開席位,走到夜輕染麵前恭敬一禮,伸出雙手。
夜輕染笑著將手中雲淺月那把碎雪遞到了他手裏,他捧著碎雪,走到雲淺月麵前,恭敬地將碎雪遞給她,“請景世子妃賞臉!”
群臣都看著,覺得這個伊少主分外特別,不像入了官場的人,到像是江湖中人。
“剛剛七公主也說了出嫁從夫。伊少主請別人家的夫人論劍,該問過她的丈夫才是。”雲淺月看著遞到麵前的劍,淡淡道。
伊鴻聞言,瞬間直起身,轉向容景,恭敬地一禮,“景世子海涵,在下聽聞景世子妃曾經和東海國的洛瑤公主當街論劍,劍術絕倫,在下甚為仰慕。請景世子賞光,令景世子妃賜教。”
容景微微一笑,“內子前不久受了傷,相比伊少主有所耳聞?”
“在下可以不用內力,隻與景世子妃論劍招。”伊鴻道。
容景笑了笑,“當初他與洛瑤公主論劍,兩人都是女子,體力相當,如今和伊少主論劍,男子天生比女子力氣站優勢,這劍輸贏輪出來,似乎也不準確。”容景道。
伊鴻一愣,似乎被難住了。
“伊少主既然想討教劍招,不如我與伊少主論劍?”容景笑得溫和,“你我都是男子,不用內力,隻論劍招,可以論出輸贏來。”
伊鴻又是一怔,顯然沒料到容景竟然要與他論劍。
群臣也是一怔,自然也料不到景世子將論劍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攬到了他的身上。
“人人都知道景世子天縱才華,如今這般舉動,是否欺負人?”夜輕染聞言挑眉。
“夫妻一心,伊少主請內子論劍,為夫出手,代替內子,理所當然。這是欺負人?在說伊少主請別人的夫人論劍,本來就不合禮數。內子與伊少主並無交情,為何要應承他的論劍?”容景揚眉,看向夜輕染,“皇上是否日夜操勞國師而致使思敏不靈了?還是皇上是否需要立後納妃了?皇上身邊沒個解語花,這般下去當真令人憂心。”
雲淺月聞言險些笑出生,容景對夜輕染說思敏不靈,在她聽來就是腦癡。論嘴毒拐著彎的罵人,且罵人不吐髒字,她想誰也不是容景的對手。一時間嘴角不由地彎起。
夜輕染麵色一沉,“話雖然如此說,但是景世子盛名之下,未免勝之不武。”
“盛名不過是虛,不論武功,隻論劍術。絲毫占不到伊少主的便宜。既然皇上不準,那麽臣自然也不準伊少主的不合禮數請求。”容景話落,淡淡道:“伊少主請回吧!”
伊鴻忽然大聲道:“在下願意與景世子論劍。”
夜輕染聞言再不說話。
“哦?伊少主確定要與我論劍?”容景挑眉,如畫的眉眼分外雅致閑緩。
“是!”伊鴻肯定地道:“能得景世子賜教,在下求之不得。不過是不敢唐突景世子,才請景世子妃。”
“原來是這樣!”容景笑了笑,緩緩站起身,接過伊鴻手裏捧的碎雪,溫聲道:“好,今日景就與伊少主論劍,就用這把內子的碎雪吧!”
“景世子請!”伊鴻持劍後退了三步,畫了個劍招,乃武者的最高禮。
容景偏頭對雲淺月柔聲道:“給我觀陣。”
“好!”雲淺月笑著點頭。
榮景緩步離開席麵,站在伊鴻對麵,笑道:“伊少主請。”
群臣和內眷們都睜大眼睛,雖然在這天聖京城住著,雖然知道容景武功出神,但能看到他出手的機會微乎其微。如今既然有了個這個機會,生怕錯過一絲一毫。二人各自執了禮,便也不再多說,齊齊出手。
雖然不用內力,但是伊鴻的劍鋒還是鋒利無比,直直刺向容景麵門,帶著一股寒氣。令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劍氣。
而容景的劍平平常常的遞出,半絲鋒利和寒氣都不見,甚至連風絲都沒掀起,氣息也不聞。眾人肉眼能看得見的速度,可以看出,相較於伊少主的快招,他的極慢。
一推一進,一退一避,須臾兩招已過。
第三招時,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容景的碎雪已經抵在了伊鴻的眉心。而伊鴻的第三招顯然剛遞出,連容景的衣袖都沒碰到。
在座的文武百官雖然不明白怎麽贏的,卻激動得爆發出一片歡呼聲。
伊鴻臉色有一瞬的灰敗,鬆了手中的劍,寶劍“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冰冷的聲音陳述自己已輸的事實,“景世子劍術高超,在下不過跳梁小醜。在下輸了。”
容景隨意地撤回劍,淡淡一笑,“內子與景論劍,不用內力,能論半日。伊少主輸得可心服?”
