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學敏（3）
最後是省委副書記顧梁做重要講話。其實顧梁不用講話，坐在主席台上，對下麵的人就是一種非常大的壓力。雖然譚明月的事情省委和市委已經做了大量的努力，封閉了一切盡可能傳播出去的途徑，但還是被無孔不入的記者們報到開了。當然省市媒體沒有一家報到，中央媒體也沒有報到，報到的都是一些私營或者股份性質的報刊，報到的內容大多並不十分準確，但是對X市的幹部群眾的情緒影響還是非常大的。
顧梁開始講話，也知道這些問題再隱瞞也瞞不過去了，就直言不諱地將目前X市的三大問題提了出來：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重型機械廠地皮腐敗案和譚明月不明原因死亡案。
顧梁當然不能想裘學敏那樣蜻蜓點水式的一筆帶過。很多人其實都看著這位未來的省委書記如何表態。
“對於目前我市存在的這三個問題，我們的意見是既不能無限擴張，也不捂住不查。如果我們無限擴張會在我們的幹部隊伍中鬧的沸沸揚揚、人心不安，如果捂住不查，我們就會喪失作為黨員幹部的原則，對不起X市三百萬父老鄉親。”
顧梁說話的尺度把握的非常到位，他明白這三個問題一旦查起來，不僅X市，在整個河西省引起的都可能是一次政治大地震。牽扯到多少人，多少人會因此而受到法律的製裁，老百姓會怎麽評價政府，對未來而言都是一個未知數。
作為馬上要上任的省委書記，他心裏也怕，甚至怕的要命。他不想讓自己剛剛上任就處在非常被動的局麵中。這樣不僅會毀了他自己的前途，更會讓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安定團結的局麵打破。
“對於小王莊水庫潰壩的問題，中紀委已經介入調查，而且已經查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了，初見成效，在這裏我不便說過多的意見。”
顧梁說完看了一下坐在自己身旁的羅榮天，意思是詢問羅榮天是不是也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羅榮天擺了擺手，意思是不想說什麽。
顧梁就接著道：“我隻能對大家保證一點，對於小王莊水庫潰壩問題，我們一定要徹查，無論查到誰頭上，哪怕他就是天王老子，我們也一定要把他繩之以法。同時我在這裏也給中紀委的同誌表個態，如果小王莊水庫潰壩問題問題涉及到省裏的某些領導，我顧梁絕不護短，絕不搞地方保護那一套。請中紀委的同誌和在座的各位給我做個見證。”
今天參會的不僅有顧梁，還有省紀委書記東方晨龍，省組織部長劉寶山，省委秘書長張儉之，省公安廳亭長楊澤勇，省政法委書記嚴誌學等人。
顧梁說著又看了一下做在主席台第一排的這幾位，“因為王大成書記臨時有事，不能參加這個會議。但是省裏的主要領導基本也都來了，如果我們當中有誰違反了紀律，違反了黨紀國法，我顧梁絕不會心慈手軟。”
這些話雖然說說沒什麽，隻是一種比方而已，卻也直接將矛頭指向了台上的幾位。
嚴誌學的心裏就有些不高興了，捅了一下坐在自己身邊的楊澤勇低聲道：“老顧今天出門是不是忘吃藥了，怎麽什麽話都往出撂。這種話能在這種地方說嗎。這不是明白著讓我們幾個威信掃地嗎？他要立威我們管不了，但也不能隨隨便便拿我們幾個打比方吧。”
楊澤勇笑道：“嚴書記，我看你還是少說兩句的好。老顧馬上要上書記了，這上台之前的火要是燒不起來，以後還怎麽管你這個猴精。”
嚴誌學馬上道：“你的意思是說，老顧剛才的話是專門說給我聽的？”
嚴誌學和顧梁一向不和，這也是省裏人所共知的事情。
“嚴書記，”楊澤勇急忙推卻道，“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這麽說。”說完一本正經的看著台下，也不跟嚴誌學說話了。嚴誌學落了個沒趣，也不言語了。
顧梁在台侃侃而談，信心十足，語氣堅決，大有將這次X市的反腐鬥爭進行到底的架勢。
中午時分，會議終於在蘭滄海幾句簡單的總結之後告一段落。
出會議室門的時候，王清華正好跟王光祿走在了一起。王清華就低聲道：“王書記，有個事兒需要麻煩你。”
王光祿平時跟王清華很少來往，隻是見了麵打個招呼，偶爾開會的時候也隨便侃兩句，見王清華跟自己說話，客氣道：“王市長有什麽事兒盡管吩咐，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話。”
王清華就順便將解決蘭新天住房問題的事兒給王光祿說了一下，見王光祿似乎麵有難色，就又補充道：“王書記，這件事並不是我個人的意思，是蘭書記親自過問了的事情。你要有什麽難處，完了我給蘭書記說一聲也就是了。”王清華說完就要走。
