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行動（9）
譚明月的電話，無疑是在本來興致勃勃的關鳳鳴頭上猛澆了一盆涼水。譚明月的電話首先打在了蘭滄海的手機上，讓蘭滄海去一趟他在市委的臨時辦公室。關鳳鳴就嘟囔了一句：“黃鼠狼敲門無事不來。”接著對王清華道：“看來今天該你請吃飯。”說著拉著王清華正欲離開，不想自己的手機馬上也響了起來，竟然也是譚明月打來的，同樣讓自己去他的辦公室一趟。接著是王清華，都是譚明月的電話。而且通通都是譚明月親自打來的電話。
三個人相互對視一下，都開始在心裏琢磨譚明月同時叫他們三個人的目的所在。
“譚明月這個調查組組長早就被撤了，還一直賴在X市不走，表麵上看是協助中紀委調查組的工作，實際上卻是在監視調查組的工作，或者是在做調查組的工作。”關鳳鳴的話用意不能說不深，不僅直指譚明月的個人品質，而且將懷疑的矛頭直接指向了省委。如果沒有省委領導的明確授意，譚明月是不可能一直呆在X市的。
王清華點了點頭道：“我同意關主任的看法。這次譚明月省長同時叫我們三個人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也叫了其他幾個重要市委常委。”
蘭滄海馬上接過王清華的話道：“你的意思是說，譚明月要在小範圍內宣布對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和重型機械廠地皮問題的處理結果？”
關鳳鳴道：“以目前的形勢分析，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另外一點，如果他不是宣布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和重型機械廠地皮問題的處理結果，極有可能是要說清華的問題。為了防止萬一，我想我們還是再統一一下口徑。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和重型機械廠地皮的問題，是中紀委調查組處理的事情，我的意思是，無論現在他們給出一個什麽樣的處理結果，我們都保留意見，原則上同意。”
蘭滄海馬上指著關鳳鳴笑道：“你這可是在跟省委領導耍手段啊。什麽叫保留意見，原則上同意，純粹就是‘雙麵膠’嗎。”
關鳳鳴苦笑了一下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對於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和重型機械廠地皮的問題。我們現在都沒有發言權。特別是你，還擔有一定的行政領導責任。省委不處理你，一方麵是為了照顧你這個市委書記，另一方麵，我想也是為了搞一個平衡，不想把事情鬧僵了。”蘭滄海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知道關鳳鳴說的基本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關鳳鳴沉默了一下接著道：“對王清華的安置問題。我想關鍵還是我們兩個老家夥的口徑必須一致。我們既不能明著跟省委對坑，不同意省委的意見，但也不能同意省委目前對王清華做出的安置決定。”
蘭滄海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又來個‘雙麵膠’，原則上同意啊？”
關鳳鳴沒有接蘭滄海的話，直接轉向王清華笑道：“你看你這個老丈人是不是逮住雞毛當令箭。我說了一個原則上同意，他就老用這個來堵我。”王清華當然也不好說什麽，就實話實說道：“蘭書記也是跟你開個玩笑。再說了，原則上同意也不是你的首創。我們好多文件中，也都會用這個詞語對某些拿不準的事情進行判定。”
關鳳鳴一下子興致就轉移到了王清華的問題上道：“其實我是非常反對用這個詞語的。什麽叫原則上同意？什麽叫原則上不同意？我就非常反對下麵人用這個詞語來搪塞領導，搪塞下級。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還弄個什麽狗屁原則上同意。這不明白了給自己留退路嗎？既然你做不了這個決定，為什麽要占人家的位置呢？這叫占在茅坑不拉屎，淨放屁！我們黨內現在有些幹部，就是愛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自以為自己喝了幾天墨水，就敢欺上瞞下，蒙騙老百姓。其實蒙騙到最後，蒙騙的是他自己。”
關鳳鳴的嗓門很大，一時激動，也不管不顧了，在市委大院就說的跟吵架一樣，難免引起那些上班的同僚們的側目。
蘭滄海就拉了拉關鳳鳴的衣袖笑道：“有什麽高見，你最好還不要在這裏發表了。再說了，你這不也正在用人家的‘原則上同意’嗎。”
