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麵地主婆

朱夫人和曾大對視一下,估計曾二一時轉不過想法來。朱夫人先出去了。曾大在旁邊看曾二在那兒撅嘴。

曾二有點不爽。

突然有了這麽多錢,就應該吃一碗倒一碗麽,藏著掖著,太沒意思了!

曾二這麽想,也是因為潛意識裏她知道,這個穿越位麵的能力,不僅僅是讓她多了一些錢和用品。而是對於自己的安全,有了最保險的一張底牌。

曾二不怕危險啊。如果一直待在大門口,那她隨時就能跑到另外一個位麵上去。哪怕惹了孫悟空和二郎神呢,如果他們沒有穿越位麵的能力,也別想把她怎麽著。

可是曾家人顯然不是這麽看的!大家想問題還十分實際,十分腳踏實地。財不露白啊!雞犬升天的那一家,人家敢顯擺,是因為飛升了再不回來了,管他鄰居怎麽看呢!曾家又沒有集體飛升,在甚至家裏都沒人做官的時候,還敢露出來,那就是麻煩了……一家子婦孺,哪怕是來一個飛天大盜,就夠曾家受的了。

曾二想了下也懂了。可是錦衣夜行,多憋缺哪。買了一個沃爾瑪那麽多的東西回來,還不能用,更憋缺了!

曾二想,咱如果獨門獨院兒就好了,下次去位麵或者也沒人看見!咱如果買了很多地,自己住在中間,旁邊都沒人,哪怕把家裏都現代裝修了,一般也不會有人發現。咱如果占了一大座山,出門是麻煩點兒了,可是就算咱把那鳥巢模樣的食堂都搬過來,可能一時半會兒都看不到呀……所以,關鍵還是沒地啊!

咱得買地!

曾二望著曾大:“大哥,咱們買點地!”

曾大沉吟一下,道:“好。”

買地是相當正確的思路。這個時代有錢了置辦產業,為了以後還能有錢。什麽產業也比不上每年都能長糧食的土地可靠。大夥兒都是這麽想的。

曾大就在心裏盤算,附近哪裏田地好些,又有哪些人,做的是這個行當的生意。

曾二很開心,再接再厲:“大哥,你說這叉子值錢,咱就把這叉子賣了,不成還有這寶石。咱們多賣點。”

曾大看著曾二歎氣:“二妹妹啊,這些都是你的,你以後是嫁人的!這些都可以做嫁妝……”

曾二心說留著一個不鏽鋼叉子做嫁妝?以後還傳家~寶?腦袋搖的好似撥浪鼓。曾二說:“家裏好了,我也覺得好啊。說不定我以後做不成神仙呢!”

她又試圖改變曾大的消費觀念,慫恿道:“大哥啊!有錢就得花!留著不用,不就和沒有差不多麽!咱們都藏著,人家說不定就敢欺負咱。咱們如果看誰不爽,拿錢砸他!說不定就沒人敢惹了。”

曾大心想,這話不對。貧而無怨,富而無驕。與人為善,這才是家族能長久的道理。他轉念想想,妹妹或許隻是一時失言,未必真存了欺壓人的心,以後慢慢教育也來得及。就沒說話,隻在心裏記下了這件事兒。

曾二還沒注意到曾大露出不讚同的神色,曾二憧憬當土豪已經很久了。這時候就有點收不住。曾二說:“大哥啊,咱們把附近這些屋子都買了好不好,這樣咱們家地方就大了。可以給弟弟妹妹弄個兒童遊樂場什麽的。家裏一人一排屋子。早上起來在第一間屋子洗臉,第二間屋子刷牙,第三間屋子吃早飯,第四間屋子擦手,一直到晚上走到最後一間屋子睡覺,第二天早上醒來再從反方向過一遍……”

曾大皺眉看曾二:“把附近的屋子都買了?你好好想一想自己說的是什麽!”附近住的都是曾家族人。曾二從沒把繞了許多層的親戚當成自己人,曾大的觀念可不一樣。曾家當年逢難,多有族人幫襯。雖然大家都窮,不見得物質上能幫多少,可是外姓欺壓笑話他家人的時候,本族的長輩一直罵到外姓祠堂去。

曾二還沒想到這事情在曾大眼裏的嚴重性,小聲嘀咕:“我們買屋子又不是不給錢……”

曾大臉色一沉,甩袖子就走。他這次被氣得狠了。可是說話的是他親妹妹,忍了半晌,終究沒舍得說出重話來。

這一片是曾家的族屋。

族屋,就是類似《紅樓夢》裏“金陵賈家二十房”那樣的地方。是一個家族最興盛的時候,和祭田一同置辦的。就是為了將來有子弟落魄,耕讀的時候,也有個生計。

這樣的地方,屬於家族的退步之處。別的不說,就曾二他們一家,家裏父祖發達的時候不住在這裏,等到落魄了,也才搬了過來。就是沒有這樣的緣故,族屋一般也是不進行買賣的!