王光祿一聽是蘭滄海交辦的事情，急忙叫住王清華，但是依然顯得半信半疑道：“既然是蘭書記過問的事情，我當然要全力以赴了。隻不過，你也知道，現在市委的住房的確非常緊張，像蘭市長這樣的情況，市裏還有幾個，也都還沒有解決。我害怕……”
王光祿說了半截看著王清華，但意思已經給王清華講的比較明白了。如果給蘭新天把住房問題解決了，其他幾個人也伸手要房子就沒辦法解決了。
王清華停頓了一下問道：“其他幾個人是什麽級別？也是副廳嗎？”
王光祿就訕笑道：“現在不是行政級別的問題，其他事情可以分別對待。但是分房子的問題就不能簡單地用行政級別來衡量了。”
王光祿說的倒有幾分道理，王清華想了想道：“這樣吧。市委不是有分給我的一套住房嗎。我把它讓給蘭市長。這個總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按照市裏的規定，市委常委沒人有一套住房，這已經是多年來不成文的規定。王清華進了市委常委後，也沒有什麽家室，幾一直沒有向市委伸手要這套房子。王光祿當然也就賴著不給。那套住房一直由王光祿的一個下屬占用著。王清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一直沒有開口。
“這個……”王光祿似乎連王清華的那套房子也不想讓給蘭新天。王光祿覺得王清華跟蘭新天沒有什麽交情，不會給蘭新天真心實意地找房子，可能隻是一句場麵上的話，想自己推托一下，也就過去了。
“這個什麽？”王清華的口氣就不那麽好聽了，“難道我自己的房子都不能要回來了嗎？就是說到天邊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吧。就這麽辦了，你明天讓辦公室的人把鑰匙送到蘭市長那裏。”
王清華說完甩手離開了，把王光祿一個人留在那裏想罵兩句也不好開口，就憋的滿臉通紅。
這一切當然都被隨後而來的蘭新天看見了。蘭新天就追上王清華，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王清華道：“以後有什麽困難就直接找我。你給X市人民做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據我所知，無論是菜市場、汽車站維持秩序，還是信訪穩定，搶險救災，你都衝在第一線，為什麽分房的事情沒有你的分。這本身就不公平嗎。”
蘭新天不好意思道：“這些事情都是我的職責所在。我在X市這麽多年了，也沒有做出明顯的成績。其實我心裏還是十分慚愧的。”
王清華馬上道：“蘭市長，你是不是有點太過謙虛了。別人做一件事情能吹出十件事情來，你做了十件事情，還不好意思說，好像自己什麽也沒有做一樣。如果不是你些年的不斷努力，X市的市容市貌能變化能有如此之快？如果不是你的不斷努力，X市醫療服務水平能有這麽大變化嗎？如果沒有你的不斷努力，X市的城市公共秩序會在全國排上名次嗎？”
王清華說完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在X市幹部中，你是我最佩服的一個。因為你是憑自己的能力，在實實在在、真心真意地替老百姓著想，為老百姓辦事。盡到了作為一名國家公職人員的職責。如果在X市的幹部中，有誰能問心無愧的話，我看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了！”
“王市長，你別說，你別說……”蘭新天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他想不到自己將近二十年的努力，終於遇到了一位知己，心中的那份委屈和難受是可想而知的。
自從王清華擔任副市長一職後，李高矚就曾囑咐過自己，讓自己多注意一下市裏主要領導幹部的履曆和工作經曆，這樣對以後的工作和人際交往會有很大的幫助。王清華對市委幾位主要領導的履曆和工作業績，當然可以說能倒背如流，今天給蘭新天說的這些，隻不過是自己腦子裏記憶的一部分罷了。
“王市長，”蘭新天顯然非常激動，不光是因為王清華給他解決了住房的問題，更是遇到了像王清華這樣的知己，“以後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實在話，王清華剛剛擔任這個副市長的時候，蘭新天也不看好王清華，甚至覺得省委和市委這樣的決定簡直就是胡鬧。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怎麽可能擔任一個有著三百多萬人口的副市長呢。
然而今天的談話，可以說徹底地改變了蘭新天的這種看法。在他的印象中，王清華不僅是一位敢作敢為，敢於碰硬的副市長，更是一位體恤下情，能為身邊的人辦事的副市長。
年齡不能說明一切！如果單純地用年齡來衡量一個人，毫無疑問會有狗眼看人低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