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朕麵帶笑意,舉杯回應。

“山賊本良善,小生心生不忍!老丈與他們本非同道,又何必套他們的話?”他說著,全身緊繃,隨時做好防備,醫刀也隱藏至指甲內,隨時可祭出。

方才那書生樣山賊說話的時候,老者或許臉上猶帶笑容,但是嬴朕還是察覺到他動怒了,手中捏著的茶杯,不知在何時就會被其當做武器投擲出。

“山賊燒殺搶掠,攪的民不聊生,小哥怎麽反而同情此類?”老者目光有些陰騭,反問嬴朕。

嬴朕很是認真的說道:“小哥這個稱呼不可再說,在這一帶小哥另有其人,老丈可叫我月九!”接著他開始回答老者的問題,眼中不知何時逐漸蘊含一絲憤怒:“無論是堯舜禹湯等聖人治世,還是儒家所謂夏桀商紂等暴君世代,致使民不聊生都是肉食者,從來都不是那些綠林好漢,俠之所以亂世,那是因為朝廷的不作為,令人間生有冤屈,世間但有不平事,自有龍泉鞘中鳴,此乃恒理,老丈以為如何?”

嬴朕侃侃而談,語調平緩,他眼中的那抹情緒,或許別人沒有瞧見,但老者卻看得一清二楚。

“月九兄弟,看來是對朝廷甚是不滿,若有天大冤屈,可對老丈我說道說道,真有冤屈,老朽保證還你一個清白。”老者麵對慈祥,甚是自信,伸手捋了一把那及胸的絡腮胡子。

“老丈的身份,月九從沒有懷疑,但是小可心中的塊壘,你怕是澆不化。”嬴朕沒有在意,又低頭喝起了茶。

那邊老者為怒,其身邊的一個中年仆從先憤怒了:“小年輕,你可知道你麵前坐著的是誰?他可是我大寒王朝……”

嬴朕擺手,起身,朝老者道:“相逢已是緣分,名姓與否又何必在意。老丈,慢飲,月九先走一步。”

“月九小兄弟,氣度不凡,何不到帝州去闖上一番,屆時老朽必然隆重相邀,以上等好茶相待!”老者言語中充滿無上誠摯之情。

“茶興已敗,無關茶之好壞!”嬴朕拱手告辭。

“不識好歹,你若敢踏出此茶寮,我讓你活不過明日。”老者身旁的中年仆從威脅道。

“哈哈哈……”

嬴朕仰天大笑,渾不在意,邁步踏出茶寮:“老丈身份不凡,隻手翻天無非吹灰之力,但月九既然敢坐在山賊窩裏悠閑品茶,敢和你這寒朝老丈掰一掰道理,你說我會怕嗎?”

嬴朕忽然逼近那中年仆從,低沉道:“你大可以試試?”

他最近略帶一絲不屑,轉身離去,落步無章,每一步卻都有縮地成寸之效。

兩三步下來,早就消失的無影蹤。

“金子,你讓短亭衛查一下。”老者吩咐。

中年仆從金子有些為難,支支吾吾,進退維穀,幾次欲言又止。

老者察覺,詢問:“怎麽有困難,直言說來,我不罰你!”他出生不凡,自幼受到很完善的教育,再加上近乎半百的經驗,自然看出金子的為難,也很理解。

“感謝老爺體諒!”金子感恩戴德,跪伏在地:“啟稟老爺,嬴州的亭衛一夜之間被嬴族養馬人連根拔起,除了如今暗中護衛您的,嬴州之上,再無亭衛。”

“亭長那邊可有動靜?”老者若有所思,眉頭緊蹙。

“據長短亭二位首領所言,亭長震怒,欲調周邊二州亭衛,強行奪下嬴州。”金子回稟。

“既然亭長已知,那就將此人畫影圖形,詳細寫明,讓短亭衛寄給亭長尊上。”老者淡然,停頓片刻又說道:“雍國章邯退位,其子章彧新繼雍王,如今嬴州三國皆是新王,自然亟待朝廷的認可,你可以派人去接觸一下,他們應該很樂意給老夫當耳目。”

金子說道:“老爺,恐怕三國新王不會相從,據長亭衛所提供的消息,三王相當強硬,威勢不下於三名老王,尤其是那翟王在軍師董姝黎的輔佐下,大權在握,上下無有敢逆之人。至於另外兩位,也是謀略不凡,早就清除完異己,穩固了自身根基。”

“後生可畏!”老者歎息:“看來不服老不行了!”這些消息短亭衛都在昨日送達老者處,他尚未來的急看,不過好在中年仆從金子已然看過。

“呂破胡那邊可有消息傳來,他待在嬴州可有查出一些蛛絲馬跡?”老者詢問。

金子回應:“呂大人那邊本來是有些進展的,不過後來被雍王章邯變相軟禁在雍王宮,那些懷疑的線索,憑空消失。他本來想繼續調查,恰逢夷民叛亂,陛下讓他主持平叛事宜,一切又都沒有影了。”

老者聞言,長歎一聲,沒有言語,隻能無聲的喝茶。

一壺茶,飲罷過半,他起身離去,銀錢一粒都沒有留下。

老者出行不可能身帶銀錢,他的仆從見茶寮是山賊所開,又豈會付賬,索性嬴朕離去時留下的銀錢足以請三四人喝茶。

倒也不虧!

山賊掌櫃,全程見嬴朕和老者唇槍舌戰,愈發畏懼老人,巴不得他趕緊離去,就是他主動給銀錢也不敢收。

嬴朕離開茶寮後,並沒有急著去雲夢山鬼穀,而是繼續在嬴州遊**。

時而走走停停,在酒樓、茶寮駐足,很快他他也聽到章邯退位,雍王由其子章彧繼承等消息。

第十一弼馬溫也出現在他身邊幾次,隻是那家夥,整日秉著一副冷餅子臉,懷中寶劍,不言不語,嬴朕實在不想太招人耳目,隻能吩咐,讓他回去,或者在暗中保護,不必貼身護衛。

不過,第十一弼馬溫在一些危險時刻,不會聽從嬴朕的吩咐,會現身,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邊。

嬴朕經常反駁:“現如今的嬴州,早就被養馬人暗中控製,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第十一弼馬溫冷臉回道:“不行!”

嬴朕好說歹說,他都堅持不改,好在多數時刻他都會在暗中保護,他便不在堅持。

這日,嬴朕走在停停,到達雍國邊境。

“金日磾已於清晨抵達鬼穀!”第十一弼馬溫不知何時出現在其身後,手中拿著一張寫著文字的蔡候紙。

“看來嬴州之上的大寒亭衛還是沒有清除幹淨。”嬴朕皺眉:“他們不會知曉我要到鬼穀去吧?”

“已清除!不會!”第十一弼馬溫說道,依舊簡練幹淨。

“那他就是早有預謀,另有目的!走,我們加快行程!”嬴朕道。

邊境之上,雲彩升騰,有主仆兩人並肩趕路,大道通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