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看戲,大變活人
當下各人分賓主就坐,穀中侍仆獻上茶來。
保定帝見黃眉僧師徒和巴天石等都不在廳上,心下暗自盤算,該如何出言相詢,卻聽鍾萬仇道:“段掌門再次光臨,在下的麵子可就大得很了,難得許多位江湖同道同時在此,我這就給段掌門引見引見。”
於是便將廳上群豪的名頭一一報出,引見給段正明。這些人中除了幾個是來自北邊的中原豪傑外,其餘均是大理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辛雙清、左子穆、馬五德都在其內,保定帝段正明雖然大半不曾見過,卻也均聽說過他們的名頭。
這些江湖群豪與保定帝一一見禮。有些考慮到到身處大理國內,在段家的地盤上討生活而倍加恭謹,有些為了顯示自己不凡而有意顯得特別傲慢,有些則以武林後輩的身份相見。
鍾萬仇道:“段老師難得來此,不妨多盤桓幾日,也好令眾位多多請益。”
保定帝道:“舍侄段譽得罪了鍾穀主,被扣貴處,在下今日一來求情,二來請罪,還望鍾穀主瞧在下薄麵,恕過小兒無知,在下感激不盡。”
群豪一聽,都暗暗欽佩:“久聞大理段皇爺以武林規矩接待同道,果然名不虛傳。此處乃是大理國治下,整個大理國都是他段家的地盤,他隻須派遣大隊兵馬前來,立時便可拿人,想不到他居然親身前來,好言相求。”
鍾萬仇哈哈一笑,尚未答話。就聽一旁的馬五德說道:“原來段公子得罪了鍾穀主,段公子此番去到普洱舍下,和兄弟同去無量山遊覽,在下照顧不周,以致生出許多事來。在下也要求上一份情。”
馬五德一身武功稀鬆平常,卻能在大理武林混得風生水起,不是沒有道理的。光是他這份會做人的本事,就勝過了許多隻會好勇鬥狠的一勇之夫。
其實馬五德心裏也清楚,他在大理武林中雖然還有那麽一點地位,但在大理武林威名赫赫的鍾萬仇麵前其實根本就沒什麽份量,鍾萬仇連大理皇室都敢動,又豈會把他的求情當回事?
不過哪怕明知道這話說了也不會起作用,他也還是要說。平時他就算想討好身為大理皇室的段家都找不到門路,現在大好的時機就擺在眼前,他又豈能錯過?無論他的話管不管用,能在這個時候主動幫段家說句話,段家都得領他這個情。
而他住在大理國內,人在大理武林廝混。買賣也開在大理國中,隻要段家念著他的好,對他稍加照拂,他的買賣都不知道要好做多少。
其實在場眾人中,與馬五德存一樣心思的人不在少數,隻是沒有馬五德見機得快罷了。此時一見馬五德已經先開口了,在暗自懊惱反應慢了的同時。也都不甘人後的紛紛出言求情。
鍾萬仇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他請來的,請來之後也是好吃好喝好招待,結果段家的人一上門,倒是有一多半的人就倒向了段家一邊,替段家說話去了。幸好他原也沒指望靠這些人來對付段家,否則非得被這幫不靠譜的家夥坑死不可!
南海鱷神突然大聲喝道:“都給老子閉嘴,我徒兒的事。誰要你們這些東西來囉裏囉嗦?”
淩牧雲沉聲喝道:“嶽老三你給我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麽?”
南海鱷神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怎麽說,最後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生悶氣。
這時候心憂兒子安危的刀白鳳實在忍不住了。喝問道:“鍾穀主,你到底放與不放譽兒?還請說句痛快話。”
鍾萬仇笑道:“放,放,放!自然放。我留著令郎幹什麽?”
雲中鶴插口道:“段公子風流英俊,鍾夫人俏藥叉又是位美貌佳人,將段公子留在穀中,那不是引狼入室、養虎貽患嗎?鍾穀主自然要放,不能不放,不敢不放!”
群豪一聽,無不愕然,均覺這“窮凶極惡”雲中鶴說話肆無忌憚,儼然絲毫沒有將鍾萬仇放在眼裏,“窮凶極惡”之名,端的不假。
鍾萬仇大怒,轉動頭說道:“雲兄,此間事了之後,在下還要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
雲中鶴道:“妙極,妙極!鍾穀主此言正合我心,鍾夫人花兒一般的人物,早已看得我雲中鶴心癢難耐,我早就想殺其夫而占其妻,謀其財而居其穀了!”
