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20晉江|獨家首發 萬千寵愛 讀讀作品 du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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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六月--
二十一日,皇城內外張燈結彩,處處洋溢喜慶之意,是因三日後,便是廣德帝萬壽之日,每年此節諸州均休假三日,長陽大宴,歌樂大陳。各地文武百官,設香案行大禮。
夜裏,忙碌了一天的幾個小宮女換了班回到掖庭,湊在一處偏僻角落竊竊私語,平陽宮偏殿宮女問道:“哎,你們主子準備了什麽壽禮?”
安陽宮正殿的答道:“這哪能讓你知道?”
“小氣巴拉的,咱幾個說說有什麽大不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春禧宮的主子準備了什麽,要不要我說給你聽聽?”
“可稀罕了您咧,誰不知道那位主子前些日子大張棋鼓地召了兩個女琴師進宮來學琴,這不是明擺著的麽?”
“就是,聽說聖上還龍心大悅,將禦閣中的曠世名琴流幽賞給了那位娘娘,我們主子心盼了多少年都沒能得到,那娘娘還未出師哩,流幽便已得到了。”惠妃的二等宮女道。
“那還不算,織染局的今日剛給春禧宮呈上新製吉服,你們猜怎麽著,是一件杏黃色五爪龍袍!”
“龍袍!”眾人驚歎過後皆默默不語。眾人皆知惟有太後、皇後與皇貴妃才能得一明黃龍袍,賢貴妃入宮已久,也沒能得到一件龍袍,如今這離奇消失、回宮不久便被晉封貴妃的春禧宮主子不到一年就得了龍袍……
“哼,那有什麽了不起!”大夥一聽,就知道是沈婕妤的小宮女雪兒,她自進宮受了沈婕妤的恩惠,一直對她忠心耿耿,因此對寶睿貴妃早有不滿。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寶睿貴妃沈氏與沈婕妤本是姐妹,雖不同母,但好歹都是沈二夫人名下,誰知寶睿貴妃絲毫不念親情,一回來就讓聖上下旨將沈婕妤趕出了春禧宮,搬到福禧宮與惠妃作伴去了。這打臉的事兒放是誰誰也受不了,沈婕妤卻依舊日日給寶睿貴妃請安,有什麽好東西全都孝敬她這個姐姐,寶睿貴妃卻始終淡淡。
“欸,你可小點聲,要是讓姑姑聽到了,少不得一頓鞭子!”有與雪兒交好的宮女忙拉了拉她。
雪兒嘟了嘟嘴,“本來就是,也不知道萬歲看上了貴妃哪一處,上回我陪著主子去春禧宮,在外頭聽到裏頭琴聲……不是我自誇,我們主子隨手彈的都比她好!”那哪裏是琴聲,調兒都不著的。
“這倒是真的,我也聽到了,那聲音……”德妃的宮女抿嘴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咱們主子壓根不把彈琴當作稀罕事,隻打算在壽宴上彈一首曲兒助興罷了。”
“你們都湊在這兒做什麽?”春禧宮的一個丫鬟跑過來問道。
大夥立刻噤聲,然後個個臉上帶笑地招呼她,撇開了話題。
乾坤宮內,剛沐浴而出的沈寧僅著綢緞睡衣袍子,一麵以手扇風,一麵叫著“真熱真熱”,坐在椅上由奴婢擦頭發的東聿衡睨她一眼,“三伏天才過了頭伏,你就熱成這樣。”
“我就是怕熱不怕冷。”她一骨碌爬到他的龍**坐了下來。此為景宮價值連城的玉床,是東聿衡的父皇費盡心思自玉山開采來的,夏天睡在上頭很是清涼,隻是其父並未享受多久就駕崩了,東聿衡從來少用,隻是沈寧自小暑未至就喊熱,他才想起把這玉床再次搬進了乾坤宮。沈寧夜宿乾坤宮,從未在燕禧堂過過夜,每夜都舒舒服服睡在這玉**。
“待朕過了萬壽,就帶你到行宮避暑去。”
沈寧本是欣喜,轉念一想,“那麽大費周章應該挺麻煩罷?還是算了,我也沒那麽熱。”
“太妃也畏熱,朕每年都陪著太妃去那兒小住一月半載。”
“那我也要去。”沈寧立刻舉手。
東聿衡輕笑著搖搖頭。
春禧宮大宮女琉璃為沈寧端來養膚的地仙煎。琉璃本名應琉璃,祖籍曲州。是個家道中落的貴族女子。應家世代書香,應琉璃也曾有才名,與德妃並稱才女。應父不幸早逝,應琉璃的兄長、不肖子孫應詩禮五毒俱全,生生地敗光了家產。應琉璃隻得隨奶娘投奔遠房親戚,卻不出幾月,便被親戚賣給刺史當了小妾。機緣巧合下,她又被刺史叫去伺候沈寧,東聿衡見沈寧與她頗為投緣,調查了她的身世後便應欲叫她進宮服侍。沈寧本不想擾她平靜,但見她眼裏透著渴望,便答應了下來。應琉璃先是入宮受教養嬤嬤**了三個月,才入了春禧宮做了沈寧身邊女官。原本留在雲州的玲瓏與翠喜,也一並進了宮中**做了春禧宮的一等宮女。
沈寧道謝接過,喝了一匙。
“你的吉服今個兒也送來了,合身麽?”
