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 最痛的夜 五
就仿佛是，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安靜，從來不曾有過那些喧囂和吵鬧，隻是靜靜的，矗立了無數年。
海遙沉沉的睡著，她的眼角眉梢似乎都帶著笑，而那微腫嫣紅的唇卻是微微的抿著上揚，寫滿了喜悅。
陸世鈞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她在睡夢中自然的圈緊了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尋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就又沉沉睡著了。
陸世鈞看著她這般模樣，忍不住的心生喜悅，她的親近，無疑是最好最珍貴的禮物。
濃濃的疲倦襲來，陸世鈞終究還是攬著她陷入了酣甜的夢鄉鬮。
“我找湯啟勳。”
顧亦殊走下車子，黑色的長風衣將她襯的越發高挑而又消瘦，她的頭發已經留的很長了，隻是和海遙的長直發不同，她燙成了嫵媚的大波浪哦。
夜晚靜寂無聲，隱隱能聽到蟲鳴，她站在湯啟勳宅院的雕花鏤空鐵門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隻覺得心裏浮起無限歡愉。
靜默站了一會兒，她方才輕輕對裏麵的傭人說道。
“先生已經睡了，不如您明日再來？”
傭人見她這周身的氣派，就已經知道她的來曆不凡，但這幾日家中的風波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更是無人敢去招惹湯啟勳。
雖然他平日裏對待下人極好，是從不曾呼喝打罵的，但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卻是讓湯家上上下下的人心都揪了起來。
“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有很關緊的事情務必要見他一麵，與佟海遙和陸世鈞有關。”
顧亦殊執意不肯離去，傭人無奈，隻得硬著頭皮進去告訴了管家。
湯啟勳並未睡，聽到外麵的動靜他立時轉過身來。
管家見狀，立刻將顧亦殊的原話複述給了他聽。
湯啟勳沉默不語，片刻後卻是站起身：“別跟過來。”
他走出客廳，徑自向大門的方向走去，管家站在原地許久，沉沉歎了一聲，隻覺說不出的無奈和不安，齊齊湧上心頭來。
也不知道湯先生和太太到底怎麽了，這般好的兩個人忽然間就劃清了界限，竟是這樣的不可調和。
隻是大人的矛盾最直接的傷害就加注在了兩個孩子的身上，可憐他們的小小姐才幾個月，以後卻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母親。
“伯伯，我爸爸去幹什麽？”
身後忽然傳來稚嫩驚惶的細微聲音，管家回身一看，卻是小小的康寶赤著腳站在樓梯邊，矮小的身子套著睡袍，他有些驚懼的睜大眼睛望著門外湯啟勳已經走遠的背影。
“湯先生是有事情要去處理，小少爺怎麽這麽晚還沒睡？”管家將康寶抱起來，又冷了臉嗬斥慌張追下來的保姆：“小少爺赤著腳呢！你怎麽照顧的！”
康寶連忙擺手：“伯伯您別罵她，是我自己偷偷跑下來的，我聽到外麵有車子響，以為是我媽媽回來了……對了伯伯，是不是我媽媽回來了？”
不然爸爸為什麽這麽晚還要出去？而且，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媽媽了，問爸爸媽媽去哪裏了，爸爸也不答他，康寶心裏又怕又擔憂，每天晚上都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管家見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隻覺心裏發苦，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憐又太讓人心疼了。
康寶黑亮的大眼中，那些期盼的光芒就一點點的黯淡了下來，他從管家懷裏掙出來，任保姆給他套上鞋子，然後不聲不響的跟著跟著湯啟勳走了出去。
管家追了兩步，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希望先生看在孩子的麵上，也要快點去把太太接回來，太太那樣好的一個人，就算是有哪裏做得不對，也不該就一棒子被打死！更何況，先生太太都有兩個孩子了，馬上婚禮就要舉行了……