本姓子弟賣族屋,那是會被族內族外一同戳脊梁骨的。就是買人家族屋的,哪怕給夠了錢,也會被罵一句“趁火打劫”“逼人太甚”。

曾二姑娘居然想花錢讓自己一家把曾家一族的族屋買下來,多分幾個屋子刷牙洗臉……這種話聽在曾大耳裏,簡直氣得手抖。

可是曾二姑娘哪裏知道這些!就是知道了,體會也一點都不深刻。曾二姑娘最熟悉的世界,那是市場經濟。有錢了不開著寶馬四處撞,就是善良的二代。花錢公平交易,沒有坑蒙拐騙,那簡直業界良心。因為那屋子有什麽特殊的象征意義所以連問一下價格都不能問?這是封建殘餘蒙昧落後!

曾大甩袖出去,曾二傻眼了。長這麽大,沒見過哥哥這麽生氣的時候,可是咱也沒說什麽啊!

曾二很委屈。撲簌簌開始落眼淚。買屋子的想法不能實施沒什麽,可是一直那麽疼我的哥哥,居然黑著臉凶我!

曾二哭了一下午,聲音嚎得特別大。估計曾大那小茅屋,是能聽見的。

曾二最開始特別難受,尤其哭成這樣兒了,也沒見哥哥來賠禮安慰。頓時覺得更委屈了。心裏甚至還有點發狠:我如果一個人搬出去住,愛買什麽地方買什麽地方,才沒人管我呢!可是轉念想到從前兄妹相處的事情,又覺得舍不得。

曾二哭了會兒,自己覺得也沒意思。自己哥哥古板,難道還是第一天知道的?就抹了眼淚爬起來,收拾飛艇裏的東西解悶兒。認識的放一邊兒,不認識的放一邊兒。她眼淚一會兒就幹了。可是想想哥哥居然敢凶自己!也不能讓他太好過!

曾二每收拾兩件東西,到第三件兒的時候,就放大嗓音嚎兩聲。頻率大概是兩分鍾一次。起初還有點哭音兒,到後來就像是吊嗓子,還能聽出來歌曲旋律。最開始是“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怨氣那叫一個大。到後來心氣兒平了,那調子越聽越像《最炫民族風》。

收拾了大約二百多件的時候,曾二找到一影音播放器……

曾大鐵青著臉告訴弟弟妹妹誰也不許去看曾二。朱夫人以為是為了保密呢。點頭道好,轉身又囑咐了一遍,嚴令曾三管好他和曾四,曾五管好一群丫頭。

可是曾大他回了自己屋子,坐在窗前的書桌上,卻隻覺得,坐立不安。

坐了許久。太陽從中天劃向西邊,天際一片紅。倦鳥歸林喳喳叫,外麵誰家起炊煙。

曾大覺得心裏沉甸甸的難受。忍不住想,妹妹從小愛笑,就算委屈了,也沒有哭過這麽久的。他隻聽著妹妹的哭聲,覺得心如刀絞。坐了幾個時辰,都不知道自己眼前究竟擺了一本什麽書。

從小那麽可愛的妹妹!

曾大還記著,當年娘~親還在的時候,二妹妹站在chuang前沒有chuang高,人小鬼大的哄娘~親開心,然後把得到的兩塊糖悄悄塞給他一塊。

一同長大的妹妹!

曾大還記著,朱夫人進門那夜,妹妹趁著事情雜亂溜過來看他。兄妹倆什麽都沒說,擠著睡了一晚上。他醒來時看著旁邊枕頭上淺淺的凹印,發誓一定得讀書上進,讓妹妹以後過的更好!

這樣的妹妹,怎麽突然……就不懂事兒了呢!

曾大站起來好幾次,又強迫自己坐下。他想:不能過去哄!她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必須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然後,他又忍不住在心裏為妹妹開解,這麽點的小姑娘知道什麽,慢慢教就好……就算犯了錯,也有我這個做哥哥的啊!

就又忍不住再站起來。

又想:“不對,這個錯誤很嚴重,這樣不顧親戚,幾乎有些涼薄!”

就又決心讓妹妹記住這教訓,緩緩再坐下去。

曾二後來那聲音,特別假。

附近有鄰居家的小孩兒聽到,仰麵問自家長輩:“這是什麽聲音?好難聽!”

他們家長輩回答:“沒聽過,可能是新來了一隻野貓……又到春天了!”

偏生從小就是神童,這幾年天南海北做生意,曆練的人情練達的曾大,一點都沒聽出來。

所謂關心則亂。

日色西沉,然後,終於,漸漸落了下去。

曾大餘光掃到,幾乎是瞬間鬆了一口氣。

他心想,妹妹哭了一下午,這個教訓,也可以了!或者就是她年齡小不知道呢。聖人道:不教而誅謂之虐。妹妹不好,也是我這個哥哥沒有教好她!好在她年齡小,這次一定記住了!

他終於找一理由說服了自己,急急站起來,抬腳,就想出去。

曾二正從門外衝著跑進來,她直接跑到茅屋門口,正遇到抬腳準備出門的曾大,還有些氣喘籲籲的。

曾二眼睛亮的厲害,一見曾大就抓著對方的手搖晃:“大哥!我知道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