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和著草葉香,頰上即將有柔軟的觸感。

在此之前,晏春堂緩緩睜眼,手中劍光搖曳,直指身前少女。

奇異的,不同於從前千次萬次。

身前人的模樣清晰可見,俏麗端豔,弦月彎眉,笑時眉間有灑脫輕快之意。

這是一張晏春堂很熟悉的臉,這是……李幼安的臉。

“費了好一番工夫,就是為了這個嗎?”

黑衣肅穆的劍仙施施然起身,抬劍逼近自己的心魔幻象。

“兩次作祟,第一次是在太阿藏峰上;第二次,則是在酈府前長階上。我說得沒錯吧?”

他進一步,頂著李幼安模樣的心魔便退一步。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所謂天外化魔,也不過如此。小小一試便露了根腳,想憑著這個據我心神?你未免也太小看我。”

晏春堂神色譏諷,手中劍光毫不留情,直直捅入少女心窩。

唇角沁血,心魔在劍氣中漸漸消散。它頂著那張端豔的臉,笑得似嗔似喜,一字一字道:“你要是真的不在乎,為什麽不像從前千次萬次那樣,等我親你的時候再出劍?”

黑衣劍仙皺眉,手中劍光一時大盛。

白虹劍氣吞山蔽海,心府之中的萬道妖魔之氣無處藏匿,哀嚎著四散而去。逃過千山萬水,複又被逼到心府角落,被囚到一處劍光牢籠之中。

道道魔氣匯聚於劍光囚籠之中,重新化作青衣少女。

她唇角翹起,笑得一派天真,道:“晏春堂,你殺了我吧。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活不了多久。大抵是生來命賤,三十年前自刎而死,三十年後又要死在你劍下。一輩子死了兩次,最怕的,居然是死後無人替我傷心。”

籠中少女的麵容在搖曳的劍光之中,玉白頰上帶著梨渦的笑漸漸落寞,她問得認真:“師父,你說這世上,還有沒有惦念我之人?”

黑衣劍仙麵上無甚表情,手中劍光重重斬了出去。

一劍之下,心魔頓消。

耳旁哀嚎聲尚在,晏春堂緩緩睜眼,卻見與那籠中人一般模樣的青衣少女俯身,與自己之間,不過咫尺之距。

李幼安垂目,瞧著自己身下男子睜眼,立刻笑得十分得意。她抬手將鬢下青絲別在耳後,眼中隻有澄澈一片。

“天外魔氣入體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晏春堂閉眼又睜開,發覺自己照舊動彈不得。

是了,殺心魔如若殺己。出手越狠,傷己越深。

他皺起眉。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想著對酈流白下手?”

李幼安一怔,“他又不是天下第一的劍仙,我對他下手做什麽?”

她可從來不做不劃算的買賣。

有更好的,誰會要那個差的?

李幼安彎眸微笑。

“你放心,我不傷你性命。隻是……”

隻是要借你元陽一用。

頂著晏春堂隱含殺意的冷峻眼神,這樣不堪的話,李幼安覺得自己還是說不出口。

於是她隻能做了。

隔著層層衣衫,她將男子推倒,手還未曾放上他的胸膛,便見他氣息一滯。

“李幼安,你若是此時收手,你我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

晏春堂閉上了眼睛。

若是李幼安肯細看,便能發覺他額上已然生汗。

但她隻是搖了搖頭,隻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沿著胸膛向下,她扯掉他的腰帶,又俯身上來,吻住他的嘴唇。氣息交融間,四目相對。

男子眼神灼灼,李幼安彎眸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

晏春堂冷然:“李幼安,你若是敢……”

“不過是親了一下,就變成這樣了。晏春堂,這可不合適吧?”

李幼安笑嘻嘻地。

男子臉頰已然漲紅,肌膚幾乎要**起來。

見著他不答,李幼安也不覺得無趣。她隻是低頭瞧著他,細細端詳著他頰上每一分的神色變化。

看到他漲紅的臉頰,李幼安忍不住彎唇。

原來今日除了能借到他的元陽外,還是能再找到點其他樂子的。

“晏春堂,我以為你這個人永遠都是冷冰冰沒什麽趣味的。”

她壞心眼兒地戳了戳他的胸膛,那裏的心跳聲鼓噪如雷。

“沒想到,你這兒跟我想得一點都不一樣。”

“李幼安。”

神色僵硬的男子劍仙皺起眉,泛起潮紅的臉頰別向一旁。

他口中叫著她的名字,卻連看她一眼都不肯。

莫名的,李幼安心中多出了點蓬勃的東西。她的心砰砰作響,在三十年的沉寂之後終於又有了振奮之感。

“男子都是如你這般,這麽容易就動情嗎?”

她的身子俯得更低,柔軟的唇幾乎又要貼到他的唇上。

在這近到無可再近的距離中,晏春堂閉著眼,李幼安睜著眼。

神色難堪的男子本有一雙黑而輕柔的眼睛,抬眼看人時微眯,總帶了些嘲諷的意味,卻因為眉間的淡漠而容易叫人忽略過去。

如今他閉眼皺眉,那份淡漠便越發明顯。

李幼安撇了撇嘴。

此時此刻,她最不想看見的,便是他平日看她時的那份漠然。

女子的手忽而離去,但晏春堂心中絲毫沒有輕鬆之感。

相處不過幾日,他卻已經十分了解她的性子。

寂靜中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之聲。

晏春堂皺眉,忍不住睜眼。

朦朧靈火之中,青衣少女褪去小衣。

少女滿頭青絲垂落,露出白皙瘦削的脖頸。

少女就在他看她時笑吟吟看過來。

在那一瞬裏,晏春堂的呼吸亂了。

他忘了紅粉骷髏,忘了白骨皮肉,忘了色相俱空,連閉上眼睛都忘了。

“為什麽偷看我?”

李幼安歪頭,很是惹人可憐。

遺憾的是,她想要借此來吸引注意的人,卻又如先前那般緊閉雙眼,側開臉不肯看她。

男子頰上仍有紅暈,卻冷冷從口中逼出幾個字,咬牙道:“不知廉恥。”

“廉恥?”

李幼安疑惑。

她再次俯身,將手按在晏春堂胸膛上。

他的心仍然劇烈跳動著。

她苦惱道:“這就叫廉恥嗎?”

身下男子徹底沒了回應。

他閉著眼睛,不再說話。可無聲的抗拒並不能阻止李幼安接下來要對他做的事情。

“晏春堂,我不知道什麽叫廉恥。你睜開眼睛,教教我。”

李幼安瞧著身下男子的臉,臉上的笑不可謂不得意。

她慢慢趴下去,將自己扔進晏春堂的懷抱。

濕濡的掌心,鼓噪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