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情感的較量

坐在檢察院的審訊室,唐福雲顯得異常的安靜。麵對賴長生的一次次問話,他都選擇了用沉默的方式應對。人是很容易老化的,就如同樹葉到秋冬馬上就會馬上凋零一樣。唐福雲兩鬢斑白的頭發耷拉在耳際旁邊,就如同死灰一樣的讓人看了惡心了和難受。

“唐福雲,你還是交代了吧。”賴長生的口氣顯得也很沉重,作為老領導、老戰友,他是不願意看到現在這個結局的,可是他又不得不麵對這樣的結局,“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了。你唯一的選擇就是和我們檢察院合作。爭取寬大處理。這樣的話,我也好在起訴書裏盡量多給你留一些回旋的餘地的。”賴長生的口氣顯得很懇切。

“賴長生,你就別浪費口水了。”唐福雲終於開口了,不過口氣還是非常的消沉,“我沒犯錯誤,你讓我交代什麽?難道你讓我給自己給頭上扣屎盆子嗎?你要審理我,可以,你把證據拿出來。沒有證據,你憑什麽把我關在這裏。你應該知道你這樣做才是犯法的。你是一名人民檢察長,你應該清楚這些法律常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盡管之前,賴長生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知道唐福雲不會輕易認輸,不會輕易向法律低頭,但是他沒有想到,賴長生會如此死硬,竟然在審訊室裏反客為主,開始審訊自己。看來唐福雲直到現在還不願意承認到自己已經淪為階下囚的命運。

“唐福雲!”賴長生加重了口氣,兩眼盯著唐福雲飄忽不定的眼睛,“既然你說你沒有觸犯法律,那我問你,天之然的服務員是怎麽回事?你跟他又是什麽關係?”

“什麽天之然,我不知道說什麽。”唐福雲馬上否定,甚至否定自己跟天之然有任何的關係。說完就把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不會去看賴長生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看唐福雲的眼睛就會暴漏自己內心的想法。檢察官都有一種特異功能,會在跟別人目光接觸的一刹那,給別人心理上以致命的打擊。唐福雲是了解這一點的,所以不會去看賴長生的眼睛。他的眼睛總是在忽左忽右地移動,並沒有一個準確的落腳點。

賴長生翻出一份資料,開始朗聲道:“天之然賓館,成立於東元112年,董事長梅月月,公司成立之初由三個股東組成,梅月月出資200萬元,任董事長兼總經理。唐福雲出資125元,李強出資115萬元,分別為合夥人。而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李強這個人,就連梅月月的股份也是由你唐福雲出資。唐福雲才是天之然賓館的真正當家人。天之然服務員王欣然,現年十五歲,屬未成年人,東元124年元月開始在天之然做前台服務員,參加工作時虛報四歲年齡,說自己十八歲。東元124年7月經梅月月撮合跟唐福雲發生第一次不正當關係,之後便成為唐福雲的情人。作為交換條件,唐福雲把王欣然大學剛畢業的的大哥王天然安排到市教育局工作。”賴長生說完,看著賴長生冷冷地問道:“唐福雲,我說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請你指教。”

唐福雲顯得有些慌亂了,不過還沒有到真正到了亂陣腳的地步。他慌亂地看了賴長生一眼,急忙又把眼光縮了回去,道:“賴長生,你這是誣陷,誣陷,你知道嗎?你有什麽證據?即便是天之然賓館的真正老板就是我,又能說明什麽呢?就算是我跟梅月月有不正當關係,又能怎麽樣?我跟我的老婆的感情已經破裂,隻是還沒有離婚,我找一個替補又怎麽了呢?誰規定國家幹部就不能離婚另娶了?你說我和梅月月有關係,你親眼看見了嗎?你看見我跟他一起在**幹什麽了嗎?你沒有,你什麽也沒有看見,你不過是在這裏胡亂猜測,道聽途說罷了。”

賴長生哼哼冷笑了一聲,沉默了一會接著道:“唐福雲,你聽清楚了,我說的並不是你跟梅月月的關係問題。我想問的是,天之然賓館目前總價值起碼在千萬元以上。你這些錢從哪兒來的?即便是按照天之然的注冊資金計算,你也占到了125萬元的股份。這些錢又從哪兒來的呢?你能說清楚嗎?”

