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鄔情猜到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早上喬瀟才被逐出宮,下午太後就要見她。

夕顏頓時放下了劍,麵露憂色地望向她。連林貴妃也繃緊了麵龐。

她追問道:“慈寧宮怎麽說的?隻說要見吉貴人嗎,可有透露更多?”

“回娘娘,過來的嬤嬤隻帶來了太後的旨意。”

“奴婢還未來得及問她兩句話,她就甩臉色走了。”清芳瞧著林貴妃的臉色,斟酌地說,“您也知道……慈寧宮的人一向是這種作風。”

清芳是她身邊的老人,就算是慈寧宮,也不該如此對待她。

林貴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本宮素來待她們不薄,每逢節慶,對慈寧宮的禮皆是精心挑選。太後禮佛不問俗事,好東西都落到了這幫子下人的手裏,如今她們還和本宮擺起譜來了?”

收了好處卻不做事,這難道也是佛前修成的厚臉皮?林貴妃不悅地想。

“娘娘息怒。或許……是太後娘娘暗中授意,讓她故意來為難吉貴人的。”清芳輕聲道。

林貴妃冷笑一聲,語含譏誚,“她侄女犯錯,卻遷怒給吉貴人?太後修佛還真變年輕了,心態是越來越回去了。”

看來她真的動火了。

林貴妃拿過鄔情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拍了拍,安撫道:“你且安心地去慈寧宮。本宮即刻前往禦書房麵見皇上,絕不會讓你在慈寧宮出事。”

說完,她又添了一句:“再不成,你把公主也帶上。”

夕顏立馬點頭,“是啊貴人,若真有需要,夕顏定不負所托,護貴人周全。”

鄔情哭笑不得。

她反過來安慰貴妃,“娘娘,沒那麽嚴重。太後或許隻是念及舊日情分,欲尋臣妾閑話家常。”

“又或許……因喬瀟之事,太後心懷歉疚,欲借此機會略作彌補臣妾?”

林貴妃馬上麵無表情地反駁:“太後才不是這種好人,你想多了。”

鄔情一噎。

【看這樣子,貴妃和太後之間的梁子應該不小……我想起來了。當年皇上封她為貴妃時,太後百般阻撓,幾乎和臨華殿撕破臉。】

【太後言辭犀利,說貴妃膝下無子,僅憑容貌家世,封妃已是皇恩浩**,配不上貴妃之位。】

【後宮吵鬧,前朝也一樣。喬家和林家打了半個月,互揭黑料,幾乎把朝堂翻了過來。】

【但皇上鐵了心要維護後宮勢力的平衡,不顧一切反對之聲,最後還是封了貴妃。】

【太後也因此意識到自己對朝堂的掌握能力大不如前,於是跑去玉山祈福了。】

聽到這裏,林貴妃嘴角的笑意有點冷。

當年的局勢,遠比鄔情的心聲更為驚心動魄。她因為沒有子嗣,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若是輸了,林家就會徹底放棄她,轉而換別的林家女入宮。

幸好,她勝了。

而太後……

林貴妃飽含惡意地猜測,太後怕不是以前造了太多的孽,害怕造孽太多反噬己身,才將一切希望寄托於虛無縹緲的神佛之上。

鄔情說:“娘娘,我總是要去見一見太後的。我自問行事無愧於心,太後即便有所責難,也不過是幾句訓誡罷了,不會拿我怎麽樣的。”

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稍稍撫平了林貴妃和夕顏躁動不安的心。

……

慈寧宮。

兩個年邁的嬤嬤將鄔情領到大門前便消失了。

大門緊閉,鄔情將耳廓貼近大門,沒聽見裏麵發出聲音。

她耐著性子等了一等。

下人們來來回回地從側門進出,或手持器物,或步履匆匆,卻無一例外地忽略了她,好像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尷尬處境。

鄔情知道,這是太後的下馬威,想要磨一磨她的銳氣。

【閑下來了,你剛剛說什麽來著?】鄔情在心中問女鬼。

女鬼道:【你在坤寧宮上的發言已經傳遍了六宮,現在大家都知道,翰林院的秦大人有特殊的癖好了。】

鄔情挑眉,【……怎麽回事?】

她還沒發力呢,是誰搶了她的工作?

【小祿子沒管住自己的嘴巴,將此事說給了坤寧宮的其他人。皇後無意遏製流言,任由其如野火燎原。恐怕再過一段時間,這事就要傳到前朝了。】

鄔情大喜:【好好好,不愧我這段時間天天對著他演戲,就為了討那幾張字。可把我惡心壞了。】

女鬼處在上帝視角,把鄔情近日的所作所為都看在眼裏。

她每日甜甜地叫著“厲學哥哥”,然後哄騙對方猜字謎。

秦厲學猜出謎底是“汪”後,鄔情又說厲學哥哥的字寫得真好看,能不能多寫幾張。

秦厲學略有遲疑,鄔情就紅著眼眶說沒事的。那楚楚可憐、淚光盈盈的模樣把秦厲學迷得不要不要的。

女鬼看著這一幕幕,對秦厲學的恨意反而淡了。

——如此小人,怎配得上她記掛。

鄔情:【我很期待今後朝中大臣會怎麽看他哈哈哈,求求你給我轉播一下。】

女鬼的聲音竟也帶上了幾分靈動,【沒問題。】

她的話語中暗含笑意,和之前冰冷遲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人聊了快半個小時的天,在旁人眼裏,吉貴人靜靜地在門前罰站了半小時。

有嬤嬤步入佛堂之中,向太後回稟了這一點。

跪在蒲團上,滿頭銀絲的太後抬起頭,開口道:“嗯,她這份沉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旁人的細心攙扶下,太後步履穩健,移至一旁的軟椅之上。

“林貴妃在宮中橫行無忌,到您麵前不得不收斂鋒芒,更何況是她?”嬤嬤笑著說。

“你去讓她進來。”太後說,“慢慢來,不用著急。”

嬤嬤心領神會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