廳中群豪盡皆失色,實在沒有料到雲中鶴竟然猖狂到這種程度。當著在場這麽多人的麵,就敢如此**裸的表露出對鍾萬仇妻室家財的覬覦之心,揚言要殺人奪妻,簡直是喪心病狂了!
無量洞的洞主辛雙清大怒,猛一拍桌案喝道:“雲中鶴,江湖上英雄好漢並未死絕,你們“天下四惡”身手再高,終究也要難逃公道。”
葉二娘在一旁嬌氣聲嗲氣的道:“辛道友,我葉二娘可沒冒犯你啊,怎地把我也牽扯在一起了?莫不是覺得無聊了,想和我耍耍?隻是不知你可有活潑可愛的孩兒?若是有的話,我倒是樂意奉陪!”
她此言一出,眾人不由得想起關於她玩虐殘殺孩兒幼童的江湖傳聞來,俱是忍不住心中一寒,臉上變色。
左子穆想起她擄劫自己幼兒之事,兀自心有餘悸,偷偷斜睨她一眼。葉二娘吃吃而笑,說道:“左先生,你的小公子長得更加肥肥白白了吧?”
左子穆不敢不答,低聲道:“上次他受了風寒,迄今患病未愈。”
葉二娘笑道:“啊呀,那都是我的不好,回頭我去無量山瞧瞧山山我那乖孫子去。”
左子穆大驚,忙道:“不敢勞動大駕。”
群豪見狀不禁心中暗凜,無量劍派在大理武林中也算得上是名門大派,無量劍派東宗掌門左子穆在大理武林中也是響當當的名號,如今對葉二娘竟然如此示弱,可見他對葉二娘是何等的忌憚畏懼!這四大惡人又是何等的凶惡?
刀白鳳聽眾人言語雜亂,將話題岔了開去。霍地站起,說道:“鍾穀主既然穀允歸還小兒,便請喚他出來,好讓我們母子相見。”
“好!”
鍾萬仇當即站起身來笑著應承,突然轉頭狠狠地瞪了段正淳一眼,歎道:“段正淳,你已有了這樣的好老婆、好兒子。怎地猶自貪心不足?今日聲名掃地,丟盡臉麵,是你自作自受,須怪我鍾萬仇不得。”
段正淳聽鍾萬仇答允歸還兒子,料想事情決不會如此輕易了結,對方定然安排下了什麽陰謀詭計。此時聽他如此說,當即站起,走到他身前,說道:“鍾穀主,你若蓄意害人,段正淳自也有法子叫你痛悔一世。”
鍾萬仇見他相貌堂堂,威風凜凜。氣度清貴高華,自己實是遠遠不如,這一自慚形穢,登時妒火填膺,大聲道:“事已如此,鍾萬仇便是家破人亡,碎屍萬段,也跟你幹到底了。你要兒子。跟我來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踏步走出了廳門。廳中眾人見狀也都起身邁步跟上。
一行人隨著鍾萬仇曲曲折折,一路來到囚禁段譽的石屋樹牆之前,雲中鶴有意炫耀輕功,首先一躍而過。段正淳心想今日之事已無善罷之理,不如先行立威,後續行事也方便,便道:“篤誠。砍下幾株樹來,好讓大夥兒行走。”
“是。”古篤誠答應一聲,當即從腰間抽出鋼斧,催動內勁全力砍出。“嚓嚓嚓”幾聲,便將將一株合抱粗細的大樹砍斷。傅思歸雙掌推出,那斷樹“喀喇喇”聲響,倒在一旁。鋼斧白光閃耀,接連揮動,響聲不絕,大樹一株株倒下,片刻間便砍倒了五株。
鍾萬仇這樹牆栽種不易,當年著實費了一番心血,被古篤誠接連砍倒了五株大樹,不禁勃然大怒,但轉念又想:“大理段氏今日要大大的出醜,這些小事,我也不來跟你計較。”
想到這裏,鍾萬仇頓時氣順心平,當先從空缺處走了進去,眾人也都隨後跟進。
過了樹牆,隻見是一片空地,空地之後是一間石屋,石屋之前正坐著一個黃眉老僧和一個青袍怪客。黃眉僧和青袍客的左手均是抵住一根鐵杖,頭頂白氣蒸騰,顯然正在比拚內力。
便在這時,忽見那黃眉僧伸出右手,用小鐵槌在身前的青石上畫了個圈。青袍客略一思索,右手鐵杖在青石上捺落。
