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們結束了

越說越難聽,裴姝怡何時被人這樣冤枉,受過這樣的侮辱,淚珠子頓在烏黑的瞳孔中,裴姝怡瞪著裴廷清,惱恨得咬牙切齒,她用力地點點頭,連聲說著,“對,你說得對!我就是把第一次給蔚承樹了,就是背著你跟他幽會,全都是你想得那樣夠了嗎?”

“你罵完了嗎裴廷清?既然認定了我是這種女人,你看不起我,你這種高貴的男人還在我身上浪費什麽時間?很多女人都是chu,也沒有前男友不會欺騙你,她們會對你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各方麵不比我差,你不是非我不可,那你去找她們好了,她們排著隊等你寵幸呢,而我裴姝怡.........”裴姝怡抬頭看著裴廷清,一字一字地說:“我不稀罕你的喜歡,求你放過我吧裴廷清,我太厭煩你了。”

厭煩..........她這麽快就厭煩他了嗎?也或者更確切地說,一直以來她根本沒有那麽喜歡他,從一開始她就是被他逼著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他也從來沒有奢望過她也這麽愛他。

這段感情裏付出的始終都是他,他卑微而又無怨無悔地愛著,但她卻是遊離不定、忽冷忽熱,跟前男友糾纏、曖昧不清,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感受,這足以說明她對他的喜歡也就那麽一點,而直到此時此刻,她已經厭煩了他。

好。

既然如此,如她所說,他何必再自作多情作踐自己?就算低至塵埃,她也不會愛他,那倒不如還是做回那個雲淡風輕、高高掛起的裴廷清吧,為愛而成瘋成魔,像是神經病一樣跟蹤她,把她拉到廁所裏質問她,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而發怒斤斤計較,蔚承樹還沒有怎麽樣,他就已經方寸大亂了,這根本不是他。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也難怪他會被她厭棄。

裴姝怡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裴廷清鬆開了她,“你可以走了。”,一抹光線從外麵的玻璃窗裏照過來,他的眉宇間卻是一片灰白色,闔上眼睛乏力地說:“以後光明正大地跟蔚承樹交往,沒有人再會阻攔你了。”

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結束了,哪怕前幾天還是濃情蜜意纏綿悱惻,說著撕心裂肺的情話,許著海誓山盟,連一個擁抱都那麽讓人窒息,但不過就是轉眼間,說結束就結束了,冷漠而又幹脆,過去的一切成空,變得沒有了任何意義。

原來一層膜竟然如此重要,所謂的可以為她去死,再怎麽動聽感人,其本質還是謊言,偏偏她還那麽傻地信了,信他沒有自己不能活,事實上他的愛那麽膚淺。

罷了罷了。

反正她也從來沒有求個結果,從一開始他們在一起的規則就是適時抽身,他說過隻要他結婚了,就會放過她,而如今他確實快要和其他女人訂婚了,也是她為這段畸戀畫上句號的時候了。

然而原本以為可以坦然接受,直到真正走到盡頭才發現心是那麽痛,根本做不到灑脫平靜。

就那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裴姝怡點點頭,“晚上我不用回去那個住所了是嗎?”

裴廷清勾了勾唇,含著譏誚反問:“你說呢?”

裴姝怡還是點頭,仿佛這是她唯一的動作了,“我知道了。”,然後她沒有再去看裴廷清,打開門就出去了。

裴廷清從後麵看到裴姝怡脊背挺直,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轉身靠在門上,寬厚的肩背慢慢地往下滑,隨後裴廷清蹲在了地上,把腦袋深深地埋入臂彎裏,下一秒鍾唇邊品嚐到了鹹澀的滋味。

而裴姝怡走出去後,腳步頓在那裏,她回頭望過去,半天沒有動一下。

“小小姝。”蔚承樹拿著手機走過來,看到裴姝怡神色恍惚,他的手掌放在裴姝怡的肩上,“怎麽了?眼睛這麽紅,你是不是哭了?”

裴姝怡這才回過神,連忙搖搖頭,眉眼彎彎笑著對蔚承樹說:“我沒事,走吧去吃飯,再晚點就要遲到了。”

“你既然知道快要上課了,還在洗手間裏磨蹭那麽久?”蔚承樹盯了裴姝怡幾秒鍾,皺了下眉頭,他拉著裴姝怡的手腕往餐位上走。

裴姝怡坐下來,故作開心地調侃著蔚承樹,“怎麽,你嫌棄我啊?現在有了新歡,就不認我這個妹妹了是嗎?”

