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放手,是最大的成全
嬰兒的啼哭聲傳過來,蔚承樹想起每當這個時候杜詩嫻都會把惟一抱在臂彎裏,唱著歌喂惟一奶,然後他會湊過去欣喜地看著惟一吧咋著小嘴吃著,偶爾揮舞著短小的手臂,抓著他的衣袖口齒不清地叫著爸爸、爸爸,蔚承樹狂喜,彎起手臂用力抱住她們母女二人…………這樣溫馨的畫麵浮現在蔚承樹的腦海裏,他眼中潮熱濕潤,唇邊卻是勾起溫柔的笑。
“墨樺不哭,來吃奶睡覺…………”
蔚承樹的肩膀猛地一震,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沙發那裏,看到的卻是趙蘭蓉,而她懷裏抱著的也並不是粉嫩漂亮的惟一,剛剛像是做了一場美夢,此刻醒來那夢便碎了。
蔚承樹的身形一晃,踉蹌後退半步,一隻手扶在沙發背上,另一手掌按著額頭,他像是突然被擊垮了,長時間緩不過來。
“承樹?”
耳邊響起趙蘭蓉關懷的詢問,蔚承樹乏力地擺擺手說沒事,一歲多的蔚墨樺還在哭著,蔚承樹聽得有些煩躁,雙腳交疊著坐在沙發上抽煙。
趙蘭蓉在對麵喂著墨樺奶粉,一邊勸著他少喝些酒,說家裏都亂成什麽樣子了,偏偏把傭人全部辭掉,若還是這樣下去,她就住過來幫著收拾。
以往杜詩嫻雖然也在公司上班,但也會兼顧一部分家裏,做飯以及洗她和蔚承樹的衣服,那時蔚承樹真的沒有發現有什麽特別的,直到詩嫻走了,他拿過西裝要穿時發現不夠平整,而且也不會有人再在前一晚就把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鞋子和領帶搭配好,也不可能依照天氣變化讓他穿哪些衣服…………這些都是很小很小的細節,平日裏覺得理所當然不去留意,直到她離開了,他才意識到都是必不可少的。
其實他也知道杜詩嫻是個太好的妻子,是他對不起她,蔚承樹手指中的煙燃盡了,他用手掌抱住腦袋,胸口被什麽堵著,難受得連呼吸都困難了。
趙蘭蓉起身把墨樺抱過去,這幾個月來墨樺一直都是趙蘭蓉撫養著,蔚承樹整天頹廢消極,幾乎沒有再看過蔚墨樺,此刻墨樺向他揮舞著手臂,他心裏到底生出憐愛,伸手把墨樺抱在臂彎裏。
墨樺不哭了,攀著他,那雙烏黑純淨的眼睛巴巴地瞅著他,很開心地對他笑,奶聲奶氣地叫著爸爸。
這還是墨樺第一次叫爸爸,但蔚承樹卻覺得沒有一一叫爸爸時,讓他那麽狂喜滿足,他很平靜地看著墨樺的眉眼,生得比較像那個女人,但他也做過親子鑒定,確實是他的親生兒子沒有錯。
蔚承樹想著他和詩嫻的女兒一一,於是怎麽也無法喜歡墨樺了,他把墨樺重新給了趙蘭蓉,也不管墨樺離開他的懷抱後嚎嚎大哭,他起身往樓上走時讓趙蘭蓉抱著墨樺回去,以後他都不想再看到了。
蔚承樹推開了惟一房間的門,詩嫻懷孕時他特別激動,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跟詩嫻一起布置了這個嬰兒房,隨著惟一年齡的增長而變化著,隻是惟一三歲後,他就不再把心思放在惟一身上了,也就很少來這個房間,此刻隻覺得很多東西都變了,對於他來說是那麽陌生。
