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你不可辜負
言嶠剛過十七歲,在晚宴上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襯得他身形越發挺拔頎長,站在那裏像是芝蘭玉樹一樣,他的頭發漆黑柔軟,搭在眉眼間,僅憑著那一張精致絕倫的臉,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再加上散漫而清貴的氣質,更是讓那些名媛閨秀紛紛上前主動搭訕。
我原本擔心言嶠在與世隔絕的無間島待太久,而不懂得與人相處之道,突然間讓他身在萬人矚目的場合中,他會不知所措、無所適從,事實上這晚他卻是遊刃有餘。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對比起總是拒人千裏的裴廷清這個父親,言嶠給人一種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感覺,他修長的手指裏端著紅酒杯子,垂眸和那些人侃侃而談,看上去很容易相處,唇邊偶爾浮起笑意,柔和好看。
我和那些太太待在一起,她們對我說:“裴家財閥的基因真是好,個個都是那麽俊秀,裴家財閥的長夫人有一個厲害的丈夫,如今兒子也是那麽出眾,想必那個常年待在國外的千金,也是人中龍鳳吧?”
我淺笑,“是嗎?”,在此之前我總是聽到眾人對裴廷清的諸多讚賞,如今他們恨不得把言嶠也變成自家人,但無論我生命中最愛的、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有多少光彩和榮耀,跟我都沒有任何關係。
丈夫和兒子都是別人的,能得到一切羨慕和榮光的不是我,而是寧憐夢,在外人眼中,好像是寧憐夢成就了裴廷清和言嶠這兩個佼佼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功勞。
而我是裴家財閥的二小姐,裴廷清的堂妹、言嶠的姑姑,我永遠無法告訴他們我是裴廷清的妻子,言嶠是我的親生兒子,這大概是身為一個女人最可悲的了。
幾人趁著今晚來的人多,再次提起讓我結婚的事,並沒有介紹哪個男人給我認識,她們單純地希望我身邊能有個人陪伴,並且說如今裴家長夫人的病好了,那麽以後裴家財閥內部的事務就不需要我了,我的家族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裴廷清在這時走了過來,李家太太連忙找了借口,拉著其他幾個人一起離開了,裴廷清拿走我手中的紅酒,把一杯果汁遞給我,他低頭凝視著我,溫柔地問還好吧。
我知道裴廷清問的是什麽,我看著那邊和寧憐夢站在一起的言嶠,言嶠比寧憐夢高了大半個頭,也不像是母子,但這並不影響寧憐夢在今晚占盡了風頭,利用別人的東西來炫耀,我忽然覺得其實她可憐又可笑。
我真的笑了。
裴廷清有些莫名其妙,眸子裏浮起一抹痛楚,他低沉地叫著我的名字,我用手扶著額頭說酒喝多了,難受,我想回去,他連忙說要送我。
我沒有拒絕,於是我們這兩個重要角色任性而衝動地跑了,車子停在我的住所門前時,窗外下起了大雪,我抱住裴廷清,閉上眼睛很用力地親吻他,他停頓半秒後激烈地回應我。
後來我們在車子裏zuo愛,他如往常強硬而霸道地進入我,直到我們完全融合的那一刻,我終於安心了,我坐在他精壯的腰身上,腦袋埋在他寬厚的肩膀裏,用牙齒咬著他的脖子,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和聳動下,我哭著讓他告訴我他是我的,任何女人都搶不走。
“我是你的姝怡…………”裴廷清重複著,下身更加猛烈地動作,滾燙的唇親吻著我。
車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無聲地飄落下來,把車頂覆蓋了一層,這次我和裴廷清做了很久,最後我們緊緊抱在一起,彼此身上早就大汗淋漓,直到死亡一樣的快感平息了,我們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樣,癱在了彼此的身上。
很久後我問裴廷清我是不是該把他家女主人的位置讓給寧憐夢,這也就意味著我要把裴廷清的個人全部財產也交給寧憐夢管理,裴廷清仍舊讓我坐在他的腰上,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把我汗濕的頭發別到耳後,墨色的眼睛裏有笑意,無奈而寵溺地說我傻,他的妻子隻有裴姝怡。
隻此一句話,我心中的那些害怕和患得患失的情緒便無影無蹤,我想睡覺,想在裴廷清的懷裏睡,想像每次歡愛過後他抱著我,說動人的情話給我聽,但我們卻不得不從此開始分居。
十年間朝夕相守,想到以後我和他不能再同床共枕、我不能再在他的懷抱中沉睡、醒來;我不能再親手為他準備三餐、同桌吃飯;我不能再為他配衣服、打領帶…………一切的一切,都不能了。
我們是夫妻,我依賴這個男人,哪怕是他呼吸過的空氣,但以後我們會像以前一樣聚少離多,我突然間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該怎麽過下去。
我心裏難受得不能自已。
那天晚上裴廷清開著車子離開後,十點多鍾言嶠才回來,他的嘴角冒著血,臉也腫了半邊,我驚慌地問他怎麽了。
言嶠丟掉西裝外套,散漫地坐在沙發上,用手擦了一下唇,他滿不在乎地對我說:“沒什麽,我隻是對寧憐夢開了一槍,報了當年她差點把我溺死在水中之仇,還跟裴廷清打了一架。他不是我的對手,手腕都被我折斷了。”
我的麵色頓時變了,“言嶠!”,裴廷清怎麽可能不是言嶠的對手?他隻不過是讓著言嶠而已,恐怕若不是言嶠傷了他的手腕,他也不會揍言嶠一拳吧?
