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節 黑珍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次日清晨,鳥雀爭鳴,陽光從雲層裏射出紅光,又穿過窗簾縫隙,照在慵懶的**。
我與瑄瑄起身,到一樓前台結了帳,吃了早點,重登征程。
車子一發動,導航儀的屏幕又以漸入的方式亮起來,範瀟瀟有些疲憊的聲音從中飛出來:老姐,記著我的話喲,就是跟男人私奔也要常回家看看囉。爸媽,還有老弟我,都會為你擔心的。
瑄瑄看看我,麵上一紅,道,別理他,這個死人。她不喊範瀟瀟小麻煩了,卻罵他是死人。
話未說完,導航儀的顯示屏又黑了。
離開賓館之前,我向前台的服務員問黃金鎮的行車方向。服務員說不知道。我又說是武陵山的黃金鎮。服務員仍說不知道。瑄瑄就拉我的手,說,不用問了。說完,衝我亮了亮手機,說,有這個就可以了。
瑄瑄將手機連網,點開地圖搜索功能,輸入行車終點,手機開始自動導航,依靠它的引導,我的手腳也變得特別自信,車子的速度也比昨天快了不少,到中午時分,就駛進了那個依山而建、被一條河從中穿過的黃金鎮。
車子行到鎮子邊上,來到一條古玩街上,瑄瑄見那街上的門麵皆是木雕銅鏤,懸匾掛聯,地上石板整齊光亮,門麵中各種古玩琳琅滿目,又掛著很土苗服飾,擺著一些從未見過的山貨副食,覺得好奇,便讓我靠邊停車。牽著我的手去那街上遊玩,買了些麻糖酥果、山珍野果,拿在手上吃著。
我心裏想著趕快回到黃金鎮孤兒院。找沈媽問清自己的身世,便催促她先辦正事。
她嘴裏嗯嗯地應承,卻牽著我的手,一個勁兒地向前走,好像要把小鎮一日看遍似的,我因她一路辛苦陪伴我到這偏鄉僻壤,也不好立刻打斷她的興致。隻好耐心相陪。她走了半時,見路邊支有一個小攤。說是攤,實際也就是一個連著四個車輪的小銅車。車頂上是一方古色古香的布篷,挑著一塊三角旗,上麵寫著:叮咚酒。車中是一口石鑿的圓缸,裏麵明晃晃地裝著清水。水上卻漂著紅棗、板栗、葡萄、枸杞、蓮子、七星花等等野果山花。缸口卻搭著兩片綠荷,算是擋著些灰塵。
瑄瑄走到那裏,聞著一股清冽的酒香,又見那三角旗上的名字叫得古怪,聞未所未聞,見所未見,便指著那口古拙清新的石缸,問那站在石缸旁的漢子。裏麵裝的是什麽?
那漢子頭上纏著一根彩絲帕,身上穿著聯襟衫。腳上蹬著一雙木底草靯,瞟了我一眼,眼珠子睜得老大,嘴唇囁囁地欲說話,轉頭瞧見我手中拉著瑄瑄的手兒,疑惑地抹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又張著大嘴,無比驚歎地望著瑄瑄,像是見著了美如狐妖的仙子一般。
我伸掌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連忙彎下腰,拿起一支竹筒,撥開缸口的綠荷,伸到缸中提出一筒亮晶晶的酒漿,眼睛卻釘在瑄瑄身上。
瑄瑄看那漢子著了魔似地望著自己,咯咯笑了兩聲,從他手中拿過竹筒,放到眼前,見那酒中還除了山果野脯外,還漂著一些黑蟻,心裏生出害怕來,翹指指那芝麻粒兒似的東西,問這是螞蟻麽?
那頭上纏著彩絲帕的中年漢子喉節滾動,吞了一口唾沫,道,這是我們土家的咂酒,上麵漂的是山裏產的黑米,曬成陰米,撒在酒中佐味的,人吃了,滋陰養顏,延年益壽。說著將一支竹枝插入那盛酒漿的竹筒中。
瑄瑄不明那竹枝的用處,拿在手上細瞧。
那漢子道,這是一根吸管,喝咂酒,要用它才不會吸入那些山果黑米,才會有竹子的清新回甘。
瑄瑄見那竹枝中果然是空心的,便將竹枝頂端擱在櫻唇上,輕輕地吸了一口,立即眉飛色舞,鬆開櫻桃小口,不住地讚美說,嗯,好喝,好喝,真好喝!
我心說,憑我的經驗,山裏的酒多是高度糧食酒,必然辛辣刺激,焚喉燒胃,怎麽瑄瑄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不由地懷疑說,這是酒嗎?
瑄瑄娥眉一揚,說,是酒!將酒漿遞到我麵前,“你嚐嚐!”
我對著那竹枝的米粒小口,啜吸了一小口,才入口,便覺得那酒甘甜如蜜、清冽如泉,酒意綿勁,卻並不灼口燒心,不由地稱奇說,怪了,這分明是酒,怎麽卻不辣口?
那漢子轉頭望向我,怫然不悅地說,左焰,你裝什麽洋,這酒你也喝過不下數百遍,怎麽這會兒裝著不認識了。
我聽他突然叫出我的名字,竟似我的舊相識,不由地奇道,喂,這位兄弟,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漢子嗤鼻說,數三不見,你真是忘了本了。回身指著一家古玩店,道,你看看,還認得這地方麽?
我順著他手指,見他身後的古玩店,大門緊鎖,門上吊著一雙虎形銅鈕,已經鏽跡斑斑,那紅木雕製的中式方格中,掛滿蛛網,顯然是經年未曾開啟。仔細回想這店子,腦子裏卻隻浮光掠影一般閃現出一些殘影斷片,無法串連起一個完整的畫麵,似乎認得那店子,又似不認得那店子,便驚問那漢子,這店子是誰家的,怎麽灰塵滿麵,結滿蛛網?
那漢子大笑,道,你真搞笑,這店子就是你的,你不知跑到哪裏漂了幾年,連自己的家業也忘了麽?
我看看瑄瑄,瑄瑄也莫名奇妙地望著我。
那漢子看看我,又看看瑄瑄,沉下臉道,連老婆都換了,這點家業又算什麽?搞不懂的是,你們這些文化人,也真是稀爛的班子,既然在外另討了老婆,還回來幹什麽?
我正要再問那漢子說我換老婆的事,卻被瑄瑄在手臂上狠狠地掐一把,賭氣似地將那竹筒扔在缸麵的荷傘上,一甩頭,噔噔噔向前行去。
我心說,難道我自己在失憶之前,真的是已經有了老婆?見瑄瑄走遠,慌忙去追她。
待我追到她身後,拍拍她肩頭。她頭也不回地說,就知道到這個鬼地方來,就不會有什麽好事,隻怪我自己太傻了。
我說,有些事情我並不敵情的,你要怪我,我也沒有辦法的。
她沉默良久,轉又對我菀爾一笑道,不過,我早就知道你的事啦,我隻是不說而已,現在你知道了,我也無所謂,因為我們談戀愛早在那個黑珍珠之前。
我好奇地問,什麽黑珍珠?
她說,你到時就知道了。
我想起那個頭纏彩絲帕的土家漢子的話,問,那個黑珍珠是這裏的人嗎?
瑄瑄翹起一根手指,裝成手槍樣,指著我的太陽穴,說,你真的忘了那個女人嗎?老實說。
我腦袋轉了半圈,說,確實沒有印象啊。
瑄瑄放下手指,嘴角上挑,自顧自地說,嘿,我今天倒要看看那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竟然將焰子勾到了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