“不會。”蔚承樹說著一條手臂撐在餐桌上,湊過去抬手捏了一下裴姝怡小巧精致的鼻梁,他漆黑的眸子裏一如既往全是溫柔寵溺的笑,“無論以後會發生什麽,我對小小姝你的感情都不會變。”

蔚承樹是個太好的男人,隻可惜她跟他有緣無分,隻是如今這份情義,值得她一生來珍惜,裴姝怡的眼睛裏發酸,“嗯。”

“小小姝。”蔚承樹忽然低沉地叫了裴姝怡一聲,保持著俯身的姿勢,他的手掌撫上裴姝怡的臉,語氣裏透著滿滿的心疼,“我可以看出來這幾個月裏你心事重重的,不管你藏著怎樣的秘密,又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越來越不快樂,但你要記得我就在你的身邊,我的肩膀和胸膛隨時可以讓你依靠。”

裴姝怡一怔,在蔚承樹溫柔的凝視裏,她所有的委屈和心裏的痛苦被無限放大,終於找到了宣泄口,眼淚猝然滾落而出,“承樹.........”

她哽咽地叫著蔚承樹的名字,多想告訴他她失戀了,她的心好痛,她需要傾訴和安慰,但是不能。

她不能告訴蔚承樹她愛上的是自己的大哥,她和大哥上了床,又因為蔚承樹,她和大哥分手了..........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能讓蔚承樹,或是其他任何人知道,所有的委屈和傷痛,她都要憋在心裏,強顏歡笑一個人承受,哪怕是蔚承樹願意替她分擔,她也難以啟齒,更何況蔚承樹知道了,他真的能接受嗎?

除了用哭泣來發泄,她連說出來都不能,愛上自己的堂哥,是這樣一件孤獨又痛苦的事。

蔚承樹見裴姝怡還是像每次一樣什麽也不說,他心疼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收回手走過去裴姝怡身邊坐下,蔚承樹彎起手臂把這個不過17歲,卻那麽痛苦哭泣的女孩摟入胸膛,手掌從她的頭發往下撫在後背,蔚承樹的聲音越發溫柔,“好,你哭吧。不要悶在心裏,哭過一場就沒事可,我會陪著你。”

裴姝怡的肩膀顫抖著,兩條手臂緊緊抱住蔚承樹的腰,把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聞到他身上的氣息,跟往常一樣讓她感到安心。

她想著這短暫的幾個月來和裴廷清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裴廷清的溫柔和寵愛,再對比這兩天來裴廷清的侮辱和剛剛的分手,裴姝怡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在蔚承樹懷裏哭得更凶,眼淚濕了蔚承樹的襯衣。

蔚承樹也不介意,心裏全是對裴姝怡的憐惜,健壯的手臂越發擁緊裴姝怡纖瘦的身子,手掌輕輕地拍著裴姝怡的背,無聲地安撫著。

這時蔚承樹不經意間抬了一下眼睛,看到裴廷清不知何時站在幾步遠的某個餐桌旁,蔚承樹皺了一下眉頭。

他本以為裴廷清會像前幾次一樣過來帶走裴姝怡,但裴廷清也隻是望了他懷裏無聲哭泣的裴姝怡一眼,隨後什麽也沒說、沒做,裴廷清就離開了餐廳。

蔚承樹的眉頭鎖得更緊。

這天裴姝怡回到學校,匆忙坐在位置上時,上課鈴聲恰好響起來,身側的杜詩嫻見裴姝怡的臉色蒼白,似乎是生病了,杜詩嫻的手掌摸上裴姝怡的額頭,低聲問:“姝怡你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假回宿舍休息。”

“沒事。”裴姝怡笑著對杜詩嫻搖搖頭,把書本拿出來。

杜詩嫻點點頭,“那就好。”,試過裴姝怡的額頭並沒有發燒,杜詩嫻柔聲叮囑裴道:“還有二十多天就高考了,我看你最近總是恍恍惚惚的,無論怎麽說,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二十多天嗎?也就是說她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裏,從此不用再見、再麵對裴廷清了吧?

