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黎清歡看向穿著夜行衣的蕭九思,玄色勁裝衣衫裹著他矯健的腰身,一張奪命攝魄的臉,因為披了一層夜色,更多了幾分危險。

他唇角勾著一絲笑,笑意卻到不了眼底。

“嘖!喊義父!”蕭九思淡淡道。

黎清歡之前也了解蕭九思武功高強,可沒想到輕功這麽好,即便是她的那些鈴鐺都沒有盡早發現他的蹤跡。

黎清歡雖然心底有些慌,臉上的表情卻淡定從容,看不出絲毫的異動。

“王爺,這麽晚了,您來有什麽事?”黎清歡此時不想喊他爹。

蕭九思卻從懷中摸出來一塊兒銅鏡,銅鏡剛拿出來,黎清歡眉頭微微挑了起來。

這種鏡子在他們南疆有很多,能照出人的魂魄。

據說很靈,可她的身體很特殊。

不是人,也不是“鬼”,想拿著這鏡子照她的魂,簡直就是扯淡。

蕭九思之前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這世上會有這麽相像的兩個人。

如果是長得像也就罷了,關鍵是形容舉止,表情神韻都是那麽的像。

蕭九思實在心頭放不下,光煉製傳音螺的本事,就令他刮目相看。

他緊緊扣住黎清歡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蕭九思拿起鏡子,湊到了黎清歡的麵前,鏡中人容色清秀,細眉微蹙,唇角含著幾分清冷笑意。

那一瞬間,蕭九思再一次晃了神,和黎清歡那個嘲諷人的死出一模一樣。

“轉頭!”

黎清歡忍住了心頭的暴躁,聽話的轉了轉頭。

“眨眼!”

黎清歡眨了眨眼道:“王爺,已經到了三更天了,這麽玩兒有意思嗎?”

蕭九思捏著銅鏡的手指微微縮緊,不甘心,這是他從帝都鬼市上花重金買到的寶貝,就是為了揭開眼前謝家大小姐的麵皮。

不曾想怎麽照,都無濟於事。

蕭九思臉色沉重得厲害,咬著牙道:“笑!”

黎清歡大半夜的遇到這種事情,哪裏能笑得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王爺,夠了嗎?”

蕭九思閉了閉眼,抬起手將手中的銅鏡丟到了一邊。

銅鏡砸在青石地板上,發出了一聲脆響,暖閣裏一片死寂。

黎清歡定定看著蕭九思:“王爺,我一直有問題想問您。”

蕭九思聲音沉悶:“說!”

黎清歡問道:“聽下人們嚼舌根子說,之前您和黎家大小姐有仇,您真的恨她?”

蕭九思煩躁的走下床榻,背對著黎清歡的眼神多了些不一樣的情緒,咬著牙道:“恨!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他怎麽能不恨?

她那麽明豔的闖進他的生活,卻又以那樣慘烈的方式離開。

他怎麽受得了?

身後的黎清歡心底發寒,她都是一個“死人”了,他還這麽恨她?

“罷了,你歇著吧,今日的事情是本王有愧於你,這個你拿著。”

蕭九思拿出來一遝銀票放在桌子上,轉身從窗戶口躍了出去。

黎清歡忙衝到窗邊,卻看到那人宛若一隻蒼鷹般躍入了夜色中。

黎清歡的手指緊緊攀著梨花木雕刻的窗欞,表情有些複雜。

隨後忙將昏迷的阿蠻扶了起來,拿出了一個藥囊湊到了阿蠻的鼻尖下。

阿蠻頓時清醒了過來,緊緊抱住黎清歡。

“主子!主子!有人進來了!嗖的一下子就竄進來!主子!”

“好了!好了!不怕,沒事的,是夜王來找我有些事情要談。”

阿蠻的大眼睛滿是迷茫之色,心裏有些委屈,夜王半夜來做客倒也罷了,怎麽走窗戶啊,還打暈了她?

那個人屬實可怕。

第二天,黎清歡起來梳洗後,選了一件天青色繡銀色團花的裙子,鴉色長發盤了起來,簪了一支純銀鑲嵌珍珠的簪子,整個人簡潔大氣,端莊秀麗。

阿蠻躬身福了福:“主子,您就在悅來酒樓歇著,奴婢一會兒將您要見的人挨個兒請了來。”

“嗯!”黎清歡點了點頭,剛要出門,突然一隻略有些肥碩的鴿子,朝著暖閣的窗戶邊飛了過來,甚至有些收不住力道一頭撞到窗欞上。

黎清歡眼底染了笑意,暗自歎了口氣,蹲下來將鴿子小心翼翼捧在手中,摘下它腿上綁著的竹筒。

黎清歡將竹筒取下來,鴿子交給了阿蠻,隨後展開竹筒裏的絹條,一行龍飛鳳舞的字兒躍然麵前,用的是南疆的文字,字符像是畫上去的一樣靈動。

阿蠻低聲道:“主子,是三阿公的信嗎?”

黎清歡笑道:“明赫要來了,還帶來了合歡果。”

阿蠻頓時笑了出來:“明赫哥哥要來嗎?太好了!”

明赫是三阿公收養的一個孤兒,擅長煉蠱,實力和黎清歡幾乎不相上下。

黎清歡本來準備親自煉貞潔蠱,隻是這種不正經的蠱,端不上台麵的,黎清歡往往不屑一顧。

她自己煉怕是煉不好,如今有了明赫幫忙,一切都穩妥了。

她想到此,眼眸微微一閃,唇角勾起一抹嘲諷。

這個蠱是她送給大啟皇帝蕭衍的第一份兒禮物,她怎麽能不認真對待?

黎清歡指尖點了一團磷火,將那絹條燒成了灰燼,隨後帶著阿蠻走出了院子。

不想主仆兩個剛走過穿廊,便聽到前院傳來一陣陣的吵鬧聲,還有謝婉柔的哭泣聲。

黎清歡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拉著阿蠻躲進了一邊的芭蕉林後。

此時謝煜站在中庭處,麵色鐵青,死死盯著寧遠侯府派來的媒婆。

媒婆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點著一邊的幾個禮物盒子訕笑道:“謝家二小姐端正雅麗,文采斐然,我們世子爺到底是戎馬將軍,配不上謝府的書香門第。”

“這……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家夫人親自挑選送給謝家二小姐的,還請二小姐收下。”

謝煜冷哼了一聲:“當初與我謝家女結親的時候,可不是我們謝家提出來的,倒是皇上提及,才有了謝鄭兩家的聯姻。”

“哼!這段婚事我謝家做不了主,想退?那就去養心殿與皇上說說吧!”

寧遠侯府派來的婆子頓時傻了眼。

寧遠侯老夫人私下裏嫌棄謝婉柔不光沒有做嫡長女,甚至還被毀了容,加上傳音螺的事情,他們才萌生了退婚的意思,不想謝家人竟是不退婚?

這可如何是好?

黎清歡唇角微翹,謝婉柔想做世子妃?做夢去吧!

“走!從側門出去!”黎清歡轉身。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冰冷嗜血的聲音。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