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是別人。

正是送他雲霄山的青岫道人。

清修道人打量著家丁,用輕蔑的口氣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故人。”

那家丁知道事情敗露,卻依然強詞奪理道:“啊,我家老爺讓我把這金童麵賣了,以補貼家用……”

那青岫道人斷然喝道:“胡說!你家老爺家財萬貫,犯得著用它來補貼家用?再者說,我依然能將你送到雲霄山,我本人必是可以來去自如。我倒是想問問你,香茗姑娘的東西,怎麽就到你手上了呢?”

這家丁知道自己的醜事已然敗類,便出言不遜道:“你這老兒好沒道理,自己收不起的東西就要胡攪蠻纏!這生意我不做了!”

說罷,他收拾了包袱,就要逃走。

這青石道人嗬嗬大笑道:“走?你往哪裏走!”

他將一麵小鼓遞給了身邊的小童道:“徒兒,這是個不信不義的家夥。你要好好教訓它!”

那小童就用手開始撥弄那小鼓。別看那鼓不大,聲音卻很響亮。

這一響不要緊,那剛到門口的家丁,馬上就撲到塵埃。

那包裏的金童麵和老君眉都散落出來。

劇烈的疼痛令他顧不得撿起寶物,隻是不停地慘叫。

那小童拚命地敲起來,他疼的幾乎要昏厥過去。

那青岫道人示意,小童可以停止。

家丁連忙跪倒塵埃,不停地磕頭求饒起來。

那青岫道人嗬斥道:“我第一眼見你就知你心術不正,所以給你那白鹿丹的藥丸中,又加放了一味‘忠義丸’,隻要你不忠不義,藥性馬上發作,一聽鼓聲,五髒顛倒,劇痛難忍。”

那家丁疼怕了,渾身顫抖,一言不發。

此時已經漸漸圍上來很多人,皆對著他指指點點。

那青岫道人讓那小童準備好紙筆,將他所犯之罪寫下,令他畫押,旋即差人送往官府。

而思釅哪裏,很快就接到了家丁被抓的消息。

老爺和夫人去官府,看見了被押送回原籍的家丁,又恨又悔,一句話也沒說就回來了。

夫人恨的是自己看錯了人,悔的是對不住這香茗姑娘。

但是,此時府上已經傳來喜訊,這傅小姐已然懷孕!這等喜事,自然是樂的老兩口合不攏嘴。趕緊地張羅著為兒媳婦保胎養身子,根本就無暇理會家丁的事情。

那青岫道人收了老君眉和金童麵,心中暗叫不好。這香茗姑娘恐怕已經等得心力交瘁,再拖下去,怕是害了這位美麗善良的姑娘。

於是,這道人連夜收拾行囊,就啟程前往雲霄山了。

可是,這香茗姑娘卻沒有再次生病。

因為有一個強大的信念支撐著她,她相信,思釅無論如何要回來看看她,哪怕隻是一眼。

如果沒有,就必然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或者有其他的難言之隱!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他!香茗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

當她把這個想法說給父母聽的時候,兩位老人被嚇得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香茗,你瘋了啊。我們族人不能離開這裏,你難道不要命了!再說思釅可能正往這裏趕……”

“正往這裏趕也能遇見他,因為通往山下的路隻有一條。”香茗語氣堅決地說道。

娘親隻是想哄著她開心而已,沒想到香茗當了真。

“我就是怕他在路上遭遇什麽不測,才想去看看他。”香茗喃喃道。

“不行,我和你娘絕對不會讓你離開黃翎族半步的!”

香茗的父親含淚道。

可是香茗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每天默默地畫畫。

她努力地回憶著思釅和自己的樣子,將往日的美好時光,重現在一張張宣紙上。

香茗曾經聽說,如果族人私自下山,最後就會變成一捧黃沙,再也找尋不著屍骨。

但是香茗也聽膽子大的族人說,他們有時候耐不住寂寞,偷偷跑到扶桑山玩,回來也沒事。隻要隨身帶著洗金泉的泉水,一感覺渾身無力就喝上一口,就不會對身體有太大的影響。

但是她不知道,她父親怕她下山,已經央告族長,在下山的路口安排了族人把守。

香茗幾次想下山,都被他們用溫和的深情給攔了回來。

香茗也知道,他們都是愛護自己的。

可是,香茗不會放棄的。她會一直等待下去。

終於,族長的生辰到來了。沒到這一天,黃翎族的家家戶戶都要給族長獻上一道精美的菜品。

由於黃翎族的植被之分稀少,所以一般族人都要很早就去采集果蔬,來準備他們共同的節日。

守護下山路口的,是兩位族人。

平時他們都是要交替看守此路的。但是這次,因為族長生日的緣故,其中一個回去的稍微早了一點。

而另一位,還在趕來的路上。

就是這片刻功夫,香茗就已經帶著慢慢一壺洗金泉水,徑直下山去了。

心意已決的人,是怎麽攔也攔不住的。

然而,前方的路不是那麽好走的。香茗隻是知道雲霄連著扶桑,其他的情況一概不知。

這山路崎嶇,且多有野獸出沒,這一個弱女子,自然是舉步維艱。

她走到扶桑山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幾乎是寸步難行了。

那時候的黃翎族,普通族人亦不修習心法,所以香茗處境十分凶險。

在扶桑山,她亦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從黎明道黃昏,她仿佛隻是在一個地方打轉。

這還不要緊,就當她體力耗盡,靠近一塊山石要稍作休息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低低的吼叫。

