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山河鼓,天子狀

“走著!”吳啟鬆揪著吳能的脖領子,臉‘色’‘陰’沉的像即將迎來一場雷陣雨。

“去哪兒啊老爺?”吳能一邊兒吐著血一邊兒問,他這傷還沒治療呢,一直強忍著的,本來是想在自家老爺麵前賺點悲情分,表示自己是真的盡力了,可惜自家老爺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上朝!”吳啟鬆‘陰’冷的一笑。

“啊……”吳能嚇了一跳,上朝?這是老爺要去跟小皇帝當麵對質了嗎?他奢求的本來隻不過是讓老爺保住自己這條小命而已啊……

但是他旋即一想,似乎在記憶裏,皇上隻不過是個傀儡而已,隻要有資格上朝的,哪個沒挑過皇上的刺兒?哪個沒指摘過皇上的不是?以自家老爺在朝廷裏的地位,現在又占著“理”,要收拾小皇帝一頓那還不是妥妥的?

能在朝廷上當麵作證,幫自家老爺收拾小皇帝,這也算是報仇了吧?吳能這麽一想,頓時感覺心裏爽爽噠。

但是……

“老爺,要不先讓府裏的大夫給我看看傷?”吳能哭喪著臉,除了一雙‘腿’,他還斷了幾根肋骨,雖說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是拖時間長了也很要命的,更何況他的雙膝傷口處還在不斷的流血。

吳啟鬆忽然板起了臉,俯視著吳能嚴肅的問道:“吳能,老爺待你如何?”

“啊,老爺,您對小的如同再世父母啊,沒有您就沒有小的……”吳能不明所以,但還是習慣‘性’的表忠心。

“嗯,今天這件事成與不成,你便是關鍵!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吳能,無論如何你都要‘挺’住!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吳啟鬆說著掏出一粒‘藥’丸來塞進吳能的嘴裏:“放心,吞下這粒保命丹,老爺包你無事!”

“呃……”吳能吞下了保命丹,頓時感覺自己的命好像被吊住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在保著自己的小命,反正就是怎麽都死不了的感覺。

盡管‘腿’上還在汩汩的淌血,盡管‘胸’口還是劇烈的刺痛,但是吳能感覺自己的‘精’神頭好得簡直怎麽形容呢?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兒!甭管生理上如何,起碼是心理上不費勁兒!

“放心吧老爺,吳能願為老爺效死命!”保命丹的強烈‘藥’效之下,吳能中氣十足。

吳啟鬆含笑點頭:“有你這句話,老爺我就放心了,嗬嗬……”

項蘭馨翻牆跳進自己院子裏,正落在一片鮮‘花’之中。這裏是項府的‘花’園,平時都是‘女’眷在這裏出沒,按時辰也會有‘花’奴來,但這個時候‘花’奴剛剛走,太陽正大,‘女’眷們也不會過來,正是無人的時候。

小霸王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踐踏著‘花’泥,項蘭馨小跑著來到石徑上,這才鬆了口氣,平息了下‘胸’口的劇烈起伏,故作若無其事的邊賞‘花’邊漫步往外走。

沒走出幾步,項蘭馨忽然身形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前方姹紫嫣紅又峰巒疊翠的葡萄架‘陰’影下,一個很少會出現在這裏的偉岸身影正站在那裏,這身影她簡直再熟悉不過了,除了她的爺爺項威還會是誰?

項威站在蔭涼下,目光似乎是在搜尋著已經成熟了的葡萄,現在還沒到季節,大部分葡萄都還是青的,但還是少數早熟的已經紅得發紫,已經可以吃了。

隨手摘下一顆熟透了葡萄塞入嘴裏,戎馬一生項威終究沒有文藝範,皮兒都不吐直接咽了,別過臉來盯著項蘭馨:“去哪兒了?”

“沒,沒去哪兒,就是太悶了,出去隨便走走……”項蘭馨俏皮的吐了吐香舌,做賊心虛的小臉通紅。

“然後就走到宮裏去了是嗎?”項威冷著臉,項蘭馨入宮,他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項威並不想阻攔項蘭馨和紀墨的戀情,隻是傳統規矩得遵守,項蘭馨已經確定了要過‘門’兒,在過‘門’兒之前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便往皇宮裏串了,一點兒都沒少‘女’的矜持。

所以項威擺出這樣的陣仗,其實隻是想跟孫‘女’兒說道說道這過‘門’前的禮儀。普通人家也就算了,要當貴妃的少‘女’不能一點兒不講究。

聽項威這麽一說,項蘭馨反倒是鬆了口氣,原來爺爺不是要說他們當街打死陳國使者的事兒……

打死陳國使者這事兒,可大可小,紀墨跟項蘭馨說他自會處理,讓她不用管,自己回家就行了。

雖然紀墨這麽說了,但是項蘭馨總覺得有些不穩妥。或許有爺爺幫忙的話,這事情會更好處理一些,項蘭馨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給項威知道。

