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柔的手緊緊攪著帕子,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身邊服侍的丫鬟春荷忙道:“二小姐,二小姐,您怎麽了?”
謝婉柔回過神,低聲呢喃道:“春荷,你說人死可不可能複生?”
春荷笑道:“主子說笑了,人死怎麽可能複生?主子,奴婢給您熬一碗安神的藥湯來,您這些日子也是累了。”
謝婉柔眉頭緩緩皺了起來,低聲道:“那賤人當初心都被剜走了,屍體燒成了灰,嗬嗬!黎清歡,你這輩子永墜地獄,不得超生!”
另一邊阿蠻抱著黎清歡的包裹緊跟在主子身後,低聲道:“主子,咱們剛才直接走過來是不是不妥?應該假裝不認識路,找人帶到這裏來。”
黎清歡再抬眸已經能看到幾叢梅樹後的南苑,那還是她娘親在世的時候住著的地方。
後來娘親病重過世,她思念娘親就一直住在那裏,再沒有搬到別出去。
一直到她遇到了蕭衍,扶持蕭衍登基,才住進了宮裏,結果卻落了個慘死滅族的下場。黎清歡的腳步緩了幾分,越是靠近南苑,心情越是沉重到了極點。
因為她錯愛了一個人,錯信了一批人,連累了黎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
她好恨,真的好恨!
如果不是為了替他們報仇,她真的羞於活在這個世上。
總歸她現在是個無心無情的怪物,從此以後每一步都會絕情絕愛。
黎清歡的眼神冰冷如霜,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寥落的星空一字一頓道:“弄死獵物,和讓獵物在恐慌中慢慢絕望死去,我選擇後者。”
“謝婉柔說黎清歡不得好死?嗬!那我就讓他們體會體會什麽叫真正的不得好死!”
“這個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阿蠻看著前麵的主子,總覺得主子這樣想也不全對。
族老三阿公說了,主子若是能重生,他們還是希望她做回那個開開心心的小姑娘,而不是背負幾百條人命債的無心人。
阿蠻抱緊了懷中的包裹,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主子。
黎清歡帶著阿蠻繞過一叢梅林,剛要走進院子,她頓時停下了腳步,一把拽住了阿蠻。
“你聽?”
阿蠻驚了一跳:“主子,怎麽了?”
黎清歡本不是常人,自然耳力比普通人好一些,她眉頭擰了起來。
“有人在哭!”
“啊?”阿蠻忙退了一步,小臉煞白,“鬼啊!”
“閉嘴!”黎清歡哭笑不得的捂住了阿蠻的嘴,低聲無奈道:“裏麵的鬼就是主子我!”
阿蠻這才反應過來,如果裏麵真的鬧鬼,可不就是他們主子嗎?
“那到底誰在哭啊?”阿蠻小心翼翼探出頭。
黎清歡眉頭微蹙,臉色冷了下來,哪個不長眼的敢在她的地盤上裝神弄鬼?
“阿蠻!乾坤鏡!”
阿蠻忙從包裹裏取出來一麵用綢緞包裹著的奇奇怪怪的鏡子。
巴掌大的銅鏡,背麵是黃銅雕刻成的繁複花紋。
黎清歡貓著腰帶著阿蠻繞過了正門,朝著後麵暖閣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那哭聲越來越清楚,黎清歡心裏的疑惑卻越來越大。
怎麽感覺像是個男人的哭聲,莫非是男鬼?要占她的地盤?
她們黎家奇門遁甲,各種法術都精通,十萬大山出黎門,女子為尊,世代相傳。
捉鬼也是很在行的,不管是什麽小鬼,被她捉到手,直接弄死讓其灰飛煙滅。
黎清歡手中緊緊攥著銅鏡,來到了合適的位置,拉著阿蠻蹲在了草叢中。
隨後咬破了中指,流出了閃爍著流光的血液,點在銅鏡上。
黎清歡忙拿著銅鏡背麵對準了牆壁處,一手隔空窺物的法術被她玩兒得很順溜。
當初這個東西沒少幫蕭衍收集情報,此番鏡麵卻起了一層波紋,隱隱間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夜……夜王……”阿蠻驚呼了出來。
“噓!”黎清歡忙讓阿蠻閉嘴,其實她也看得驚呆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才此人幫她出頭,碾壓謝府上下,還認她做義女。
轉眼間怎麽就偷偷溜進了她的閨閣裏?
主仆二人死死盯著鏡子裏的蕭九思,看著那個男人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蕭九思此時蹲在了黎清歡的暖閣裏,麵前是打開的一隻存放黎清歡衣物的箱子。
他也不說話,隻是一件件挑起黎清歡的衣服看著,隨後便將整張臉埋進了黎清歡的衣衫裏。
痛苦的嗚咽聲,一陣陣傳來,聽著便是傷心欲絕。
“變態!”阿蠻低聲道。
“變態!”暖閣外麵守著的青山不得不別過臉,心頭暗自罵了一句,簡直是沒眼看。
黎清歡死了三個月了,天天來這裏哭墳,他們這些隨從都覺得有些過了。
也不知道哭到何年何月去,青山擔心這麽下去,王爺會不會傷心而亡?
眼見著蕭九思繼續翻看著她生前的衣服,挑起一條肚兜,黎清歡再也淡定不了了。
饒是她再世為人,也沒見過蕭九思這麽變態的人。
黎清歡驚訝莫名,即便是蕭九思之前是她的政敵,再怎麽恨她,也不至於做這種端不上台麵的事情?
她實在是理解不了蕭九思為何這樣做?
他之前那麽恨她,恨不得殺了她,她這不是死給他看了嗎?
蕭九思到底怎麽想的?
這難不成是京都最新的報複人的法子?
有意思!夜王,你成功引起了本小姐的注意!
黎清歡起身帶著阿蠻朝正門走去,這事兒她瞧著委實惡心,不得不幹預了。
黎清歡一把推開了院子的正門,門口守著的青山忙疾步迎了出來。
“誰?”青山手中的劍鋒刺出,正對上了黎清歡的胸膛。
他頓時愣在了那裏,忙將劍鋒收了回去。
“謝大小姐?你怎麽在這兒?”
黎清歡不禁冷笑了出來:“青山公子,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我今天剛認祖歸宗,父親將我安排在南苑居住,這裏是謝家內宅,公子你……”
青山頓時臉頰微紅,他能說自己是陪著主子來翻人家姑娘衣服的吧?
“我……”青山一向光明磊落,第一次說話卡了殼兒。
不遠處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本王瞧著謝家的風景不錯,夜遊一二,阿媛不必多慮,”蕭九思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一襲玄色常服,裹著挺拔高大的身姿,襯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多了幾分天人之姿,行走月下,令人移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