“在下心服。”伊鴻垂首。
容景彎身撿起地上的寶劍,語氣閑緩地道:“劍之一道,不是潛心閉門鑽研便可悟道。而是包載萬物通靈之術。貴在一目通,百目靈。靈中取巧,巧中明目。明目可觀六路,聽八方。真正的劍術,是無劍之術。”話落,他將寶劍遞給伊鴻,笑道:“伊少主可明白了?你輸的不是劍,而是劍心。再好的劍術,沒有劍心,劍魂,也不是劍術。”
伊鴻麵色忽青忽白,久久不語,也不接劍。
容景靜靜看著他,雖然二人年歲相仿,或許容景比伊鴻還要年輕一些,但這一刻,他的高遠不是伊鴻可以比擬。所有人這一刻才真正體會了傳遍天下的那句,“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的話,更深刻地體會了何為“雲端高陽”。
容景的傾天下,傾的不是容貌,而是這份尊華和雍容。
片刻後,伊鴻忽然似想通了什麽,眸光慘然明亮地盯著容景,容景對他微笑,他忽然單膝跪地,“多謝景世子賜教,伊鴻永生永世銘記於心。”
容景笑著點點頭,也不避開,理所當然地受了伊鴻一禮,“伊少主請起。”
伊鴻站起身,接過容景手中的劍,忽然轉向夜輕染,聲音冰冷地道:“皇上,在下三招之內敗給景世子,實是不堪一用。在下向皇上請辭離去。”
群臣瞬間嘩然,驚異地看著伊鴻。
雖然他們有的人不懂劍術,有的人隻懂微薄劍術,有的人雖然懂劍術,但不精通,但人人都能感覺得出,這伊家少主是今日包括藍家主在內這四人中武功最好的,能在容景的手中過了三招,便是能者,這十年來,新科狀元被先皇打發去榮王府和景世子倫武,每次據說都不敵景世子一招半式。
夜輕染眯了眯眼睛,“伊少主請辭?”
“是!”伊鴻言簡意賅。
夜輕染笑了一聲,也不挽留,閑閑散散地笑道:“伊少主一心鑽研劍術,如今得景世子賜教,看來是悟了道。人各有誌,朕自然不能阻攔。”話落,他道:“好,離去吧!”
伊鴻聞言抱著劍轉身就走。
群臣暗道了一聲可惜,這等人才不能為朝中所用。
德親王心中暗恨,沒想到四人中最厲害的人就這樣被容景折服離開了。夜輕染調來四人頃刻間就少了一個有力臂膀。留下的卻是三個女人。他本來難看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等等!”雲淺月忽然喊住伊鴻。
伊鴻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雲淺月,似乎不解她為何喊住他。
眾人也不解地看著雲淺月。
“容景,這把碎雪送給伊少主好不好?”雲淺月仰著臉問已經落座的容景,說出理由,“將來他找的夫人定然也是個愛劍之人,算是我送給他夫人的見麵禮。”
夜輕染聞言忽然笑了,“小丫頭好大度啊!這可是皇伯伯在世時賜給你的。”
“伊少主從十裏桃花林來了天聖千裏奔波,怎麽能白跑一趟,先皇愛才,泉下有知,想來應該不會介意。”雲淺月冠冕堂皇地道。
“可是你將碎雪給了,我的冰魄便沒有伴了。”容景笑看著她。
“你再給我打一把。”雲淺月也看著他,“我要你親手打的。”
“好!”容景含笑點頭,眸光溫柔地應下,將手中的碎雪扔給伊鴻,溫聲道:“既然內子有心,伊少主別嫌棄。收下吧!”
伊鴻接過碎雪,恭敬地道:“多謝景世子妃!”
雲淺月笑著點頭,伊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來時如寶劍出銷,走時劍鋒內斂。彈指之間容景便改變了一個人。天下間,也隻有他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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