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必須死
從出生開始言嶠就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每次他因為痛而哭鬧不止的時候,身為母親的裴姝怡都恨不得替他承受。
三歲時言嶠就特別懂事了,再痛的時候他盡量不哭了,若是看到裴姝怡難受,他會用軟軟的聲音告訴她言嶠不痛,裴姝怡每提起一次,她就有想掉淚的衝動。
而此刻麵對著言嶠的親生父親,她最愛的男人裴廷清,她好想抱住他大哭一場,告訴他言嶠是他的兒子,讓他知道言嶠有多麽可憐,讓他救言嶠。
但她不能說出真相,因為裴廷清已經變了,她捉摸不透他心裏究竟都在想什麽。
若是他知道了言嶠是他的兒子,那麽為了保全他的婚姻和今日的地位,他會不會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以他的狠辣殘忍之心,絕對有這種可能,而第二種可能就是他會認回言嶠,把言嶠帶回裴家,這也就意味著她失去言嶠了,這樣的結果她不敢賭。
裴姝怡緊咬著唇,忍住快要衝出眼眶的淚水,抬手握住裴廷清的手腕,她眸光灼灼地凝視著他,“既然堂哥你需要女人,那麽我以我的身體作為交換,隻要你能救言嶠,今晚…………”
“今晚你想怎麽玩我,就怎麽玩我。”這後半句裴姝怡說不出來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那時他們海誓山盟私定終身,他非她不可,而她非君不嫁,怎麽會想到有這麽一天她會像其他女人一樣,為達目的爬上他的床,與他做起了xing交易,任憑他玩弄?
如果他們隻是最簡單的rou體交易,彼此不曾相識、相知、相愛過,也沒有經曆過那樣可以為彼此拋棄性命的感情,沒有過去的種種甜蜜和歡樂,那麽此刻她也不會覺得這麽可悲而又心痛,沒有感情做起來會更容易吧?
“堂哥?”像那天晚上,裴廷清重複著裴姝怡的稱呼,即便是聽到言嶠患得是白血病,他也沒有丁點的憐憫和動容,裴廷清收回捏在裴姝怡下巴上的手,靠在床頭抱起手臂,他好整以暇地睨著裴姝怡,從她柔美不施粉黛的臉到線條柔和圓潤的肩膀,一點點從上至下。
十多秒鍾後,裴廷清淡淡地反問,“既然你還是叫我堂哥的話,那麽你不會覺得和堂哥作愛,是一件很惡心的事情嗎?”
裴姝怡的麵色驟然一白,“你…………”,他竟然用這種話反駁她,就像他第一次向她表白,她罵他變態惡心人一樣,而如今他不再愛她了,所以他覺得跟自己的堂妹作愛,是有多麽惡心他嗎?
“說起近親來,裴宗佑和裴毅賢,以及裴家其他一些人,都算是你的近親,他們的骨髓都有可能和你的兒子匹配,那麽你也是脫光了讓裴宗佑疼愛嗎?”
那晚寧憐夢說過的話,他也拿來用了,裴姝怡的臉色開始發青,睜大眼睛屈辱地望著裴廷清。
裴廷清卻仍是雲淡風輕、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我做了什麽,讓你誤以為我想要你的身體?你主動爬上我的床,哪來的自信我會要你?裴家財閥的長子若真是那麽隨隨便便要一個送上門的女人,那麽你說光是t市會有多少這樣的女人,我早就該精盡人亡了吧?”
裴廷清看著坐在自己腰上的女人,即便是說著有多厭惡她、不屑她,他也不帶諷刺和嘲笑,從始自終都是優雅而又波瀾不驚的,這才是最傷人的利刃,“我選擇女人的標準很高,哪怕是一個泄欲工具。所以項太太你聽懂了嗎?你太髒,就算是求我上你,我也沒有興趣。”
裴姝怡聽到這裏,積聚在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她的兩手緊緊攥成拳頭,低著頭胸腔劇烈地起伏著,瘦削的肩膀也不受控製地顫抖,拚命地壓製著噴薄欲出的情緒,但裴廷清那一句嫌她髒的話不斷地在她耳邊回響,如夢魘一樣折磨著她,快要將她逼瘋。
最終裴姝怡實在忍不住了,她猛地抬起頭,在床頭的燈光下雙目猩紅地對著裴廷清低吼,“我髒、我賤、我隨隨便便爬上堂哥你的床沒有錯,但你呢?你以為你自己有多幹淨?孟靜那種女人你都要了,你憑什麽羞辱我?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跟裴宗佑是一樣的男人,你有什麽資格嫌棄別人髒?”