我連忙拿出手機要打電話給裴廷清,言嶠卻劈手奪過去,隨後他噙著冷笑,語聲譏誚地問我:“為什麽要讓我回裴家?要讓我和言瀟認寧憐夢做母親?你有經過我的同意嗎?你怎麽知道我是不是願意?”
我被言嶠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本以為言嶠會接受這一切,卻忘了他跟我一樣性子桀驁而倔強,他更還記得當年寧憐夢差點殺他一事。
我沉默半晌,試圖對言嶠解釋,“我和你的父親是有血緣關係的堂兄妹,在法律上…………”
“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堂兄妹。”言嶠打斷我的話,他用那雙深褐色的眼睛盯著我,那裏頭的怨恨像是刀子一樣剜著我的心,“我隻想知道你要怎麽樣,你讓我認裴廷清做父親,是還想跟他在一起嗎?那麽教官呢,你置他於何地?”
這還是第一次言嶠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在他逼迫的目光裏長時間無言以對,事實證明編造一個謊言,那麽就要用一百個來圓,最後我別開臉,淡淡地對言嶠說:“我跟教官分開了。”
言嶠身形一震,麵色詫異地看著我,這次換他語塞了,“你…………”
“我怎麽,我水性楊花是嗎?”我心中悲涼而疼痛,也隻是問了言嶠這樣一句,“現在你都知道了,我和你的父親是堂兄妹,那麽你是不是恨我當年生下你,把你帶到這個世上?”
這是我從一開始就害怕的,那時我不敢懷孕、不敢留下言嶠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就是害怕將來有一天言嶠長大了,他會覺得自己的出生和存在是一個恥辱,會有人在背後議論他的父母幹得是什麽事,他會像此刻這樣問我為什麽要把他生下來。
我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哪怕是言嶠這個兒子罵我luan倫,不願再承認我這個母親了,我想我也會坦然接受,隻是我始終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他在我的腿邊慢慢地蹲下身,像他小時候那樣,抱著我的腰,把腦袋埋在我的膝蓋上。
然後他哭了,他對我說:“媽,我們不要留在這裏了,我們去國外找言瀟好不好?我不想做裴家財閥的三少,更不想要裴廷清這個父親。我們離開這裏,去哪裏都好…………”
我搖搖頭,雙臂裏緊抱著言嶠顫動的肩膀,閉眼淚如雨下。
最終我和言嶠誰都沒有妥協,他不允許我跟裴廷清來往,而我不願意離開裴廷清,於是裴廷清再找我的時候,言嶠總是像對待仇人一樣,每次勢必會和裴廷清大動幹戈,隻是裴廷清很少還手。
當言嶠的槍對準裴廷清的腦門時,說著要殺裴廷清,裴廷清用那雙充滿疼痛的眸子看著言嶠,言嶠的手開始顫抖,遲遲射不下去一顆子彈。
我拽住言嶠的胳膊,對裴廷清搖搖頭讓他走,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裴廷清沒有說什麽,他看了言嶠一眼,目光裏透著失望,我明顯感覺到言嶠的肌肉不知為何突然僵硬了,後來裴廷清沉默地離開,很長時間再沒有來過。
從無間島回來後,言嶠不學無術整天混日子,我讓他跟言瑾一樣去讀大學,他回答我沒有什麽好學的;讓他去上班,他說聘用童工犯法;讓他去裴家財閥,他嘲笑道裴廷清不配…………我說了太多,最後他不耐煩地問我是不是看他不順眼?若不然他搬出去住,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兒子果真被慣壞了,竟然敢這樣威脅我?但我確實拿他沒有辦法,他動過斷他零花錢的念頭,然而事實上他從來沒有給我要過一分錢,我拿卡給他,他也沒有要。
言嶠十九歲那年,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給我介紹了一個男人,並且趁著午飯時間,他把我帶去見那個男人。
是不是可以把這段叫做言嶠和教官相愛相殺那些年,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