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到永遠不會痛

顧亦殊放下手機,狠狠咬住了下唇,她會讓這一場噩夢,就像是從未曾發生過一樣。

對,等到那一天,她得償所願的時候,這過往的一切還不是任她說了算?

就好比史書上的記載,永遠都隻是勝利者的潤色而已。

顧亦殊起身走進洗手間,仔細的洗了臉,重又細致的裝扮了一番,除卻眼圈還有些微微的紅腫之外,倒也看不出什麽異樣,仍是那個衣著光鮮的顧家千金。

出得門去的時候,顧亦殊的心腹助理壓低了聲音在她耳畔說道:“小姐,昨晚三少爺一直都留在新房裏……”

顧亦殊一怔,她這個三弟是什麽樣的心性她再了解不過了。

如今肯聽從顧老爺子的話娶親成婚,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而今竟然真的一改往日的性子,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

“知道了,暫且留意著他那邊的動靜就行了。”

顧亦殊心亂如麻,正值事多之秋,顧家的那些子窩裏鬥也隻能暫且擱置在一邊了。

三月轉瞬即逝,她唯今之計唯一要做的也隻有眼前這件事,而至於其他的,她沒有心思,也無暇去顧及其他了。

過了元宵節,盛夏就對海遙提了想要回西安去一趟,畢竟她住在那邊四五年,儼然已經是第二個家了,除卻小雨點之外,她還有幾個孩子都放不下。

海遙心裏也知道盛夏留在這裏隻會心情低落,因此隻是挽留了幾句,兩人約定了三月的時候一起去夏威夷,海遙這才依依不舍的讓傭人們收拾起盛夏的行李,準備送她回西安。

盛夏來時拿的東西並不多,回去的時候卻是多了幾隻箱子,都是海遙讓人預備的形形色色吃的用的,連湯啟勳都忍不住笑她,真是恨不得將家都給盛夏搬過去西安了!

海遙卻是仍覺得不滿足,她而今兒女雙全,與湯啟勳又是這樣恩愛,更是希望盛夏可以過的好。

甚至可以說,如果盛夏現在過的幸福,海遙簡直比自己幸福還要高興!

臨走之時,兩人又去墓地看了程雅茹,似乎之前有人也來看過她,墓前放著新鮮的花束,是靜靜綻放的茉莉。

海遙和盛夏對視了一眼,心中都知道這個人必然是陸世鈞了。

除了陸世鈞,除了她們兩人,又有誰還會記著程雅茹這個人呢?

離開的時候,眼眶都是紅腫的,不知是因為離別的緣故,還是因為想到了三個人過去的歲月。

去機場的路上,海遙一直都緊抓著盛夏的手不肯放,仿佛她不是隻離開兩個月,而是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你瞧你,又哭鼻子,我不過是回去看一眼,過兩個月還要來和你一起去夏威夷,我還要給你做伴娘呢!”

盛夏嘻嘻哈哈的勸著她,海遙卻是低了頭隻是掉眼淚。

盛夏看著她的樣子,終究還是眼眶濕了起來,她伸開手臂抱緊了海遙,兩個人頭抵著頭,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破涕而笑。

總歸是有千萬句的囑咐,千萬句說不完的悄悄話,可到最後,卻還是隻化成了一句‘多保重’

海遙站在安檢外,看著盛夏牽著小雨點的手,一步一回頭的走進去,她的眼淚紛紛落下,模糊的竟是看不清楚盛夏的臉了。

從小相識的情分,同桌同窗的情誼,一個被窩裏說過悄悄話的歲月,仿佛一瞬間都全部侵襲上了心頭。

海遙不停的哭,湯啟勳隻是輕輕攬著她的肩,不發一言,任她宣泄。

盛夏咬咬牙轉過身去再也不回頭,她害怕自己會崩潰,失控的在這人來人往的機場痛哭失聲。

她早就以為她沒有眼淚了,她早就以為她再也不會心痛了,可是如今真的嚐到這樣痛的滋味了,她方才明白,過去的自己,都在自欺欺人。

盛夏大步的向前走,小雨點幾乎追不上她的步伐了。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戴上了墨鏡,靜靜看著舷窗外。

海遙的身影是早就看不到了,盛夏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一刀一刀淩遲一樣,痛的揪心,她的眼淚從墨鏡下麵滑落下來,一顆一顆晶瑩的淚珠砸在白皙的手背上,暈出晶瑩的水漬。

小雨點抿著嘴兒擔憂的看著她,卻也不敢開口叫她,隻是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臂,似乎隻要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了一樣的緊張。

“請問,您是盛夏盛小姐嗎?”

