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規則（1）
老胡臨上任之前的那天喝的實在太多了，別說是東西南北，就連上下左右估計都分不清楚了。老胡嘴裏哩哩啦啦地一會對王清華說些感謝的話，一會給其他人發一通牢騷。什麽生不逢時、明珠暗投、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總之把身邊的幾個人說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老胡過去之所以沒能得到提拔，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一樣。
方田雨的臉上早就掛不住了，要不是王清華在跟前，早上去回老胡幾句了。方雨田沒有說，不等於方雨田對老胡心裏沒氣，也不喝酒，就一味悶頭吃菜，吃的打了幾次飽嗝，幾乎都要吐出來了。
王清華知道，老胡現在的這種狀態，就是勸也白勸，任由著老胡在那裏瞎折騰，反正隻要不犯原則性錯誤就可以。
飯菜吃到一半時間，除了方田雨在沒完沒了的吃之外，其他幾個人都沒有什麽胃口。服務員中途進來問還需要不需要加什麽菜。王清華正準備說不需要了，老胡馬上一歪腦袋大聲道：“酒……上酒……再上五瓶……聽……見了嗎？”服務員見老胡的架勢，也知道喝高了，也不敢招惹，急忙應了一聲道：“我馬上給您拿。”說著用眼睛看王清華。意思是問王清華，這酒是上還是不上。
王清華想了想，覺得老胡這一輩子恐怕也頭一次喝這麽多酒，一輩子頭一次這麽高興，就索性讓他喝個痛快，一會喝趴下了就沒事了，隨對服務員道：“上吧。”服務員正欲離去，王清華又叫住道：“這樣，你一會再給每人上一碗酸辣肚絲湯，那玩意解救。去吧。”服務員這才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在市委市政府，能入得老胡席麵的人並不多，並不是老胡的人傲氣，而是誰也知道老胡不受領導待見，而且有一身臭毛病，喜歡對領導評頭論足，弄得人人避而遠之。老胡今天請的人，除了王清華之外，就是原和平、方田雨了，還有市政府辦公室幾個叫不上名字的人。
方田雨是老胡的上司，對老胡這次外放縣委書記，多少有些妒忌。他想不到老胡竟然有這樣的狗屎運，能在臨退休之前，混個縣委書記。後來一打聽，才知道省委秘書長張檢之是老胡的同學，這才略微找到一些心理上的平衡。
在市委大樓裏，原和平跟老胡有一拚，都是混的不怎麽樣的人物，可以說是同病相憐吧，兩個人的關係一直走的比較近。但也不是那種完全可以交心的關係。隻是相比其他人而言，兩個人關係要好一些。
王清華本來是不打算參加老胡的這個送別宴的。一來是怕別人懷疑自己和老胡的關係，二來這種低級別的宴會，自己參加難免會讓別人尷尬。可老胡一再強調，吃飯的都是幾個老朋友，並沒有外人，讓王清華一定參加。王清華也想，老胡這樣做，可能是在同事麵前換回最後一點麵子。讓同事們看看，我老胡連常務副市長都請的動。王清華最終還是答應了。
辦公室的幾個人，不時端起酒杯，要敬王清華。而且每個人站起來好像都跟商量好了一樣，就一句話：王市長我敬你，我幹了，你隨意。說完跟喝涼水一樣，一口將玻璃杯中酒灌進嘴裏。
王清華也不能應付差事。這幫辦公室裏出來的人，嘴就跟刀子一樣，殺人不見血。今天你不喝他的酒，明天他就會給你說出個一二三來編排你，若要是再有點什麽依據，那簡直能把你損的一文不值。
王光祿倒是市委辦公室主任，就是因為酒桌上不喝下麵人敬的酒，在市委就落了一個“王架子”的綽號。王清華可不想剛剛上任，就落下這樣的名聲，所以不管誰敬的酒，隻要對方一口幹了，自己也跟著喝下去，完了還把酒杯翻過來給對方看一下，表示自己已經喝幹了。那些敬酒的臉上就會馬上掛上激動、興奮、高興參雜一起的複雜的表情。
方田雨一直給王清華擋駕，王清華每接受一次敬酒，方田雨就會小心翼翼問：“王市長，要不我替你喝了吧。”王清華就擺手道：“不用。”然後一揚脖子喝了下去。到最後，方雨天覺得別人都敬了王清華酒，自己作為辦公室主任反倒沒有敬酒，可能是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對王清華不夠尊重，也端起酒杯，敬了王清華一個。
原和平今天沒有在王清華跟前廝磨。也沒有勸王清華的酒，倒是提了一個酒瓶子四處晃悠，見人就倒酒。