聞言沈寧眼前一亮,“合身!那衣服太漂亮了,我都舍不得穿!”放在現代指定秒殺全世界一片大牌時裝。
東聿衡笑笑,“就這點出息,不過一件衣裳。”
沈寧嘿嘿笑了兩聲,道:“隻是後妃也有龍袍的麽?我都不知道。”
“你就是個不管事的,太妃、皇後的朝服吉服皆有龍袍,你就不曾留意過麽?”
沈寧吐了吐舌。
琉璃道:“娘娘,陛下是頭回將龍袍賞賜給貴妃哩!”應琉璃在沈寧身邊待了幾月,也依舊對帝妃的相處暗自心驚。別說是帝王家,就是原來應家也沒見父母兄嫂如此相處的。她提心吊膽地適應,努力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沈寧挑眉看著皇帝笑了笑,“謝謝陛下。”
皇帝勾了勾唇。
沈寧笑著凝視著他,讓眾婢暫且退下,趿鞋下床走到他麵前,笑嘻嘻地嘟嘴在他臉頰兩側大大啵了兩口,“謝謝陛下。”
“行了,”東聿衡輕笑,頗為嫌棄地道,“都是口水。”
“不喜歡,不喜歡我再親兩口!”沈寧調戲天子,嘟著嘴又要上前,天子不甘勢弱,一把將她抓住懷裏,帶著笑封住她的豐唇。
二人笑鬧一場,見沈寧頭發還濕,東聿衡讓奴婢們再次進了寢宮,一麵戲謔地問道:“你那琴……練得如何了?”
說來這事兒也有幾分好笑,原是宮中曲班一優伶彈得一手好琴,他那日回來多誇了兩句,就惹得這醋壇子酸味兒冒了出來,說了一句“不就是彈琴麽?誰不會哩?”,第二日就讓人召了兩個琴師進宮學琴。
“好著哩。”沈寧隨口答道。
應琉璃有些汗顏,自家主子這般大言不慚……真的好麽?
“你莫不是真要彈曲子給朕作壽禮?”對她的琴藝,東聿衡也從左右略知一二,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天機不可泄露。”沈寧眨了眨眼。
正值此時,萬福在外稟道:“陛下,福禧宮派人來稟,惠妃娘娘今個兒下午偶感不適,吃了兩帖藥,不想夜裏竟愈發嚴重了。”
“惠妃?”東聿衡微微皺眉,頓了一頓道,“替朕更衣,朕去看一看。”
自己的男人要去看別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妾,沈寧心中無法不硌應,她也知道她跟著他就擺脫不了這份不適,她心中暗歎一聲,上前為他換裳。
東聿衡見她不複方才歡喜,卻也懂事並不多言,他捏捏她的臉蛋,“累了就早些睡。”
禦駕到了福禧宮,惠妃掙紮著起了身,由兩個宮女扶著蒙著麵紗與二皇子東明晟接了駕。東聿衡躬身將她扶起,讓人趕緊攙扶回**躺下,惠妃執意不肯,“聖上在此,臣妾怎敢不知禮數?”
“惠妃有病在身,不必拘於小節,二皇子,扶母妃回床躺著。”
“是。”東明晟乖巧領命,求了惠妃一回,惠妃這才為難地躺上了床,還是不肯讓奴婢撤去麵紗。
“惠妃怎地以紗覆麵不敢見朕?”
惠妃輕咳兩聲,看著東聿衡的眼有些可憐兮兮,她軟軟地道:“臣妾病容醜陋,不敢麵聖。”
東聿衡微笑,“沒這回事。”
宮女揭去麵紗,皇帝見其形容憔悴,卻有另一番病態之美,“惠妃貌美如昔。”
“是麽……”惠妃咬了咬唇,淚珠兒滑落,“臣妾既容顏猶在,陛下為何總不來看臣妾了?”皇帝已有一年多沒再踏入過她的屋子了。惠妃本就性軟,一生病更加脆弱,眼淚泛濫得連人影都模糊了。
“朕不是在這麽,快別哭了,病裏頭哭著更傷身子。”東聿衡執了她的手勸慰道。
惠妃好不容易止了眼淚,虛弱地道:“陛下,臣妾方才燒糊塗了,說了胡話,您別往心裏去……臣妾隻要陛下心裏頭還記著臣妾,臣妾已經很高興了……”
惠妃從來是這般溫柔賢惠,即便在她得寵的時候,她還不時勸他讓他去別的宮裏,也正因這份溫柔,也才讓他喜愛至今。東聿衡輕歎一聲,又好好地安撫了一會,看著東明晟服侍她吃了藥,再交待東明晟與奴才們幾句,起身離開了東偏殿。
福禧宮西偏殿的沈湄早已抱著女兒在外候駕。自皇帝親征後,皇後憐惜幼女要親娘,又將七公主送回了沈湄處,待東聿衡回來再向他求了情,屆時東聿衡正因沈寧知道沈湄之事而頭疼,爽性大度應允,同時讓她娘倆搬出春禧宮進了福禧宮。
東聿衡也沒進西殿,看了看七公主,不顧沈湄哀怨的眼神,擺駕回了乾坤宮。
沈寧這時已經睡下了,皇帝並不讓人吵醒她,更了衣輕輕上了床。他側著身凝視她的睡容許久,勾了勾唇後又輕輕歎了口氣。這婦人什麽都好,就是妒性太大。再過個一年半載,她在這後宮久了,也該想得開些。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