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一封遺書
蘭崇年的屍身平躺在地板上,一根牛皮腰帶懸掛在吊扇之上。檢察院辦公大樓應該是十年之前建造的,建造的之初,空調還並不普及,所以就算是檢察長的辦公室也就裝了一個吊扇。裝了空調之後,幾任的檢察長都因為年齡比較大,不願意吹空調,吊扇還一直留著。想不到這個吊扇卻送了要蘭崇年的命。
王清華在屋裏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辦公桌上。辦公桌上放著一遝稿紙,稿紙上麵還有一根鋼筆。王清華拿過稿紙,上麵竟然留有字跡,而且明顯是這個蘭崇年寫給組織的遺書。
“清華,你說這個蘭崇年並不是真正的蘭崇年,那麽他為什麽還要在臨死的時候,還要寫下這份遺書呢?而且從這份遺書上筆跡來看,確確實實是蘭崇年本人所寫啊。”王大成看了一下那份遺書,疑惑問道。
馬賢臣立刻上前用不可思議的口氣問道:“王書記,您剛才說什麽……蘭檢並不是真正的蘭檢,那這個蘭檢又會是誰呢?”
王大成看了一下王清華,並沒有回答馬賢臣的問題。同時馬上意識到自己一時失口,說漏了嘴。不過王清華倒沒有做出多大的反應。
此時的王清華也感到非常的詫異,難道是自己當初的判斷出現了失誤。死在這裏的蘭崇年的確就是蘭崇年本人。王清華又從櫃子裏翻找了幾本留有蘭崇年字跡的本子,對照了一下,確確實實跟稿紙上的字跡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出入。這又是怎麽回事呢?難道是這個假蘭崇年早已將蘭崇年的櫃子裏所有的筆記本都調換了不成。
想到這裏,王清華即可對身邊的馬賢臣道:“馬檢,麻煩你把蘭檢的檔案拿過來。我想看看。”
馬賢臣唉唉地應了兩聲,轉身離開了蘭崇年的辦公室。
這是怎麽回事呢?對這個死掉的懶蟲年上身份的懷疑,並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意思,特別是許三林提出了蘭崇年幾個致命的疑點,比如對於一些檢察院的起碼工作程序不清楚,對檢察院各部門的工作職責也不是很清楚。這亮點都充分說明,死掉的這個蘭崇年不僅是個假的,而且極有可能剛剛打入檢察院不久。
難道是……王清華的疑點又落在了許三林的身上。盡管燕妮一直反對王清華對許三林的懷疑,但是王清華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許三林。除了上次在省中心醫院的疑點,又出現了第二個疑點,這讓王清華對許三林更增加了一層懷疑。
不一會,馬賢臣回來,將蘭崇年存放在檢察院的的檔案拿了過來,“王書記,這就是蘭檢的檔案。”
王清華打開檔案袋子,一份一份碼放在桌子上,問道:“蘭檢是什麽時候到咱們省檢工作的?”
“大概是去年三月份吧。”馬賢臣回答道,“檔案上都寫的很清楚。蘭檢曾擔任河東省高檢副檢察長,去年三月,調到我們省擔任檢察長。是省人大常委會下發的任命書。任命書還在裏麵呢。”馬賢臣說著從檔案裏抽搐一張關於蘭崇年任命為河西省檢察院檢察長的任命書。
王清華拿過那份任命書看了看繼續問道:“這份檔案是蘭檢親自填寫的,還是辦公室代填的呢?”
這完全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一般領導的檔案都是由別人代填。領導不可能親自去檔案室填一份檔案。更何況下麵人為了巴結領導,那裏會讓領導親自去填寫檔案。王清華讓馬賢臣把蘭崇年的檔案取過來,也隻是想碰碰運氣。如果裏麵能找到一份蘭崇年早年參加工作的檔案就更好了。
然而,結果還是讓王清華有些失望,裏麵的表格檔案幾乎全部都是全新的,沒有任何蘭崇年曾經的筆跡。
“這份檔案是辦公室代填的。”馬賢臣說著臉紅了一下,似乎是對於這種慣常的做法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王清華沉思片刻道:“麻煩馬檢剛來時的卷宗找一些出來。”
馬賢臣愣了一下,又出去了。王清華走到王大成跟前笑了笑道:“王書記,我們還是出去吧。這兒……你可能不太習慣。”
王大成淡然一笑道:“是啊,確實有點不習慣。說實在話,我過去還從來沒有跟一具屍體同處一室的經曆。現在看來你們的工作除了需要智慧之外,還需要一定的膽量啊。”
“習慣了就沒什麽了。”王清華邊往外走,邊道,“我們的工作就是跟屍體打交道。小王莊水庫的場麵要比這個慘烈的多。一下子死了三百多口人。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麽多的屍體。當在那些屍體走過的時候,心裏的恐懼感已經完全沒有了。腦子裏完全一片空白,感覺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樣。現在有時候想起來,還覺得毛骨悚然啊。”
兩個人說著話已經走出了蘭崇年的辦公室。辦公室門外鬼鬼祟祟有幾個身影往這邊看,見王大成和王清華出來了,就急忙扭頭離開了。
“檢察院裏的人估計已經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了。還是讓警察廳介入吧。”王清華四下看了看,向王大成建議道。
“好吧。”王大成出來後,不由幹嘔了兩下,好在並沒有吐出來什麽東西,道,“你是不是覺得蘭崇年的死跟環亞集團無名女屍案,也有著聯係呢?”