蔚承樹在房間裏站了很久,不洗澡也不脫衣服,後來他躺在了**,閉上眼睛想起惟一剛出生沒多久半夜哭鬧時,他和杜詩嫻就晃著小小的嬰兒床,趴在欄杆上從上往下看著惟一,逗著她、唱歌給她聽,很累有時候也會煩,但總歸是幸福而滿足的。
深夜屋子裏很空、很靜,以至於讓蔚承樹感到渾身發冷和窒息,從未想過以往一家三口那麽的溫馨,最後卻是支離破碎,隻留下他一個人孤單地待在太大的房子裏,回憶著曾經的家,而這個家是情人永遠無法給予的。
蔚承樹從**起身,屈著兩條腿把臉埋在膝蓋裏,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過了不久低沉壓抑的哭聲傳了出來。
最後蔚承樹開著車去了杜詩嫻的住所,屋子和玻璃窗都是黑漆漆的,這個時間點詩嫻和惟一肯定睡了。
蔚承樹坐在車子裏沒有下去,他找了一個很好的角度盯著臥室的那個窗戶,就那樣一直到天色亮起來,而在此期間二樓的窗戶一直是黑著的,看來一一很乖巧,並沒有半夜折騰詩嫻。
蔚承樹遍布血絲的眼睛裏浮起了些許笑意,他發動車子調轉回去,此後的半個月,蔚承樹都會在淩晨後開車到杜詩嫻的樓下,一看就是整夜。
而星期六的這晚他想看看詩嫻屋子裏的燈光,所以從公司出來後,也沒有再回家,九點多時就到了詩嫻的樓下。
這天裴姝怡找杜詩嫻一起去逛街,晚上留在杜詩嫻這裏吃飯,裴廷清有應酬,在電話裏讓她跟詩嫻多待一會,宴會結束後裴廷清開車過來接裴姝怡,和停在路邊蔚承樹的車子擦過去。
蔚承樹頓時皺起眉頭,裴廷清這麽晚來找詩嫻做什麽?他想起裴杜兩家曾經有意讓裴廷清和杜詩嫻訂婚,不排除裴廷清喜歡杜詩嫻的可能,並且裴姝怡不過是裴廷清的堂妹而已,她憑什麽讓裴廷清興師動眾地幫她?
這樣一想,蔚承樹頓時覺得從始自終根本就是裴廷清和杜詩嫻的陰謀,杜詩嫻跟他離婚,是因為要做裴廷清的地下情人不是嗎?
裴廷清應該也看到了他,他此刻再避開也太不是男人了,蔚承樹打開車門下去,幾步走過去站在了裴廷清的車窗前。
裴廷清在其他人麵前向來都是高高在上、雲淡風輕的王者姿態,他淡淡地瞥過蔚承樹一眼,並沒有下車問候蔚承樹。
蔚承樹隻好走到副駕駛座那裏,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們應該說清楚。”,蔚承樹說著,尚算友好地拿出一支煙遞給裴廷清。
“最近在戒煙。”裴廷清從來不是鋒芒外露的人,他用淡淡的語氣提醒著蔚承樹,“不要在我的車子裏抽煙。”,他正想跟裴姝怡商量著生一個女兒來養,所以煙和酒他都很少再沾了,更不允許其他人在裴姝怡麵前抽煙。
蔚承樹點點頭,把煙收回去,他目光犀利地盯著裴廷清,“你為什麽會來這裏?若是姝怡所有的朋友你都這麽照顧的話,那你還真夠忙的。”
裴廷清何其睿智,光是聽蔚承樹有些酸意的語氣,他就能知道蔚承樹把他和杜詩嫻想得有多麽不堪,裴廷清不以為然地說:“我很同情杜詩嫻,背叛家族、放棄所有後一心一意地跟了你這麽多年,結果你不僅出軌,還反過來這樣侮辱她,她也夠可悲的。”
蔚承樹的麵色頓時慘白。
裴廷清的下巴微微抬了一下,屋子裏有燈光,隻是那麵玻璃牆上的窗簾拉上了,“如果我告訴你,你的前嶽母今晚帶來了一個真正的好男人,此刻他們正聚在一起,你有沒有膽量衝進去?”