“誰告訴你我和孟靜是那種關係?”麵對失控的裴姝怡,裴廷清卻是淡漠、高高掛起的態度,他平靜地看著裴姝怡,“當然,我是怎樣的一個人,跟你也沒有關係,但你招惹我,現在覺得委屈受侮辱了,那也是你自找的。項先生是否知道你為了救兒子,而要跟自己的堂哥,並且還是有婦之夫睡覺?若是真睡過了,我卻不能救你的兒子,那你不是虧大了嗎?項太太,自己作踐自己,就不要怪別人。”
裴姝怡一動不動的,流淚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但他的麵容卻是那麽模糊,直到變成另外一副陌生的麵孔,而她已經不認識他了。
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那晚他偷偷去病房,她以為他對自己尚有一絲情義,也以為他可以跟孟靜發生關係,那麽她主動送上門來,他也會跟她做這筆肉體交易。
但事實結果是她對他來說什麽也不算了,他說就算是泄欲工具,她也不配,他覺得她太髒,可悲的是她這三年來為他守身,項宇曜對她這麽好,為她和言嶠付出那麽多,她也還是拒絕了項宇曜,到底為了什麽?
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屑。
對。
她太賤,寧憐夢罵得對,他也罵得對,她就不應該對他抱有那麽一絲的期待,直到此時此刻她總算清醒了,她和裴廷清之間早就成為了過去,她做了這三年的夢,她也該醒了。
裴姝怡沒有再看裴廷清一眼,她起身下床,拿起丟在地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挺直脊背站在那裏把扣子一顆一顆地扣上,這才回頭看著裴廷清,裴姝怡的唇畔勾起一抹孤冷的笑,“裴廷清,這是最後一次。”
是最後一次她靠近他,至此一輩子她都不會再向他走近一步,如果三年前差點死過一次,還沒有讓她徹底放棄這段感情的話,那麽這一次,她連回憶裏也不會再有他了,她更不會告訴言嶠他的父親是誰了,從此以後她將會斷掉跟他有關的一切。
裴姝怡說完那句話後,轉過身走出去,誰知剛打開門,裴廷清的下屬就攔住她。
裴姝怡頓住腳步,僵硬地站在那裏沒有動,身後傳來裴廷清淡淡的聲音,“我剛剛說過了,十分鍾之內你沒有挑起我的欲望,那麽對於招惹我的女人…………”
“還有沒有其他條件?”裴姝怡的心死如灰,反而冷靜下來了,她打斷裴廷清的話,轉頭看向裴廷清,滿是譏諷地說:“若是這些人敢動我,我保證你見到的會是一具屍體。如果讓我死,就是你想要的,那麽我無話可說。”
裴廷清聞言走過來坐在沙發上,“吧嗒”一下打開打火機,他點燃一支煙抽著,房間裏隻在床頭開了一盞燈,他整個人處在陰影裏,飄散的淡青色煙霧更是遮擋了他的表情,傳入裴姝怡耳邊的話語沒有任何的感情起伏,“對,你說的沒有錯,我就是想讓你死。”,雲淡風輕地說著,裴廷清深不可測的目光落在裴姝怡的身上,“一命換一命怎麽樣?你死了,我才會救你的兒子。”
裴姝怡聞言渾身一顫,隻因為她招惹了他,所以他竟然讓她死嗎?這樣的話,她就不會再糾纏他了,他就可以清靜了是嗎?原來一直以來,他就是用這麽殘忍的手段對付那些鍾情於他的女人。
裴姝怡往門外看過去,果然有不多不少五個人正站在那裏,她心裏升起恐懼,絲毫不懷疑如今的裴廷清會讓這幾個人玷汙她,那麽到頭來她還是一死,但裴廷清給了她選擇,讓她清清白白地死,並且他還會救言嶠,用她自己的命換言嶠一命,她當然願意換。
若是她死了,項宇曜一定會代替她好好撫養言嶠,而經過這一次,她就算死,也不會告訴言嶠是他裴廷清的兒子,他太殘忍、太可怕了。
