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妃說完後,與同光住持對上了視線。
相國寺的地盤上,同光住持本該是最高的話語權人。
聽到林貴妃的指示,他嘴唇微抿。
但林貴妃並不打算相讓,她淺笑道,“大師應該不介意吧?”
同光住持雙手合十,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娘娘言重了,此事關乎寺廟的聲譽,查明真相乃是分內之事。有勞娘子和諸位施主了。”
可他的嘴角微微抖動著,顯然是笑得十分勉強。
名義上,他是護國寺的掌權人,也是先帝欽點的“國師”。
但實際上,同光根本沒有和林貴妃抗衡的能力。
林貴妃將這看在眼裏,對這虛偽的人更是不恥。
宮女與太監們奉命魚貫而入,一時間,室內隻剩下尋找東西的雜聲。
過了片刻,紫鵑小心翼翼地以錦帕包裹著一段斷裂的香,恭敬地呈給林貴妃。
潔白的錦帕上,有一段還未燃盡的暗黃色熏香。
紫鵑回稟道:“娘娘,我們在鄔貴人的窗下發現了這個。”
“這是……?”
眾嬪妃聞言,紛紛圍攏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那段斷裂的香。
寧嬪鼻子動了動,遲疑道:“好似是安眠香?”
月嬪點頭,讚同寧嬪的話,“確實是安眠香,還是產自蘇州的梨花沉香,價值不菲。”
錦繡疑惑:“奇怪了,小主從來不用安眠香。”
紫鵑繼續說道,“奴婢還在紙窗沿靠上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洞,邊緣嶄新,應是有人故意戳破的。”
錦繡如夢初醒,急聲道:“對,對!昨夜奴婢守夜時,不知不覺便睡著了。當時奴婢還以為是爬山累過頭了,沒往深處想。”
“如此說來,昨夜定是有人用香將鄔貴人屋裏的人都迷暈了,然後趁機將了空和尚的衣物藏匿在鄔貴人的床下。”淑妃總結道。
陸常在憤憤不平:“這人好生陰險!是要置鄔貴人於死地啊!”
張貴人怒道:“好歹毒的心腸,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差點把大家都蒙過去了。”
鄔情聳肩,【還有誰,智慧和尚唄,他就跟個行走的香水瓶一樣。】
【梨花沉香之所以貴,就是因為他的香氣持續時間特別長,至少三天後才會消散。】
【找人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林貴妃聞言,淡淡道:“梨花沉香氣味持續時間長,此人身上必然還留有此味。紫鵑,你去細細分辨眾人身上的氣味,看看是否有人身上的味道與這安眠香一樣。”
“說不定,這個家夥就在現場。”林貴妃勾起唇角。
人群之中,智慧和尚的臉色已經慘白。
他抬腳欲走,卻被身邊的同門緊緊握住手腕。
“智慧師兄,您這是要去哪裏?”
和尚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智慧訕笑,聲音有些顫抖:“我去如廁,如廁……”
和尚們卻不為所動,依然緊緊地扣住他的手腕,仿佛要將其骨頭捏碎一般。
“我就說嘛,師兄今日身上怎麽會這麽香,原來是偷了住持的梨花沉香!”
“你不僅盜竊,還敢陷害了空師兄和鄔娘子!”
紫鵑一行人很快就捆住了智慧和尚,將他帶到林貴妃的麵前。
眾目睽睽下,智慧和尚頹然倒地,明白自己大難臨頭了。
鄔情在心裏瘋狂鼓掌,【名偵探林貴妃!好帥啊!】
【貴妃娘娘好聰明,知道要先找犯罪痕跡,馬上就注意到了斷香的細節,又從香氣下手找到罪犯。】
【但誤會解除,不就意味著我又死不了了?】
【算了,本來就對這些人不抱什麽期望。我還是執行原計劃,回宮後等機會刺殺皇上。】
紫鵑稟告道:“回娘娘,奴婢仔細對比過了。智慧和尚身上的味道,與梨花沉香的味道最為相似!”
她不屑地俯視著他:“而且僧人們也說,昨夜智慧和尚也徹夜未歸。”
智慧和尚額邊盡是冷汗。
糟了,糟了,這下瞞不住了!
他以為自己偽裝得足夠好,卻沒想到那梨花沉香味道這麽重,竟然還持續留在他的身上。
琪常在會救他嗎?
他滿懷希冀地抬起頭,沒看到琪常在,卻先撞見了同光住持那張布滿陰霾的麵孔。
“智慧,你可知罪?”
同光手中佛珠轉得飛快,端的一派正直的樣貌。
智慧和尚畏懼地低下頭,原本堅定的目光開始變得遊移不定。
他鋌而走險,幫助琪常在陷害鄔貴人,為的就是脫離同光的魔爪!
同門師兄弟對同光的《金蓮功法》深信不疑,可他卻知道,那本佛法根本就是同光瞎編的。
因為他親眼看到同光用那本經書墊桌角!
如果《金蓮功法》真的是至上佛法,同光又怎會將其棄之如履?
他就是一個純純的騙子!
同光慈悲道:“智慧,莫再執迷不悟了,將真相告訴各位娘子吧。若有隱情,貧僧自會替你求情。你若是能夠迷途知返,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智慧和尚冷笑一聲,並不買賬。
同光的話雖說得漂亮,但智慧和尚早已看透他的心思。
——他隻是想盡快解決這件事情,以免護國寺的聲譽進一步受損。
淑妃幽幽勸道:“智慧和尚,誣陷嬪妃是大罪。我朝規定,誣告者反坐。後妃私通是死罪,你也難逃一死。現在你如實招來,還能保留全屍。”
琪常在緊張地盯住他,生怕他暴露自己。
陸常在焦急道:”娘娘,智慧和尚是佛寺中人,怎會與鄔貴人有矛盾,其背後肯定有主使!“
林貴妃頷首,走到智慧跟前,說:“智慧,你大可一死了之,但如此一來,你背後的主使便可繼續逍遙了。這樣的結局,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智慧和尚內心有些動搖了。
林貴妃唇角勾起,繼續攻心:“你不必懼怕她,本宮有協理六宮之權,必能為你主持公道。”
智慧咬牙。
事到如今,反正也沒法子從護國寺離開了,那他死前也要找個墊背的!
於是,智慧猛地跪倒在地,哭訴道:“貴妃娘娘,這一切都是琪常在指使我做的!請貴妃娘娘明察啊!”
他伸出手指,指向琪常在所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