淩牧雲凝目看去,心中頓時了然,原來黃眉老僧一麵跟段延慶下棋,一麵跟他比拚內力,既鬥智,複鬥力,這等別開生麵的比拚,實是凶險不過。而段正明、段正淳以及跟過來的群號見狀也無不心中暗凜。
保定帝段正明的棋力不弱,向棋局上一瞥,頓時看出兩人此時正在打一個“生死劫”,勝負之數,全是係於此劫,不過黃眉僧落在了後手,一塊大棋苦苦求活,而段延慶卻是大占上風,顯然兩人雖然功力悉敵,但在棋藝這方麵,黃眉僧卻比段延慶弱了一籌。
在黃眉僧的身邊倒著兩個僧人,睜著眼睛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段正明識得,這兩僧正是黃眉僧的兩個弟子破癡和破嗔。原來二僧見師父勢危,出手想要夾擊段延慶,卻均被段延慶以鐵杖點中倒,這還是黃眉僧及時出手,否則隻怕連小命都保不住了。
而先前進來的雲中鶴則站在段延慶的身背後不遠處,單手提著一柄鋼抓,臉色有些發白,嘴角還有一點血跡。卻是他率先飛越樹牆進來後,見黃眉僧與他老大僵持不下,想要過來幫忙,結果被黃眉僧所傷。
看清了場中情況,段正淳當即上前解開了黃眉僧兩名弟子的穴道,喝道:“萬裏,你們去推開大石,放譽兒出來。”
褚萬裏等四人齊聲答應,並肩上前。鍾萬仇驟然喝道:“且慢!你們可知這石屋之中,還有什麽人在內?”
段正淳怒道:“鍾穀主,你若以歹毒手段擺布我兒,須知你自己也有妻女。”
鍾萬仇冷笑道:“嘿嘿,不錯,我鍾萬仇有妻有女,天幸我沒有兒子,就更不會幹出**辱人家親生母女。而且還是染上花柳病的親生母女的獸行。”
群豪聞言俱是忍不住麵上變色,心中不由得暗歎鍾萬仇歹毒,他們又不是傻子,哪還不明白這都是鍾萬仇一手安排陷害,否則人家好好的大理小王子,就算是想玩女人又豈會跑到你萬劫穀裏的囚室裏來?
隻是不管這一切是不是源自陷害,是主動還是被動。隻要段譽真將這事情做下,他的一輩子就算是完了。畢竟就算是段家再尊貴顯赫,也不會有好人家的女兒會願意嫁給一個**不堪,身染髒病的人。而且這件事一旦廣泛傳揚開來,更是會對整個大理段家的聲譽都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
段正淳臉色鐵青,喝道:“鍾萬仇。你胡說八道什麽?休要信口雌黃侮辱我段家聲譽!”
鍾萬仇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大理段氏,天南為皇,獨霸一方,武林中也是響當當的聲名。各位英雄好漢,大家睜開眼瞧瞧,段正淳的親生兒子卻不顧廉恥倫理的在一間石屋之內與人家親生母女通奸**。如同禽獸一樣!”
說著話他向南海鱷神打個手勢,兩人伸手便去推那擋在石屋的大石。
“且慢!”段正淳斷喝一聲,伸手去攔。
葉二娘、南海鱷神和鍾萬仇當即各出一掌,分從左中右向他襲來。段正淳連忙豎掌抵擋,高升泰和褚萬裏等人也連忙槍身上前想要幫忙。
孰料鍾萬仇等人都是虛招,右掌一晃之際,左掌同時反推,都擊在大石之上。這大石雖有數千斤之重。但在鍾萬仇、南海鱷神、葉二娘三人的合力推擊之下,頓時便滾到一旁。這一著是三人事先計議定當了的,虛虛實實,段下淳竟然無法攔阻。
段家眾人臉色頓時一片慘白,生怕真露出什麽不堪入目的景象來,那大理段氏的臉就真的丟盡了!
