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定計
陳易的大伯陳國亮年近不惑，身為江寧軍區政委，位不高卻權重，已過了需要庇佑的時候。事實上，正是因為有陳國亮的存在，陳家才能繼續周旋下去，又或者說，正因為如此，祖父陳仲國才會安靜的退下來。
陳從餘不知兒子想做什麽，但還是打了電話給大哥，然後看著陳易動也不動的呼呼大睡，仿佛被電暈了一般。
林肯車如同一隻盆中的黃鱔，在擁擠的車道內遊來遊去，用了將近1個小時，司機方才停下車。
外麵的天色已逐漸暗淡下來，方曼怡輕輕的搖醒兒子，道：“你大伯家到了，不想說說什麽事？”
陳易先抱起手上的瓶子，喝了一大口精力回複藥水，方道：“考場上有人作弊。”
“嗯？”兩人均不動聲色。
“何複漢的侄子何濤，可能也作弊了。用很小的耳機，有可能是軍用耳機。”陳易比劃了一下，道：“我猜有可能是監守自盜者，用軍方耳機集體作弊，非常多的人，數百人。”
他並沒有一股腦的將事情都倒出來。
雖然語焉不詳，陳從餘和方曼卻都暗暗吃驚。此事可大可小，原本不必放在心上，但若是與何複漢有關，那未嚐不是個反擊的妙招，蓋因其特殊身份。二人不禁異口同聲的道：“你怎麽知道的？”
“這次簡直是漏滿風的牆，見了大伯一起說。”陳易爭分奪秒的下車而去。
陳國亮親自在門口迎接一家三口，尤其對陳易笑道：“聽說你考的不錯，明天有信心嗎？”
“不出意外的話，江寧大學不成問題，運氣好能選專業。”陳易信口而言，進門後則將適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才道：“我有一個朋友，弄到一副耳機，隻有米粒大小，能在屏蔽狀態下傳播幾公裏，絕對是高科技，不是民間技術。”
“哦……知道誰給他的嗎？”陳國亮原本含著笑，這麽一聽，笑容卻斂住了。米粒大小的耳機，他是見過的，而且也僅僅是見過罷了。他所在的地方軍隊，尚不需要如此尖端的諜報裝備。但卻也說明，眼前的事件，真真切切與軍方有關。
講政治的時候，陳國亮有政治家的風度和優雅，但若是牽扯到他心愛的軍隊的時候，其容忍力卻會迅速下降，這就好像海豚在海洋館和在海洋中，所需要的技能不同。一隻優秀的海豚，必須又能吃魚又能頂球，既能裝鯨魚又能裝金魚。
陳國亮接觸到軍隊的事兒，就像是海豚接觸到鹹水，覓食的本性便露了出來。
然而，他咄咄逼人的眼神並未讓陳易改變初衷，後者輕輕搖頭道：“牽扯到我的朋友，這部分不能說。”
“陳易，現在遮掩什麽……”老爹忍不住說了他一句，被陳母拉住了。
陳國亮板著臉的時候，保證是將軍級的威嚴，他一聲不吭，仍然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陳易頑強的頂住了，道：“我不能告訴你朋友的名字等信息，但這並不影響具體的事情。”
“我查得到的。”陳國亮沒有生氣，卻是將好奇隱藏在了威嚴的麵容下。
陳易搖搖頭，道：“高考總共兩天，你浪費這時間做什麽，我可以提供一份有使用耳機的學生的名單。”
“哦？”
“你們也不用等到學生出考場再檢查。”陳易說著搓搓手指道：“再高端的耳機，人給你捏碎了，你也沒地找去，我直接告訴你名單，你就可以在考場上人贓俱獲。”
陳國亮看看三弟，笑而不語。
“阿易，和大伯好好說話。”陳從餘果然發言。
和自家人談條件，就是有這點不好。陳易無奈，家長都是共產黨員，你和他講親情，他說要講原則；你和他講原則，他說我是你爸。
陳易摸摸鼻子，專注於目標，道：“我認為，當場抓住何濤是必須的，而且最好是在考試即將結束的時候。至於發消息的人，倒不是那麽重要。”
“哦，為什麽？那不是能佐證他的行為？”大伯仿佛在考校他一樣。
“如果是您出麵，那麽抓他的理由，絕對不會是高考作弊。”陳易說著一笑，道：“用不用耳機作弊，結果都是一樣的，取消本次考試成績，並記入檔案，再大也關係不到何複漢身上去，他們畢竟是叔侄，不是父子。那不就失去意義了？您出麵的原因，是有人私自出售軍方器材，如此一來，何家至少得先想辦法消弭災禍，而不是攻擊我們了。”
陳易一邊說，一邊想到，到時候一定要讓胖子先把那倒黴的耳機給毀了，最起碼不能牽連到他。
“太冒險，影響太大。”陳國亮聽他說完，笑道：“想的還算全麵，就是簡單了些。”
他用手指點點陳易，道：“這件事，由軍方出麵可以，但由政府出麵更好，你要知道，正規途徑，永遠是殺傷力最大的。正因為它殺傷力大，所以才難走。”
頓了一下，陳國亮再次用教育的方式道：“你所說的名單，沒必要去做，難不成我們把所有作弊的學生抓起來？不光得罪許多人，而且耽誤人家前程。隻需要確定何複漢的侄子，還有他的幾位愛將是否在內即可，現在家裏都是一個孩子，一子在手，老的小的都安寧不下來。”
一席話，一番布置，可謂是滴水不漏。
陳從餘讚道：“不錯，這樣減小了攻擊麵，何複漢要焦頭爛額了。”
卻是陳易問道：“你怎麽命令政府？”
“當地軍區的政委，也是地方上的常委。”陳國亮哈哈笑道：“咱們家在江寧這麽多年，事情結束了，我自然可以再把它拉到常委會上去。雖然是舉手常委，那也是常委。何複漢是政府的大家長，讓他自己看著辦吧。”
陳易聽的目瞪口呆。他完全沒想到這麽多曲曲彎彎，搖頭道：“還是考試簡單些，您記得答應我的條件，別追查我的朋友。”
“其實不用追查，你的朋友能有多少個？值得這樣維護的，十個八個了不起了。”陳國亮說著笑了起來，道：“我如果想查，10分鍾就有資料上案頭了。”
陳易大汗的同時，道：“你保證不能影響我同學的。”
“沒事。”大伯笑嗬嗬的擺擺手，先前的官威早就不見了。
方曼怡這廂道：“事情說完，我們就回去，明天還有考試。”
陳國亮再次送幾個人出門，笑道：“你嫂子今天也出差了，就不留你們了。陳易好好考，表現不錯。不過找耳機之類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見其已有定計，陳易自無所謂，他揉揉鼻梁，打著哈欠道：“我回車上去睡覺了。晚上也別叫醒我，明早見。”
罷了，不管父母怎麽想，陳易真的回到車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