蔚承樹聞言猛地盯住前麵的玻璃牆,麵上一點點褪去血色,他的胸腔震動著,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其實裴廷清說的很委婉,難聽點就是你有什麽資格再過問杜詩嫻的私人感情?你還有臉幹涉杜詩嫻是否再嫁人嗎?而不可否認,他確實沒有任何資格了。
蔚承樹漆黑的眸子裏裝滿痛苦,隻覺得胸口窒悶。
半晌後他收回目光,轉頭把車窗打開,夜晚的風吹過來,蔚承樹這才覺得好受了很多。
裴廷清拿出手機給裴姝怡發訊息說他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到,裴姝怡很快回複過來,“我等你,開車注意安全。”
裴廷清看過後一雙眸子變得很溫柔,眉眼不抬地對蔚承樹說:“你公司裏出了不小的事,不去解決,你倒是有心思閑逛到這裏來了。”
“我反倒想破產。”蔚承樹勾著唇自嘲地說,這段時間他消沉靠酗酒度日,公司那邊也不想管了,前幾天建築工地上發生意外火災,死了幾個人鬧得不小,他覺得煩無心應付,幹脆把權利交給蔚家那邊的蔚士勝,讓蔚士勝自己去處理。
蔚承樹轉頭看向裴廷清,他語氣悲涼地說:“這些年朋友交了不少,卻越來越發現知心的,從頭到尾隻有你一個人。”
“那是因為我們算是敵人,知彼知己,往往最了解你的反而是你的對手。”裴廷清的手放在方向盤上,車燈裏手背上的膚色白皙、潤澤如玉,他依舊是那種雲淡風輕的姿態,“在最初時會有很多人跟隨你,但越往高處走,就會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而對於你來說,最可悲之處在於你把最愛你的、一直陪伴你的女人,也推開了遠遠地甩掉,如今再回頭,你已經看不見她了。”
蔚承無言以對,薄唇緊抿成一條線,隔了幾秒鍾他搖搖頭,“圈子裏的男人不都是這樣嗎?家裏一個,外麵養著一個,你總要隨便帶出來一個,以此來證明你跟他們是同類。如裴宗佑,這些年換過多少女人。”,蔚承樹看著裴廷清,他嗤笑一聲譏誚地說:“而你不也是一樣嗎?光是我看到過的,算起來也有十多個了吧?”
“對,這樣說起來你比我要專一,我基本上三天換一個。”裴廷清不置可否,他的唇邊也噙著笑,“但不同的是裴宗佑和霍惠媛沒有感情基礎,並且他能拿霍家來控製霍惠媛,再或者是那些人各玩各的,夫妻之間相敬如賓、互不幹涉。”
“而你呢?你也有實力用整個杜家的興衰來禁錮杜詩嫻,你清楚隻要這樣做,杜詩嫻肯定不會跟你離婚,但不可否認你愛杜詩嫻,你狠不下心,這也就說明你玩了,變成他們的同類,然而你根本玩不起。”
蔚承樹默然。
大概是他和杜詩嫻處於七年之癢的狀態,再加上受到別人的影響,越是成功,就越有太多的女人倒貼過來,也會有生意上的人巴結他,把那些女人直接送到他的**,而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能抵抗住一時的**,兩年前蔚承樹卻沒有克製住,**麵前早就忘記了深愛的杜詩嫻。
事後也曾後悔、自責過,回到家會加倍對杜詩嫻好,但再跟杜詩嫻作愛時,總覺得杜詩嫻沒有那個女人狂野、性感、大膽……對比之下,越發覺得杜詩嫻索然無味了,於是控製不住再去找那個女人。
對方也沒有讓他失望,跟杜詩嫻做時要顧及很多,有些不敢跟杜詩嫻玩的,可以跟情人玩,便能感受到更多的快樂和瘋狂,而出軌也更刺激,便是這樣如毒癮一樣戒不掉,一發不可收拾。
但蔚承樹清楚自己也隻是迷戀那個女人的身體而已,時間長了會膩味,情人隻能是情人,大多上不了台麵,不能扶正變成妻子,也隻是一時的消遣,他確實一直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杜詩嫻從未質疑過他的感情,所以他以為不會出事。
但是有幾次他釋放在了那個女人的身體裏,叮囑過那個女人吃藥,而對杜詩嫻越來越愧疚,後來抽時間帶杜詩嫻出去旅遊,歡愛時再次找到了最初戀愛時的感覺。
其實杜詩嫻一如既往的美好,隻是他的心態變了,他發現自己依舊深愛著杜詩嫻,於是回來後就跟那個女人斷掉了。
那個女人賺夠了錢,也沒有再糾纏不清,誰知幾個月後那個女人找上他,拿出檢驗單說懷孕了,並且還是個兒子,而他對杜詩嫻唯一遺憾的是杜詩嫻一直沒有再懷孕,更別提兒子了。
這種情況下至少他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於是他就允許那個女人把兒子生下來了,原本打算給那個女人一大筆錢,他隻要兒子,但哪個小三沒有想被扶正逆襲的心?那個女人背著他找到了杜詩嫻…………直到最後演變成這樣的結局。
裴延清很有耐心地聽蔚承樹說完,他年少時便清楚人性的陰暗和醜陋,也正因為活得太清醒,才對tou情的刺激沒有好奇心和興趣,即便蔚承樹不說這些所謂的理由,裴延清也能了解。
他挑挑眉毛,淡淡反問:“情人比原配更性感、狂野、大膽?”,裴延清勾唇諷刺道:“你還真是禽獸,因為禽獸隻注重**,而對於人來說,更關鍵的是感情的交流。或許你生理上確實滿足了,但過後你不會感到內心的極度空虛嗎?”