黃翎族由於地勢較高,加之氣候幹旱,所以除了四峰駝和一些小動物,並沒有地界這許多猛獸。所以聽見吼叫,這香茗亦沒有十分在意。

可是當她回頭望去的時候,卻被唬得寸步難行了。

她的身後,直直地站著一頭十分凶猛的黑熊。它渾身的毛發似乎都直直地矗立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一雙獠牙醒目地呲出嘴巴來,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那香茗嚇得渾身發抖,奔向逃跑,卻發現由於過度懼怕,那雙腳竟然完全活動不了。

眼見那熊羆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似乎能感覺到那黑熊的喘息。

突然,隨著一聲吼叫,那熊羆直直地向自己撲過來。

那香茗隻好緊

密雙眼,聽天由命。

沒想到,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英俊的少年。

那少年將用一跟繩索,將黑熊的脖子套住,十分生氣地對黑熊道:“阿黑,你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怎麽自己就跑出來,嚇壞了趕路的人可怎麽辦!”

那香茗好奇地看著少年拿出了一些幹糧,放在那黑熊麵前。黑熊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吃完,它還不忘記用舌頭舔舔那少年的手背,十分乖巧。

那少年看著驚魂未定的香茗,飽含歉意地說道:“姑娘,我是扶桑山的司山,我叫雲展鵬。這天色已晚,你一個單身女子,為何在這山中徘徊?你可知道這山中凶險?”

香茗剛才驚嚇過度,又聽到這少年如此友善的關心,忍不住灑下淚來。

“我是從雲霄山來的……”香茗一句話未了,那雲展鵬就瞪大了眼睛道:“什麽?你是雲霄山的人?!你們八色族人是不能到地界中來的,姑娘,你趕快回去,我這就送你上雲霄山!”

那香茗搖搖頭道:“雲少俠,你不知道我為何下山……”

雲展鵬看見香茗這無限淒涼的神色,心下已明白了幾分。

雲展鵬道:“姑娘,這天色已晚,我們還是回到雲母洞中,再從長計議吧。”

在雲母洞中,香茗將自己的遭遇全都說與了雲展鵬。

展鵬勸道:“像是這思釅在路上出了什麽狀況。你也不必多想了。我現在擔心的是你的

身體。我聽說你們黃翎族人來到地界的話,最後會變成一抔沙土,隨風而去。況且扶桑裏你說的思釅家鄉,似乎還是十分遙遠,你隻是知道一個大致方向,如何能找到思釅!”

這香茗道:“我聽族人說,隻要隨身攜帶著我們的洗金泉水,就可以在渾身無力的時候解救自己。但是,這亦不是長久之計。我必須在半月之內找到思釅,才能回到黃翎族,否則……”

雲展鵬道:“以你的腳力,別說半月,就是半年,你也未必走的出這扶桑山。”

說罷,雲展鵬從門外牽來一匹十分漂亮的棕色駿馬,對香茗道:“這是我們扶桑山的寶馬,騎上它,保你在數日之內,就能到達思釅的家鄉。”

香茗怯怯地走過去,用修長的手指撫摸了一下那馬的脖子。

馬兒十分親昵地蹭了一下香茗的胳膊,香茗心中一下子升起一種溫暖的感覺。

雲展鵬又從雲母洞深處,取出了一個玉石做成的、勺子一樣的器具,將它端在香茗麵前。

香茗不解道:“這是一把勺子麽?為何底座還有許多文字,雲公子,我為何從未見過?”

雲展鵬道:“這是我們扶桑山的寶物,名曰:‘玉司南’。你記住,把玉石勺子的勺柄,永遠指向南方。其他各個方向,就一目了然了。”

那香茗感激不盡,欲取出隨身攜帶的黃金作為答謝。可是雲展鵬卻堅持不受。

雲展鵬道:“香茗姑娘,我為你的深情所感動。你有此等肝膽,多少地界須眉尚且不如。我隻能幫你至此了,地界凶險,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感覺體力不支,則要速速回來,我護送你上雲霄山!”

香茗亦是感激不盡,此時便離開扶桑,直奔那地界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