這樣的男人,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會好好對待的,就像裴宗佑對裴廷清這個親生兒子,他們裴家人都是冷血動物,她絕不可能讓言嶠的一生也那麽可悲。
此刻裴姝怡完全被逼入絕境,反抗就會被玷汙而死,她心裏充滿了絕望和悲涼,半晌後裴姝怡乏力地閉上眼睛,心死了淚水卻還是流下來,她輕輕地說:“好,你既然想要我的命,那麽我就給你。但我這條命先欠著你,等我兒子痊愈後,我放心了,一定會自殺在你的麵前,反正我也逃不掉。”
話音落下,裴姝怡聽到裴廷清一聲低沉的笑,回來後見過他不少次,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笑,那麽好聽而又熟悉,幾乎讓她以為那個寵她、愛她的大哥又回來了,剛剛他不過隻是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然而下一秒她就聽見他一如往常淡漠的語氣,“可以為了兒子去死,看來你也不是那麽讓人厭惡。”,裴廷清正說著,忽地拿起茶幾上的什麽東西,“刷”的一下飛過來。
裴姝怡看到後愣了一下,連忙伸手接過來,竟然是一串鑰匙,裴姝怡咬唇看著裴廷清的側臉輪廓,“你什麽意思?”
“回去t市後,你一個人住在我給你安排的別墅。”裴廷清說著把煙掐滅,他長身而起,“五天之內我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
裴姝怡低頭看過一眼那串鑰匙,嘲諷地冷笑,“你以為我會跑了,所以要先把我軟禁起來?為了要我一條命,而如此費盡心思,你是變態嗎裴廷清?”
裴廷清高大的身形立在一扇玻璃窗前,聞言他回過頭看向裴姝怡,外麵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有那麽一刻裴姝怡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隻是還想看得更仔細些時,門外傳來“砰砰”拳腳相碰的響動。
裴姝怡猛地回過頭,隻見不知何時趕過來的項宇,曜已經跟那五個人打起來了。
項宇曜怎麽突然來了?
裴姝怡來不及想太多,見狀連忙上前要去幫項宇曜,誰知裴廷清幾個大步上前,手臂不由分說地攬住她的腰,往後退出去的同時,裴廷清掏出來的手槍指在了項宇曜移動的身形上。
裴姝怡被迫靠在裴廷清的胸膛,幾乎聽見了他扣壓下扳機的聲響,裴姝怡驚得叫出聲,“住手項宇曜。”
裴姝怡這一喊,項宇曜這才收回握在一起的拳頭,而裴廷清的下屬沒有吩咐也不敢輕舉妄動了,但裴廷清的手槍卻沒有放下。
裴姝怡想掙開跑到項宇曜身邊,卻感覺到握在她腰上的那隻手掌一點點收緊,裴姝怡猛地回頭大聲質問裴廷清,“你到底想做什麽裴廷清?!”
“他在報複你裴姝怡。”項宇曜站在門外的走廊裏,不等裴廷清回答,他接過裴姝怡的話,“雖然我具體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我可以肯定他根本救不了言嶠。我讓人查過了,他已經去過醫院做了檢查,檢驗結果證明他的骨髓也不能換給言嶠,而裴毅賢不是裴宗佑調走的,是他故意弄走裴毅賢,讓你走投無路之下隻能求助他一個人。”
隔著幾步的距離,項宇曜深隧的雙眸凝視著裴姝怡,含著心痛和擔憂說道:“他給你鑰匙,讓你住進他的別墅,實際上就是想把你變成他的寵物,而剛剛侮辱你,不過是他欲擒故縱的手段而已。若不然你跟蹤他,他怎麽會沒有察覺,偏偏還讓你進他的房間?你從一開始就掉進了他的陷阱。”
裴廷清在報複她?對,她怎麽沒有想到,若不是因恨而報複她,他為什麽非要置她於死地?裴姝怡看向裴廷清,失望而悲哀,一字一字地問:“項宇曜說得是不是真的,你根本救不了言嶠,你在騙我對嗎?”