耳畔忽然傳來一把陌生的男聲。

盛夏訝異的一回頭,卻是一個並不相識的陌生男人,她微微點點頭,“是,請問您是……

那人笑的十分溫和無害的樣子,將一個小小的精致的盒子遞了過去:“這是一位姓顧的先生托我轉交給您的。”

“姓顧?”

盛夏怔怔的重複了一遍,下意識的就往舷窗外看去……

可是那裏隻是一望無際的機場跑道,還有瓦藍瓦藍澄澈的天空,她的視線裏沒有找到那個身影,那個原來她一直都在盼著的身影。

“是的盛小姐,顧先生交代了一定要親自交到您的手上。”

那人將盒子又往她的手邊推了推,盛夏的指尖有些許的哆嗦,她顫抖著將那個小小的盒子接了過來,盒子很輕,輕的似乎裏麵什麽都沒有裝一樣。

“我先告辭了盛小姐。”

那個男人告辭離去,盛夏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隻是怔仲的緊緊盯著那個小小的盒子。

是紫色的天鵝絨緞麵,低調卻又華麗。

捧在手心裏的觸感滑膩細致,不用想就知道是上品。

是不是他?他給自己的是什麽東西?他不是已經娶了別人了嗎?為什麽還要在她離開的時候打亂她的心?

他安的是什麽心!他怎麽就知道她一定會收他的東西!她和他早已沒有關係了不是嗎?

憑什麽他要這樣欺負她?憑什麽他就吃準了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真想將這個盒子狠狠的摔出去,如果有可能,她甚至想要將這個盒子狠狠的摔在他的臉上,將他的高傲和篤定都砸掉!

她恨他!她從來沒有你像現在這樣恨他!恨到恨不得吃他的血肉!

就算是他當初那樣殘忍的折磨她的時候,就算是他當初奪走了她的清白的時候,她都不曾這樣的恨他!

可是現在,她真恨不得殺了他然後與他同歸於盡!

可她卻還是哆嗦著,顫抖著,心跳都幾乎停了一樣盯著那個盒子,然後緩緩打開……

看,她永遠都逃不開他的魔掌,永遠都活在他製造出的陰影中……

這就是她的命!

盒子打開了,裏麵隻有一張紙對折著靜靜的躺在裏麵。

盛夏幾乎是飛快的伸出手去將那張紙抓在了手心裏!

她的指尖簌簌的顫抖著,抖的紙張也簌簌的響動。

就那樣小小的一方紙,她卻連打開的勇氣都沒有。

她的腦子裏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不能控製的一片混亂。

抖抖索索的將那薄薄的紙片打開,盛夏的眼眸一點一點睜大,她不敢置信的望著那一張薄薄的紙片,隻感覺自己的心狠狠往下跌去,一路跌進無邊無際的冰川穀底。

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可以心狠到這樣的地步。

就像是她從來都不知道,為什麽傾盡全部愛著一個人會換來這樣的下場一樣。

她閉上眼,將那薄薄的紙撕成碎片,一點一點撕成碎片。

難過,是因為還懷抱著希望,而從此以後,她是真的,再也不會難過了吧。

“東西是親自交到她手中的嗎?”

那一道聲音刻薄卻又冷漠,隱隱的能聽出其中的幾分焦灼和嫉恨。

“是親自交到她手中的。”

“嗯,你辦事很用心,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那人說著,就轉過身去,唇角緩緩挑出一抹淡淡的笑來。

盛夏,我要留住我的丈夫,不得不用這樣的手段,你不過是我的替身,卻想要取代我的位置,讓我情何以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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