唯獨淩牧雲一人老神在在,因為來到屋前空地後。他已經施展精神念力向房中探查過,知道大理三公已經挖掘地道進入石屋之中,將屋中女子掉了包,把段延慶等人事先準備在屋內的那對青樓女子點中穴道帶入地道。反倒將鍾靈塞給了段譽。
“轟隆”一聲大石滾開,場中眾人俱是忍不住投目看去。隻見石頭滾開之後,露出後麵遮掩著的一道門戶,望進去黑黝黝的,瞧不清屋內情景。
鍾萬仇笑道:“孤男寡女,赤身露體的躲在一間黑屋子裏,還能有什麽好事做出來?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
在鍾萬仇的大笑聲中,隻見一個青年男子披頭散發,**著上身走將出來,下身隻係著一條短褲,露出了兩條大腿,正是段譽,手中橫抱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縮在他的懷裏,也隻穿著貼身小衣,雖然私密之處絲毫沒露,但手臂、大腿、背上雪白粉嫩的肌膚卻盡數暴露在外。
保定帝滿臉羞慚,段正淳低下了頭不敢抬起,刀白鳳雙目含淚,喃喃的道:“冤孽,冤孽!”
高升泰解下長袍,要去給段譽披在身上。馬五德一心要討好段氏兄弟,忙閃身遮在段譽身前,南海鱷神叫道:“王八羔子,滾開!”
鍾萬仇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突然間笑聲止歇,頓了一頓,驀地裏慘聲大叫:“靈兒,是你麽?”
群豪聽到他叫聲,無不心中一凜,隻見鍾萬仇猛地撲到段譽身前,夾手去奪他手中橫抱著的女子。
這時眾人已然看清這女子的麵目,但見她也就在十六七歲的年紀,身材纖細小巧,臉上尚未全脫童稚之態,哪裏是什麽青樓女子了,分明就是鍾萬仇的親生女兒鍾靈。當群豪初到萬劫穀時,鍾萬仇曾帶她到大廳上拜見賓客,炫耀他有這麽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兒,因此眾人都是見過的。
段譽迷惘中見到許多人圍在身前,認出伯父和父母都到了,忙脫手放開鍾靈,任由鍾萬仇抱去,叫道:“娘,伯父,爹爹!”
刀白鳳忙搶上前去,將他摟在懷裏,問道:“譽兒,你……你怎麽了?”
段譽手足無措,說道:“我……我不知道啊!”
鍾萬仇萬不料害人反而害了自己,那想得到段譽從石屋中抱將出來的,竟會是自己的女兒?他一呆之下,放下了女兒。
鍾靈隻穿著貼身的短衣衫褲,鬥然見到這許多人,隻羞著滿臉飛紅。鍾萬仇解下身上長袍,將她裹住,跟著重重便是一掌,擊得她左頰紅腫了起來,罵道:“不要臉!誰叫你跟那小畜生在一起的?”
鍾靈滿腹含冤,哭了起來,一時哪裏能夠分辯?
“兩個臭婊子呢?給我滾出來!”
眼看著女兒委屈哭泣的模樣,鍾萬仇隻覺得胸膛幾乎要爆炸出來,重重一跺腳,咆哮一聲便衝進了石屋之中,卻是想要找尋那兩個青樓女子的蹤跡,好轉移眾人的注意力,起碼也要分擔女兒的羞辱。
隻是等他衝進門去,石屋隻丈許見方,一目了然,哪裏有半個人影?鍾萬仇氣得幾乎要吐出血來,返身出來,揮掌又向女兒打去,喝道:“我打死你這個臭丫頭!”
忽然從旁邊伸過一隻手掌,將他的這一掌架開,鍾萬仇大怒看去,見出手攔阻的正是段正淳,怒道:“我自管教我女兒,跟你有什麽相幹?”
段正淳笑吟吟的道:“鍾穀主,你對我孩兒可優待得緊啊,怕他獨自一個寂寞,竟命你令愛千金相陪,在下實在感激之至。既然如此,令愛已是我段家的人了,在下這可不能不管。”
鍾萬仇怒道:“怎麽是你段家的人?”
段正淳笑道:“令愛在這石屋中服侍小兒段譽,曆時已久,孤男寡女,赤身露體的躲在一間黑屋子裏,還能有什麽好事做出來?你我這可不就成了親家麽?哈哈哈……”
鍾萬仇狂怒難抑,咆哮一聲撲過來,“呼呼呼”連擊三掌,段正淳笑聲不絕,一一化解開來。
群豪心中暗凜,大理段氏果是厲害,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竟將鍾萬仇的女兒掉了包囚在石屋之中。鍾萬仇也是不智,身在大理,卻無端端的去跟段家作對,這不是自討苦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