一整個下午裴姝怡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晚上下過自習後,沒有和杜詩嫻一起留在教室裏,她早早地回到宿舍,把畫到一半的漫畫鎖進私人衣服櫃裏,然後拿出手機,刪掉了有關裴廷清的一切。

但她也知道這樣做根本沒有用,裴廷清這個男人早就深入她的骨髓,就算過去幾十年,她也忘不了裴廷清,就自欺欺人吧,從此往後把他封存起來,躲著避著,再不見、不想、不念。

若是不學著從這一刻開始忘記他、放下他,那麽以後幾十年漫長的時光,她該如何度過?她的青春不過才剛剛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

裴姝怡拉過薄被蓋在身上,她把腦袋埋入枕頭裏,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後來她在昏昏沉沉中睡了過去。

晚上九點多時,裴廷清把車子停在高中校園門口,他關掉車燈,緊閉著車窗坐在裏麵,帶著濃重血絲的眼睛落在校門口,看著一個又一個走出來的高中生。

裴廷清拿出煙來抽,一支接一支抽了很多,直到狹窄的空間裏被煙霧彌漫,嗆得裴廷清咳嗽起來,他才掐滅煙發動車子離開。

十幾分鍾後,裴廷清從車子裏拿過牛皮紙帶,關上車門走進李嘉堯的住所。

李嘉堯瘦削的身形穿著灰色的短袖襯衣,下麵是牛仔褲,休閑而又不失優雅,柔軟漆黑的頭發搭在眉宇間,襯得他越發俊逸溫潤,他懷裏抱著兒子走出來開門,一邊用奶瓶給李紹崇喂奶,“廷清。”

裴廷清看了一眼李嘉堯臉上的笑,他又別開目光,換過鞋子走進去,“孟靜不在家是不是?”

“她去醫院看手臂上的傷疤,應該快回來了。”李嘉堯把李紹崇置在膝蓋上,手裏托著奶瓶讓李紹崇吃著衝泡的奶粉,他的目光裏盛滿憐愛和寵溺。

裴廷清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熟門熟路地找到一瓶酒,又拿過一個杯子,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靠在那裏沉默地喝酒。

李嘉堯抬眼看過去,似笑非笑地說:“這是怎麽了,不陪堂妹,來我這裏喝悶酒?”

裴廷清勾著唇苦笑了一下,他晃動著酒杯,語聲艱澀地說:“我跟她........結束了,就在今天下午。”

李嘉堯愣了,“不是前兩天還好好的嗎?”,他歎過一口氣,低沉地說:“不過也正常,普通男女談戀愛也是分分合合吵吵鬧鬧的,何況是你們?不管因為什麽,你們都冷靜冷靜吧。”

裴廷清喝下去大半杯紅酒,低頭時墨色的發線遮住眉眼,讓他看起來頹然又寂寥,裴廷清抿了抿唇,“她不喜歡我,或者說在我和蔚承樹之間,她更喜歡蔚承樹,好幾次欺騙我,跟蔚承樹在一起又摟又抱的。”

“我質問她,她以為我有病。其實我可以包容一切,對她的要求隻有一個———斷掉跟異性之間的來往,但她既然不能全心全意對我,就像是施舍我一樣,這樣的感情我寧願不要。罷了,沒意思,可能是我跟她本來就不合適,勉強不來。”

李嘉堯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移話題問:“不是說霍惠媛和裴宗佑差不多都給你定下來了嗎?跟你堂妹不可能了,你要接受杜家大小姐這個未婚妻?”

“不可能。杜家大小姐或許是裴家的長輩們所中意的,但實在不是我想要的類型。”裴廷清修長幹淨的手指捏緊高腳杯子,他的眸色裏劃過一抹陰鷙,聲音裏沒有溫度,“毀了杜家大小姐,讓霍惠媛他們自己主動取消訂婚。”

李嘉堯對此沒有發表意見,見裴廷清把整瓶紅酒都喝下去了,他皺起修長的眉宇,“你沒有其他的事情,就回去自己家喝去,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你以後恐怕也沒有多少機會看到了。”裴廷清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隨後把牛皮紙帶撂到李嘉堯手邊,“你的檢查結果。”

李嘉堯看到裴廷清那樣似乎很悲傷的笑,他怔了一下,把李紹崇抱在臂彎裏,騰出一隻手拆開牛皮紙帶。

李嘉堯拿出裏麵的檢驗單看下去,直到附有補充結果那一欄,他的瞳孔一點點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