老胡本來並不擅長喝酒，今天也沒有打算喝那麽多的酒，但經不起原和平的勸。原和平給老胡道：“老哥哥，你馬上就是縣委書記了，今後兄弟想見你一麵都難了。今天兄弟敬你一杯酒，你不會拒絕吧。”
原和平話裏套話，把話都說絕了，老胡那裏還能找到拒絕的理由。再說了，老胡心裏高興，索性就喝了起來。這一喝就放不下了，這個說某某的酒你就喝，我的酒你就不喝了？那個又說不喝我的酒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一杯我一杯，弄的老胡沒有絲毫辦法，原和平又在旁邊扇陰風點鬼火，沒一會功夫就把老胡整的暈暈乎乎，嘴不由己，胡說八道開了。不過老胡還算沒有完全把把門的撤掉，發的都是一些牢騷，並沒有說一點實質性的東西。
原和平提著酒瓶子跑一圈回來，臉上的表情就複雜起來了，一會笑一會哭的，大家都知道這家夥喝高了，也沒有人理他。不想原和平忽然爬到王清華的肩膀上低聲對王清華耳語道：“王市長……給你……說個事……你可不要罵……我……烏鴉嘴。”
原和平雖然是爬在王清華的肩膀上，說話的聲音卻一點也不小，滿桌子的人幾乎都能聽得到。
王清華給身旁的方田雨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讓方田雨把原和平扶起來。不想方田雨也喝高了，剛站起來，就開始搖晃了。王清華隻好自己動手，將原和平扶在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說吧，我不罵你！”王清華大度地說道。原和平喝多了，也不定說出什麽事情來。但是如果自己不讓原和平說，顯然是不現實的，而且也容易引起周圍人的懷疑，還一位原平掌握了自己什麽軟肋。
“既然……王市長……讓我……說，那我就……說了。”原和平說著又準備附耳在王清華的肩膀，王清華抓住原和平的手道：“你就這樣說，沒事的。”
過後王清華真有些後悔，當時為什麽不阻止一下原和平。他想不到原和平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來。廣播電視台台長的事兒，至今尚未定下來，原和平卻唱了這麽一處。
“王市長……平時……這種話我……都不敢……給你說，今天接著……酒勁，我給你……說了。別……跟蘭……滄海走的……太近。他遲早要出事。不要……到時候……把你也連累……你……”
“原和平，我看你是瘋了！”王清華馬上喝止了原和平，“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嗎？啊？”
原和平的話說出來，在座的人沒有聽不見的。而且這種話就跟長了飛毛腿一樣跑的瘋快，你越是想遮蓋，越是遮蓋不住。王清華索性將事情挑明了罵原和平。
“王市長……我這可是……為你好……你可不能……狗咬呂……”
原和平並沒有醉的一塌糊塗，如果醉到一塌糊塗就該像老胡一樣，爬在桌子上準備睡覺了。原和平的話說了一半，覺得話說的過分了，急忙改口道：“王市長……我……我可是……一片……好意啊。”
王清華心裏何曾不知道，蘭滄海出事是遲早的事情。趙金明給自己說的是一個方麵，跟蘭滄海接觸的時間長了，作為市委書記的蘭滄海，在決斷方麵並不硬起。這雖然跟一個人的性格有關，但也不能不說明，他的屁股上並不幹淨，他害怕別人找他的麻煩。
旁邊坐的一個年輕人倒是還算精明，見原和平一直在說話，就端起酒杯拉了原和平一把道：“原主任，剛才我們敬王市長的酒，王市長都喝了，你總不至於不喝吧。”那位年輕人，看上去年齡不大，說出的話卻也有些水平。
原和平就愣了一下，一仰脖子灌進一口，其他幾個人開始對原和平進行車輪戰，沒一會功夫，原和平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就有人叫來服務員，把老胡和原和平扶到房間裏休息去了。
王清華也感覺腦袋暈暈乎乎的，就起身給燕妮打了個電話，讓燕妮開車過來接自己，又特別盯住燕妮不要讓司機過來了。
不一會燕妮驅車而來，將車停在外麵，給王清華響了一個電話。王清華就站起來給大家告辭離去。
初夏的夜風依然幾分涼意，王清華打開車窗盡量讓涼風在吹拂在自己的臉上，讓自己盡快清醒過來。處在人生的風口浪尖之上，他不知道下一秒鍾將會發生什麽事情。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應對突如其來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