關鳳鳴也感覺出自己說的話前後矛盾了，但還是不服氣道：“我這不是被他們逼的嗎？如果他們能清正廉明，正大光明，我才不稀罕跟他們較勁呢？”
蘭滄海道：“這些話，也就是咱們幾個在一塊說說罷了。既然你是被上麵逼的，難道下麵的人，就沒有被你逼的時候？你又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你咋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再說了，一級有一級的難處，你也不能老把別人往壞處想。既然這個詞語能名正言順地寫在我們的文件中，就說明還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幾句話倒把本來還理直氣壯的關鳳鳴噎在那裏，臉憋的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蘭滄海看了一下，也不想讓關鳳鳴過分難堪，就扯開話題道：“這些大的原則問題，我們暫時就討論到這裏。你還是指教指教，清華的安置問題，我們該如何應答我們的譚副省長吧。”
關鳳鳴這才發現說著說著竟然跑題了，拍了一下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說著說著就扯到別的地方了。對於王清華的安置問題。清華不好說什麽。但是我們兩個老家夥必須口徑一致，說法一致。我們不能說省委的決定是錯誤的，更不能指出人家有什麽紕漏的地方。也就是說，我們幹脆不能對省委的意見做任何的評價。這是大原則問題。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側麵來表達我們的意見。如果省委決定讓清華到溝水鎮任職，我們就不談省委的意見，直說清華的貢獻，把清華從武裝部長，到檢察院副院長，再到副市長，這一段過程中所做的貢獻通通給講一遍。而且要反複講，不斷講。以此來表達我們的意見。我想他譚明月也不是傻子，不會聽不懂我們兩個的意思。你說呢？”
蘭滄海想了想，笑指著關鳳鳴道：“薑還是老的辣。我覺得你這個辦法可行。”
三個人說這話，又重新返回了市委大樓。譚明月的臨時辦公室就在市委三層。看樓梯的見蘭滄海一行人過來，急忙招呼著讓上電梯。一方麵是隻有三層高，另一方麵蘭滄海也不想在上班時間跟其他人槍電梯，就擺了擺手，直接走了樓梯。
剛到三樓，黃秘書已經在那裏等候了，見了蘭滄海急忙迎接過來道：“蘭書記，譚副省長正在裏麵開會，你們稍微等一會。”說著引著蘭滄海幾個人往接待室走去。
關鳳鳴心中就很不高興了。譚明月這是要幹什麽？剛剛才打完電話，說要見人家，轉眼之間就去開會了。這不明白著擺架子，給人下馬威嗎。想到這裏，關鳳鳴給蘭滄海遞了個眼色。蘭滄海也知道關鳳鳴心裏想什麽，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讓關鳳鳴稍安勿躁。
時間滴滴答答，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黃秘書不時會進來換茶水。三個人一早上都沒吃飯，肚子，到現在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喝了一肚子茶水，不時就要上一趟廁所，鬧到關鳳鳴的就有些坐不住了，黃秘書再進來，就叫住黃秘書，不客氣道：“黃秘書，譚副省長的會什麽時候結束啊？給什麽人開會啊？”
黃秘書就皮笑肉不笑道：“這個……我也不太好說，好像是一個茶話會，給市裏的一些知名企業家開的。至於什麽內容，我就不太清楚了。”黃秘書說完就要走。關鳳鳴將黃秘書叫住道：“行了，我也不管你們譚副省長這個會開到什麽時候了。你們這裏……有吃的東西嗎。我們幾個一早上都沒有吃飯了，總不能讓我們餓著肚子在這裏幹等吧。”
黃秘書沉默了一下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們譚副省長有規定，上班時間一律不準吃東西。”
關鳳鳴一聽就火了，這不明白了要整人嗎，哪一級市委政府有規定上班時間不準吃東西了，這不是臊人臉皮嗎，就破口道：“我說你這孩子是怎麽說話呢？啊？你們譚副省長是班長、組長，還是企業的車間主任，怎麽什麽事兒都管啊？”
蘭滄海肚子也餓了，隻是蘭滄海的性格比較溫和，不像關鳳鳴的脾氣那麽火爆，見關鳳鳴在譚明月的地方就罵人，而且罵的是譚明月的秘書，就急忙製止道：“關主任就不要為難年輕人。再等等吧。”說著對黃秘書擺了擺手，讓黃秘書出去了。
關鳳鳴卻還是氣咻咻道：“我看我們也不用在這裏瞎等了。這個譚明月是存心拿我們三個尋開心。”說著就要走。蘭滄海急忙將關鳳鳴拉住低聲道：“關主任，還是再等等吧。難道你就不怕譚明月同誌用激將法?”關鳳鳴頓時明白了過來，就跟蘭滄海交流了一下眼神，沒有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