王清華點了點頭道:“雖然我現在還不敢確定,但是我想兩者之間肯定是有聯係的。那天我們在調查環亞集團噴泉水池的當天晚上。蘭崇年竟然跑了到省委大院跟嚴書記會麵。”
“你是說嚴治學?”王大成馬上問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王清華笑了笑道:“專案組的人跟蹤蘭崇年隻跟蹤到省委大院。您也知道省委大院有保安晝夜把守,我們的人就沒有進去。後來蘭崇年從省委大院出來後,專案組的人,故意躲在暗處嚇唬了一下蘭崇年。發現蘭崇年的神情異常的緊張,而且還朝天開了一槍。這些事實都足以證明,蘭崇年的心中有鬼。”
兩個人正說著話,馬賢臣從檔案室抱來了幾盒子卷宗,王清華讓他放在窗台上,然後從中隨便抽了一份,翻開看了一下,又把剛才蘭崇年留下的遺書拿出來對比了一下,筆跡依然一模一樣。
這讓王清華越發感到有些不對勁了。王清華相信自己對蘭崇年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死在辦公室的蘭崇年極有可能是假的。然而筆跡的對比又讓他馬上陷入了困惑之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難道死掉的真就是蘭崇年本人。蘭崇年並不是被人替換了,而是已經變成了腐敗分子,加入了犯罪團夥。然而對於一個有著多年黨齡的老黨員,如果存在貪汙腐敗的問題,王清華相信,但是要說從根本上背叛黨,背叛人民,王清華說什麽也不會相信。
腐敗分子的產生過程,是一個非常明了的過程,先是不願意背棄自己的良心,發生心理鬥爭。鬥爭來鬥爭去,就開始收小錢,小錢越收越多,膽子也越來越大,慢慢就變成了一個腐敗分子。接著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繼續腐敗,給上麵送錢打點,以期能保住自己的官位,繼而繼續 往上爬,直到有一天落入法網。
這個道理淺顯的不能再淺顯了,雖然搞起來比較複雜,但是成因就是如此,沒有什麽好困惑的。然而如果蘭崇年已經參加了這個犯罪組織的話,那麽他的所作所為就不是腐敗這麽簡單了。就是從根本上背棄了人民,背棄了國家。王清華深信,蘭崇年絕對是不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來的。
然而所有的證據都一再證明,死在那裏確實就是蘭崇年。
“清華,有沒有什麽發現啊?”王大成湊過來,也把兩個筆跡在一起對比了一下問道。
王清華歎了一口氣道:“現在還沒有什麽結果,不過我還是覺得死掉的人並不是蘭崇年本人。現在看來,也隻有先從蘭崇年死因上查起了。”
從檢察院出來,王大成馬上給楊澤勇打了一個電話,讓警察廳馬上趕到檢察院,對蘭崇年的死因展開調查。
然而,當楊澤勇聽說蘭崇年已經死掉的消息後,在電話裏馬上就愣住了,他雖然知道自己手裏提的是省委書記王大成的電話,還是震驚的半天沒有說話。
“王書記,我們馬上讓刑偵隊趕到檢察院。”楊澤勇半天才說道。
王清華馬上暗示王大成,讓楊澤勇派刑偵一大隊隊長許三林具體負責這個案子。許三林是王清華專門從X市挑過來的人。這一點王大成心裏也清楚。按照王清華的意思,給楊澤勇說了一下。
楊澤勇馬上道:“王書記,這個恐怕不太妥當吧。三林同誌這段時間正配合專案組對環亞集團的無名女屍案進行調查。現在馬上讓他調查蘭檢的死因,起碼應該給清華同誌打個招呼吧。”
王大成口氣生硬道:“不用了,你照此執行吧。”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並沒有告訴楊澤勇自己已經去過了現場。當然這種事情肯定也是瞞不住的。
王清華之所以讓許三林介入調查,就是想最後確定一下許三林的身份。如果許三林是嚴治學的人,那麽在辦案的過程中難免要跟楊澤勇走的比較近,兩個人今後的調查口徑也肯定會出現驚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