唐福雲半天沒有說話,停頓了很長時間,突然道:“你問我這些錢從哪兒來的,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這些錢都是我老婆跟別人睡覺賺的,這下總該滿意了吧。你不是要調查嗎。你可以連她也一塊調查。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唐福雲幾乎已經沒有廉恥心了,他在絞盡腦汁想開脫自己身上的罪責,竟然連自己的老婆都搬出來做擋箭牌了。當然他也知道,這樣隻能擋住一時,卻擋不住永遠。說完,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

賴長生能走到檢察長的位置上,不能說沒有唐福雲的功勞。當年,賴長生還是一個小檢察官的時候,唐福雲就覺得賴長生不錯,也沒有少提攜。從檢察官到檢察長,唐福雲為了賴長生也是費過一番心機的。三年前市裏給省高檢推薦檢察長的時候,就是唐福雲力排眾議,極力保舉賴長生,頂著來之廖天明和萬重山的雙重壓力,硬是把賴長生推到了檢察長的位置。

時隔三年,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推薦上去的檢察長,竟然會把自己抓起來,跟自己對簿公堂。他不甘心,更是對賴長生的充滿了難以名狀的恨。

話說到這個份上,賴長生也感到有些棘手,畢竟唐福雲對他是有恩的。他並不想把唐福雲BI到絕路,雖然他也知道王清華是正確的,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他總不忍心親自把唐福雲送上法院的公堂。

賴長生沉默了一會,話就開始軟了下來,道:“唐書記,並不是我想過跟你過不去。而是……”說到這裏,賴長生突然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接著道:“你應該知道,你的所作所為,走進今天這一步,也是必然的結局。即便是我不抓你,遲早也會有人抓你的。你還是把你的問題都交代了吧。或許……或許王書記也沒有徹底把你整垮的意思。隻要把你的問題交代清楚了。我再給王書記說說情,說不定也就沒什麽事兒了。你一直這樣不說,也不是辦法。畢竟我們手裏已經你瀆職發、貪汙、受賄的大量證據,而且我想,王書記,也不可能不知道。你就……好之為之吧。”賴長生說到最後,在唐福雲的肩膀上拍了拍,看了一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告辭而去。

賴長生的話還是引起了唐福雲內心的糾結和不安。他知道自己所犯的滔天罪行。就天之然賓館的服務員王欣然一個案子,如果按照誘X少女罪的話,他起碼要判十年以上。當然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隻不過,當一個人真正內心開始明朗的時候,良心的譴責,甚至比法律的懲罰更要嚴重。

……

坐在辦公室,王清華不由看了一下桌子上擺放的日曆,離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連盛水給自己打的那個電話過去已經快一個禮拜了。期間連盛水又催了一次,王清華都以工作沒有交待完為由推遲了兩天。可是再推遲,也已經找不到一個正當理由了。要是王大成親自把電話打過來,就有些不好了。

王清華顯得有些焦躁和不安,唐福雲已經被檢察院就不了,可是賴長生到底會不會起訴唐福雲,現在還是個未知數。賴長生跟唐福雲的關係,他也是知道的,他本來也不想冒這種險,畢竟如果一旦對唐福雲處置失當,讓唐福雲鹹魚翻了身,Y市官場今後的日子恐怕就不那麽好過了。而且現在還有一個羅天成。他原本的打算是把唐福雲和羅天成兩個人全部從市委常委的位置上拉下來,然後讓市委秘書長原子同和副市長許林海兩個人頂上去,這樣自己走也就走到放心了。可是現在就一個唐福雲的問題,賴長生都遲遲解決不了就更別說再解決一個羅天成了。

聽到唐福雲被檢察院帶走的消息,羅天成不可能不行動。這段時間,下麵人也一直在說,羅天成已經往省城跑了好幾趟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高興,好像得到了省委某些人的什麽承諾一樣。後來竟然聽說羅天成跟萬重山掛上了鉤。羅天成和萬重山現在都是一個係統的,而且兩個人在Y市的時候也沒有結下什麽梁子,隻是簡單的麵和心不合罷了。現在為了一個共同的敵人王清華重新組成利益共同體也不是沒有可能。

最讓王清華頭疼的是,羅天成並不像唐福雲一樣,有著一個別樣的愛好,很容易就被自己揪住了小辮子。羅天成除了抽煙、喝酒這些男人的毛病之外,就沒有什麽毛病了。而且這些年做的事情,好像也沒有什麽真正觸犯黨紀國法的。

想得有些心煩意亂,不由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了,都是要卸任的人了,幹嘛要考慮這麽多狗屁事情,管他唐福雲還是羅天成,他們跟自己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自己為什麽要把人家往絕路上BI呢。要不是為了Y市今後能有一個安定……

Y市?王清華想到這裏,腦子裏豁然一亮,自己離開後,Y市的掌門人會是誰呢?如果要從現任班子裏麵選出一個,除了莫傑和羅天成之外,好像沒有人能排上了,除非省委重新下派一個市委書記。

即便是下派一個市委書記,莫傑還是市長,還難免要跟羅天成打交道。莫傑不會不清楚羅天成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肯定也不會希望羅天成能繼續留任。既然如此,何不把羅天成這塊死硬的骨頭扔給莫傑處理呢。這樣以來起碼也是對莫傑的一種鍛煉。即便是莫傑搬不動羅天成,也能讓莫傑對羅天成有個更加清楚的認識,在今後的工作中,也會盡量避免跟羅天成發生衝突。

想到這裏,王清華拿起電話,就給莫傑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