鬧成這樣，又何必呢？
康寶遠遠的已經看到了爸爸的背影，而爸爸的對麵似乎站著一個熟悉的女人。
小小的康寶立時提高了警惕，這樣晚了，還有女人來找爸爸，媽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他要替媽媽看好爸爸，也要替媽媽攔住那些來搶爸爸的女人！
康寶捂住小嘴，輕聲輕腳的向前走，及至快要走到湯啟勳的身後時，康寶已經清晰的聽到了顧亦殊說話的聲音：“你若是不相信就跟我去一趟，看看佟海遙是不是和陸世鈞在一起……”
媽媽和陸叔叔在一起？
康寶小小的心裏一陣狐疑，這怎麽可能？媽媽這幾天都沒有回來，難道也是和陸叔叔在一起的嗎？
“我憑什麽相信你？再說了，他們在不在一起你怎麽會知道？”
“因為我在乎你，我愛你，我不想看著你上當受騙，我不想你被佟海遙和陸世鈞騙的團團轉！啟勳……真心愛你的人隻有我，佟海遙她根本就不愛你，她的心裏一直都隻有陸世鈞，她已經和陸世鈞在一起了……”
顧亦殊字字泣血，讓陌生人聽到這樣的話，還真會動容以為她愛的有多偉大！
湯啟勳隻覺得氣血上湧，太陽穴那裏的筋脈一鼓一鼓跳動的厲害，他臉色煞白，就如厲鬼一般，而牙關卻是咬的死緊……
佟海遙已經和陸世鈞在一起了，佟海遙已經和陸世鈞在一起了……
她的心裏一直都隻有陸世鈞……
她根本不愛你……
湯啟勳忽然整個人趔趄了一下，他狠狠捂住耳，利喝出聲：“夠了！”
顧亦殊被他驟然的低吼嚇的一怔，旋即卻仍是重複方才那一席話：“啟勳，你不信我的話，你親眼去看看就會明白我有沒有騙你！佟海遙根本就是個賤人，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愛陸世鈞愛的那麽深，陸世鈞現在又回心轉意對她窮追蘭打，她怎麽可能不動心！”
“壞女人！不準你罵我媽媽，不準你罵我媽媽！”
康寶忽然從湯啟勳身後衝了出來，他小小的身子撲過去撞向顧亦殊，旋即卻是哭著對她拳打腳踢起來……
他雖然年齡小，可也能聽得出來好話壞話，顧亦殊這些咒罵無疑是觸到了康寶最無法容忍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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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絕不肯容許任何人說他媽媽一句不好，絕不肯聽到任何人罵他媽媽！
“你才是賤人，你才水性楊花！我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
康寶一臉的淚痕，小小的孩子氣的臉色通紅，兩隻小手攥成拳捏的死緊，哭的抽噎顫抖，卻是咬牙切齒的捍衛著自己母親的名聲和尊嚴！
顧亦殊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弄的一陣狼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將他推到一邊，不耐煩的喝罵：“你媽媽是不是水性楊花你一會兒自己看到就明白了！”
“不準你罵我媽媽！”康寶撲過去又要踢打顧亦殊，卻被湯啟勳伸手拉住了手臂：“康寶！你又胡鬧！”
“爸爸！”康寶委屈的眼淚直往下掉，他想要掙開湯啟勳的手，可他的力氣怎麽可能與湯啟勳抗衡，任憑他怎樣的扭動身子踢騰小腿，卻仍是被湯啟勳拉到了身後。
“這個壞女人罵我媽媽，爸爸你把她趕走……我媽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我已經好多天沒看到媽媽了，爸爸，媽媽是不是生氣了……你為什麽不幫媽媽打走壞人？”
康寶哭著抱住湯啟勳的大腿，稚嫩的質問讓湯啟勳的心底一陣酸疼，他伸手想要撫一撫康寶的小臉，想要出聲安慰他幾句，可那張臉一點一點和佟海遙的重疊……
還有那一雙眼睛，那一雙總是黑亮清透的眸子，總是幹淨單純的眸子，笑起來總會彎成月牙的眸子，那麽的像，那麽的像……
她說康寶是你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了？那時候她剛和陸世鈞離婚，誰知道康寶到底是誰的？
說不定康寶就是她和陸世鈞的孩子……
湯啟勳驟然的向後退了幾步，那些夢靨一般的話語忽然全部襲上心頭，他竟是伸手將康寶推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