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碎丹
甭管是不是別有所圖,他關心的隻有自己的禁術能否成功。
“重塑經脈,是以無相精鑄成經脈,封入體內,代替原來的經脈。無相精的強韌度比經脈要大,若能成功,經脈能運轉吸納靈氣的能力要更強大,能改善大部分先天不足的修士身體天賦。算得上是……逆天而行之術。”元還說著看了唐徊一眼,嘴角上勾露了個嘲諷的笑來,“但是,此術的風險與痛苦,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我研修此術三百多年,活人實驗並不是沒有做過,她說的沒錯,她的肉體的確很適合接受這個實驗,但強韌的肉體我並非沒有試過,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並不是我施術有誤,而是活活痛死。如今要為她重塑經脈,我的把握一成不到,若是失敗,她會比現在要慘痛十倍。”
蕭樂生心中駭然,重塑經脈在整個萬華都是件匪夷所思之事,唐徊與元還麵前他沒有插嘴的餘地,隻能將眼光投在青棱身上,後者一副閉眸垂死的模樣,一如從前那樣卑弱。
“即如此,元師弟,煩請救她!”唐徊不再看青棱,她自己選擇的路,他便成全她,也不負十三年前一場約定。
元還不置可否,隻是挑眼看他。
“我那裏還有兩枚南海沉龍石,稍後給你送來。”唐徊知他無利不起早的脾性,略一沉吟後便又開口。
“唐老弟,還是你識相。”元還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道,“我隻管治,不包活!”
青棱躺在**,已經沒有再開口的力氣,此刻聽他二人稀鬆平常地討價還價,便知大局已定,心裏一鬆,便覺得身上的痛百倍襲來,腦中一嗡,便再無知覺。
青棱就這樣在五獄塔裏住了下來。
在她的外傷沒有好之前,元還的經脈重塑之術是無法施展的,因此她隻能呆在元還石室的石床之上,日複一日地躺著。
石室中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像寬敞寂靜的石棺,壁上明珠散發出的昏黃光芒,照出滿室重影。
青棱不止一次想起那晚的黑衣人,對方招招必殺,不留餘地,以及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仇恨,都叫她心中詫異,她思前想後,除了一個黃明軒之外,她自問重入仙門後並沒把人得罪得如此徹底,此人到底是為何而來,實在令人費解。
“吱吱。”尖細的聲音響起,將青棱思緒打斷。
一場飛來橫禍毀了壽安堂,肥球無處安身,隻能在青棱重傷之時躲進她的衣襟,跟著她到了五獄塔,五獄塔是以昆吾石所建,堅硬無比,肥球打不了洞,隻能將窩安在了青棱石床邊的小旮旯裏,整日偷偷摸摸地從元還那煉丹室裏摸來一些廢棄靈藥當食物,過得尚算滋潤,倒是個隨遇而安的家夥。
青棱渾身包了紗布,躺在**動彈不得,唯有指尖能彎一彎,此刻看著肥球衝她眨巴眼睛的模樣,忍不住用指尖摩娑起它的頭,嘴上打趣著:“若有一天我能飛升,定不負你這一場生死相隨。”
肥球似懂非懂地“吱”一聲,屋外卻傳來閑涼諷刺的聲音。
“瞧你這德性,倒還笑得出來”
青棱不必轉頭,也知道是蕭樂生進來了,肥球一聽到聲響便“哧溜”一聲竄回了洞裏
唐徊自那夜送她過來之後,就再也沒來過,隻吩咐了蕭樂生守在這裏。
蕭樂生不是個安份的主,將他拘在這裏半天就渾身發癢,不到三天便耐不住寂寞到外麵尋樂子,隻晚上回來守著青棱修煉。好在五獄塔戒備森嚴,裏麵又住著一群老怪物,外人輕易不敢招惹,因此對青棱而言,這裏倒是個安全的地方。
“師兄這是從哪裏尋了樂子回來”青棱聽他語調雖是嘲諷,但那聲音並不似平時那樣充滿怨念,甚至還有些得意,她便猜測著他必是又搭上了什麽女人。
“你怎知我尋了樂子”蕭樂生拿眼角瞥了瞥她,也不待她回答便接道,“不過你倒猜對了一半,今天是有件讓我開心的事。”
他說著便徑自走到角落裏,將錦袍一壓,盤腿坐下。
青棱轉了轉眼珠子,餘光中他俊秀的臉被昏黃的光芒打下一些陰影,少了幾許輕佻與自命風流,流露出了些許不經意的疲憊來。
“什麽事讓師兄這麽開心,說出來讓師妹我也開心開心吧。”青棱嘻嘻一笑,牽動了脖頸的筋肉傷口,傳來一陣揪心的疼。
“你消停消停吧,別再傷上加傷浪費我的時間了。”蕭樂生白了**纏得像個屍人般的青棱一眼,方才開口,“我們宗的大天才蘇玉宸在鬥法會上慘敗,被人碎丹。”
青棱聞言不由一呆,結丹期的修士被人碎丹,等於一身修為毀於一旦,不止如此,金丹破碎後再修行十分艱難,不啻於她這個被人斷了經脈的廢人,隻不過他元壽還在,行動自如罷了。
蘇玉宸自小便是宗門著重培養的天才精英,一路走來未經挫折,難免有些心高氣傲,如今一朝重跌,從天才變成廢才,這百年來所擁有的一切瞬間化作汙有。擁有了一切再狠狠被奪走,對他而言怕是比死還痛苦的事,而接下去,他失了利用價值,之後將要麵對的世情冷暖隻多不少,單看蕭樂生此刻幸災樂禍的模樣就知道,太初門內有多少人對他妒恨,若他有師門護著就罷了,隻怕紫雲峰孫逢貴視之棄履,他便要落得眾人輕賤的地步。
修仙一途,變數巨大,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隻是何時算是最後呢仙途茫茫,大道之上還有大道,修行無涯,唯窮盡一生力爭前行,修行修心,道心皆得,方不負這一世苦行。
“怎麽你同情他莫非你也同你師姐一樣戀上那小子了”蕭樂生見她沉默不語,不禁冷笑一聲問道。
“師兄,我隻是物傷其類罷了。”青棱與蘇玉宸不過數麵之緣,初見時他風光萬丈,難以想像今後落魄潦倒之樣,今天是他,明天也許是自己,倒並非同情,隻是不免唏噓一番,轉眼也就過去了,“師姐怎樣了她那麽喜歡蘇玉宸,怕是不好受吧。”
一句“物傷其類”讓蕭樂生的冷笑沉寂了下去,半晌方接道:“她去看了那場鬥法,哭得稀哩嘩啦回了洞府。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叫人驚訝的是讓蘇玉宸金丹破碎的人,正是我們的杜大師兄。”
什麽!杜昊!
這話一出,就連青棱也錯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