這就像是當他跟裴姝怡之間有嫌隙時,那天在病房裏他用裴姝怡的手來解決生理**,釋放後確實舒服了沒錯,但也隻是一時的,甚至快感越大,胸腔裏就越空擋,所以就算不同的女人或許能給人帶來更多的快樂,那又能怎麽樣?
沒有感情的歡愛,他寧願不要,這也是在不確定裴姝怡的心意時,他沒有勉強裴姝怡的最大原因。
蔚承樹仰靠在那裏,用一隻手掌蓋住臉,很快的感覺到一股潮熱順著指尖淌出來,男人在男人麵前流淚,也太沒有尊嚴了,但他確實錯了,一時的迷失把一個原本幸福的家毀了。
“沒有用,再怎麽悔恨,你跟杜詩嫻也回不去了。”很多時候裴延清太擅於從心理上讓一個人崩潰,他刺激著蔚承樹,語氣卻仍舊沒有多大的波瀾起伏,“不信你試試看,當你真的一無所有,窮困潦倒之時,還會有誰陪在你身邊?正是因為你沒有清楚這點,才會迷失。想想看當年杜家為什麽不同意詩嫻跟你在一起,等你功成名就時,杜家那邊為什麽又來巴結你?而你對待他們的態度是怎麽樣的?”
“你銘記著當年的屈辱,也不管他們是把你的妻子帶來這個世上的人,你報複他們,若不是後來杜詩嫻求情,你會毀得杜家家破人亡吧?如此,你把杜詩嫻置於何地?”這些事都是最近裴姝怡對裴廷清說的,每次提到杜詩嫻這些年受的苦和隱忍,裴姝怡都會掉淚,他還要安撫裴姝怡。
裴廷清用頗有些同情的目光看著把腦袋埋下去的蔚承樹,“而即便前幾年你處處針對杜家,傷透了杜詩嫻的心,她也選擇一個人把淚水咽下去,諒解你的心情,沒有因此而改變對你的感情,你更不知道的是杜詩嫻之所以很難再懷孕,是因為當年她流掉過你的孩子,身體受到了一定的傷害,生惟一時也差點一屍兩命不是嗎?”
蔚承樹聞言猛地抬起頭,透明的淚水從他通紅的眼睛裏滾落而出,雖然他不知道杜詩嫻流掉過他們的孩子,但他明白杜詩嫻一定是在為他考慮,不想給當時正在創業的他帶來太大的負擔。
“當年以你的出身,你是走了多大的運,才讓杜詩嫻這個豪門千金背叛家族、死心塌地地跟著你?或許如今還會有太多的名媛閨秀願意嫁給你,但你自己肯定也清楚,這世間你再找不到第二個如杜詩嫻這樣愛你的女人。”
“如果你真的還愛杜詩嫻,那麽我勸你放手吧,你不值得她愛,不要再來糟蹋她,把她讓給真正能給她帶來幸福、守護她一生的男人,這是你最大的成全。”裴廷清說完這番話後,他打開車門下去,往屋子裏走時,身後清晰地傳來了蔚承樹的哭聲。
裴廷清也隻是一笑,心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