“爺爺,有件事……”項蘭馨正在吞吞吐吐,忽然便聽到項威的身上傳來了“咚……咚……咚……”的悶響,這悶響更是帶動得項威身體都在微微震動。

項威吃了一驚,連忙從腰間扯出一方印章,這印章通體黃金鑄就,乃是一頭張牙舞爪的雄獅,正是項威的大將軍印。

此時那“咚……咚……咚……”的悶響,便是從這雄獅的口中散發出來,同時這整塊印章也在隨著悶響劇烈的震顫,就仿佛是地球上的手機震動功能一般。

“爺爺這是……”項蘭馨從小在項威身邊長大,也沒見過這種異狀,忍不住開口詢問。

項威麵‘色’凝重的道:“竟然有人擂響了山河鼓,山河鼓乃是當年太祖立在午‘門’外,唯有彈劾皇帝,方能擂響此鼓!山河鼓一響,所有大楚官印都會共鳴,凡是在帝都的大小官員,隻要有官印者,皆可入朝公斷天子狀!此事非同小可,馨兒,乖乖在家裏不準出‘門’,爺爺要趕去上朝了!”

啊……山河鼓,有人要彈劾皇帝?告天子狀?項蘭馨聽得心中慌‘亂’,她敢斷定此事必然與紀墨當街打死陳國使者有關,毫不猶豫的項蘭馨便叫道:“爺爺等一下!”

“有什麽事回來再說!”項威雖然表麵還沉得住氣,心中已經是沉重萬分。若是以前那個昏君,他也不會這麽放在心上,但是現在他已經認定了紀墨這皇帝,自然是十分關切此事。

“爺爺,我或許知道為什麽會有人擂山河鼓!”項蘭馨趕緊一口氣說出來,已經快步走出去的項威聞言一驚,回過身來盯著項蘭馨一字一頓的問道:“難道此事與有關?”

“……是的,爺爺您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巴拉巴拉巴拉……”

雲紋竹是楚南特產,以竹身上有雲朵般的天然‘花’紋著稱,因隻在十萬大山之中生長,所以極為難得。但在這丹陽城中,卻有一大片雲紋竹林,鬱鬱蔥蔥,清香彌漫。

林旁有一條活水溪流,清澈見底,河‘床’鋪滿了潔白的卵石。來自於東土的‘豔’紅錦鯉在互相追逐著,給溪流帶來了勃勃生趣。

林中、溪旁,有一座鬆木搭建的涼亭,兩位儒者便相對坐在亭中蒲團上,一張青‘玉’棋盤散發著淡淡涼氣,讓人神清氣爽。黑‘玉’、白‘玉’‘精’雕的棋子布局其上,宛如星辰。

“屈公,這一步真是老辣啊……”伍子權雙目凝望著棋盤,感歎著輕撫胡須。

屈浩然微笑不語,雖然是坐在蒲團上,雖然是休閑的時光,雖然他已經老邁,但是屈聖人仍然是正襟危坐,背脊‘挺’拔賽過年輕人。

這裏是平陽侯府,也就是伍子權的府邸。作為吏部尚書、平陽侯,伍子權已經自詡算清廉的了,不然也不敢請屈浩然來。

要知道屈浩然的府邸,不說茅屋什麽的,但也絕對不會給人“侯‘門’深似海”的感覺。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百姓人家,青磚、黑瓦、白牆,有一個老媽子做飯洗衣而已。

一般官員都不敢請屈浩然來家裏做客,身為刑部尚書,又是聖人心‘性’,請到家裏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曾經就有個貪官請了屈浩然,結果就是屈浩然連飯都沒吃就走了,當天這貪官就收到了傳票,三天之內就被抄家了……

自那以後就沒人敢作死了,伍子權是個例外。伍子權家祖上乃是巨富,曾經以家產資助太祖成事,是以伍家有錢那是世人皆知的。所以敢請屈浩然到自己家做客的,整個大楚也沒幾人,屈指可數,伍子權就是其一。

“嗬嗬……”伍子權凝神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拈起一粒白子輕輕落下。

屈浩然抬起了眼皮,看了那一子之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早就在他的計算之中,隨手拈起黑子來落在了一處,頓時讓伍子權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屈浩然也不言語,重新又眯起了眼,仿佛在這繁華中的清靜之地打起了瞌睡。

伍子權捏著一粒棋子在手中,卻是沉‘吟’著始終落不下去,忽然,在他和屈浩然兩人的身上同時傳來了“咚……咚……咚……”的悶響。

伍子權手一抖,棋子便砸落在棋盤上,打‘亂’了之前的布局。

但是兩人都絲毫沒有為這棋局而在意,都是驚訝的取出了自己的官印。兩人乃是文官,印章都是白‘玉’鑄就的仙鶴。

“咚……咚……咚……”的悶響,便是從仙鶴喙中傳出來的,印章也在劇烈顫抖。

“山河鼓,天子狀?”屈浩然和伍子權麵‘色’凝重的相視一眼,都是急忙起身,連無意中一腳踢翻了棋盤,任那黑白‘玉’的棋子飛落溪水中都沒有在意。

朝廷,出大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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