裴廷清倒是沒有表現出一絲慌亂,他垂眸睨過胸膛上的裴姝怡一眼,不答反問:“就算我騙了你,又能怎麽樣?我倒是有興趣知道項先生是怎麽得知我已經做過檢驗了。”,裴廷清說著看向項宇曜,居高臨下的姿態,“除了裴姝怡問過霍惠媛我的行蹤,知道我在這裏外,你項宇曜在t市待得好好的,怎麽突然找到這裏來了?”
他最大的對手是這邊的項宇哲,黑道中也就隻有項宇哲能跟他相抗衡,那麽很顯然項宇曜動用了項宇哲這個大哥的力量,也就是說如今項宇曜和項宇哲是同一條戰線上的。
而就在裴廷清和項宇曜對峙的過程中,裴姝怡趁裴廷清不注意,突然抬起膝蓋頂上裴廷清的下身,緊接著裴姝劈手奪過裴廷清手中的手槍,下一秒鍾冰冷的槍口抵在了裴廷清的腦門上。
那五個下屬見狀麵色驟然一變,上前一步失聲喊道:“裴少!”
“都給我站住。”裴姝怡側過頭冷冷地說,估摸著這裏一層樓都被裴廷清包下了,若不然他們在走廊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至少會有人才對。
裴姝怡的兩手緊緊地握住槍,那幾個人在裴廷清的示意下沒有再上前,她看著即便在這個時候仍舊麵無波瀾、從容不迫的裴廷清,裴姝怡的眼睛一點點紅了起來,“這種遊戲很好玩嗎裴廷清?報複我,你心裏就舒坦了對不對?”
裴廷清比裴姝怡高出很多,走廊裏不甚明亮的燈光下,裴姝怡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隻見他的唇畔勾出一抹弧度,極輕極淡,讓人無法判斷那笑裏的含義,他不置可否,“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你應該清楚這是我的行事作風。”
“裴姝怡,你若是開下去這一槍,那麽我很難保證你的兒子不會為你陪葬,而你若是不開下去這一槍,今晚死的人就是你。”
“你…………”裴姝怡的雙手顫抖著,掌心裏冒出一層細密的汗,她這才知道自己最大的敵人不是裴宗佑,而是眼前這個她曾經最愛的男人。
從她回來在機場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報複她,明知道她有求於他,他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她想找裴毅賢,他卻故意提前把裴毅賢調走;幾次偶遇他,都是因為他的人時刻在監視她,最後她走投無路,還是找上他,他就借此羞辱她,讓她以自己的命換言嶠的命,而事實上他根本救不了言嶠。
她早就知道他是個有仇必報的男人,隻是她沒有想到會有一天他跟她玩起了這場報複的遊戲,報複她曾經背叛他,昔日最深愛的戀人,變成如今想要她性命的仇人,他對她的恨究竟有多深?
但即便他想殺她,她也無法對他開下去這一槍,裴姝怡眼中的淚珠子搖搖欲墜,“讓我們走。”
“你覺得我會輕易放過自己的敵人嗎?”話音落下,裴廷清突然抬腿踹向裴姝怡的膝蓋。
下一秒鍾裴姝怡跪癱在地上,手中的槍也跌落在地,裴廷清抬腳踢向一邊,同時幾個下屬的槍再次齊齊地指向了項宇曜,也就是裴廷清一句話的事,項宇曜就會被子彈射穿。
而項宇曜既然是跟項宇哲一派的,那麽他就沒有必要再留項宇曜了。
今晚項宇曜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