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節 記憶複活之四索命橋
我心說,這黑熊怪肯定是雷小兵的幫手,是警局派來的便衣警察,見他舉起石塊一般的拳頭迎麵打來,也想不起別的躲閃之法,抬臂過頭,橫架住來拳。誰知那黑熊怪力量驚人,拳頭又真的硬如石頭,將我的半條手臂都打得又酸又麻,幾乎連十指都捏不攏。那黑熊怪一擊成功,另一拳又迎麵擊來,我不敢再伸手格擋,連忙側身閃開,旋轉到黑熊怪身後,一個低踹腿蹬在黑熊怪的膝彎處。黑熊怪雙膝一軟,便跪倒在地。我趁機拔腿就向街中行人較多的地方奔去,跑了數十米,一想不對,若是我在人群中,那黑熊怪拿槍掃射,豈不是要傷到許多無辜之人。一回頭,果然看見黑熊怪正從地上拾起短槍,轉身欲射,便又向左奔入一條窄巷,兩旁盡是販賣山棗野梨炒栗子的小店麵,因我剛才在河水中浸過一回,渾身濕漉漉的,奔跑速度受到影響,跑不快,那條窄巷統共也就三四十米,才跑到巷口的橫道上就遇上了雷小兵。
雷小兵倒是不用槍打我,隻是一味地與我拚拳腳,因他前一次在江輪上麻痹大意挨了我的揍,這會兒變得很是小心,防得死死的,我一時無法打倒他,便虛張聲勢,一個大邊腿向他頭部踢去。待他撤步閃避,我趕緊鞋底抹油,跳過橫道,向前麵的一截小巷中奔去。
雷小兵在後麵追,卻因這條窄巷中沿街掛著許多手工麵條,時不時要繞行。一時無法迫近我身。
我跑出巷子,望見前麵是一條十來步的石階,左右俱是水麵。別無他路,便提了一口氣,向石階頂上跑去。到了頂上,卻發現已經登上一座鐵索橋的橋墩,有一座鐵索橋,鋪著木板,從腳下伸到河穀對岸的峭壁上。那峭壁間橫有一條人工開鑿的古道,點綴著三五個背著竹簍、紮著齊腰長辮的山妹子在上麵說笑行走。轉身後望橋墩下的古鎮在烈日下熠熠生輝。那烈日像一把紅通通的火把懸在西邊的山峰頂上,那山峰頂上有一座天生的石拱門。拱門上有一方蟾蜍也似的巨石,將那輪紅日含在口中,一點一點吞蝕。那亙古不變的日頭,卻像帶了無比的憤怒與痛苦。向腳下的河穀。熏熏冉冉地射出萬道焰火,竟似要將那些跨河而建、沿山築就的古木建築燃燒起來似的。
如果要詳細說的話,這座真實存在的古鎮有許許多多神秘之處,就像一個藏在崇山峻嶺的絕世處女,獨自散發著無比誘人的性感味道,卻為絕大多數世人所不知,又像一個世外的仙鄉,不對。應該說是像一個魔鎮,古典而妖嬈。朦朧而詭異,讓人捉摸不透,惴惴不安,卻又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可是,我眼下卻沒有時間做更多的敘說,隻有撒腿狂奔的份兒。
我又在巷口看見雷小兵的身影了,他的身後跟著那凶神惡煞似的黑熊怪。
我轉過頭,踏上橋麵的木板,那些木板年久失修,一部分還能支腳,一部分卻懸在空中,被河穀中升起的大風吹得晃來晃去,吱吱的響。橋麵距離河麵有十數丈高,河水如碧帶,蜿蜿蜒蜒,別處河段中的水都平靜溫和,這一段卻因山崖的逼迫,水勢洶湧,浪翻滔奔,石滾沙逐,不住地怒吼咆哮,顏色也由清轉濁,黃湯滾滾,又兼那峭壁上時不時有石塊滾落浪中,打得嗵嗵山響,直如山體滑坡一般,著實怕人。
我不敢細瞧那河中情形,凝神細瞧腳下木板,生怕一腳踏空,墜入那濁浪滔滔的河水中死無葬身之地。可是,牛皮糖一樣粘在我身上、甩都甩不掉的雷小兵卻已到了橋墩之下,正向我奔來,我隻好發足奔上那爛朽朽的橋麵,好在我眼力尚好,腳下雖疾,卻也總能看準方位,未曾踏錯步子。到了橋中央,係在兩山間的兩根鐵索因我足下的力量,與河穀底刮起的颶風,飄飄悠悠地晃**個不住,我的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像無根的蒲公英在橋麵上飄行,好在我的平衡能力還不錯,終不至於被簸到穀底去,還在橋麵上。
我終於跑到對麵橋頭,回頭見那兩人也一前一後地從橋麵上追來,心知若是被告他們趕上必然又是一番惡鬥,搞不好還會被那黑熊怪的槍打中,便連忙沿著峭壁上人工開鑿的山道飛奔而去。一陣飛奔過後,卻發現自己又從山後轉到了山前,腳下仍是那濁浪滾滾的黃金河,前麵不過處卻是那黑熊怪的高大身軀。
原來,這條山道是繞著這座山峰畫了一圓,跑來跑去總是圍著山頭轉圈圈。
我正為此懊惱不已,卻被那黑熊怪回頭來看見,舉槍便朝我連開數槍。我連忙將身體倚著崖壁,躲開他的視線。有兩發燃爆彈拖著紅焰尾巴從我身旁飛過,有幾發卻擊中我前麵的山石,將石頭爆得粉碎,四下濺飛,打得崖壁上的青苔都冒出焦黃的煙來。河穀中也盡是那燃爆彈的回響,震耳欲聾。過了幾秒鍾,頭頂上也劈哩啪啪啦直響,從懸在山道上空的巉岩仰望穀頂的懸崖絕壁,幾塊臨空巨石被巨大的回音震鬆,正夥同著一片粉塵砂石向下墜落,撲簌簌直墜入浪底,就像有人用炸藥開山炸石一般。
那可怕的聲音就在身前數米之外炸開,直炸得頭皮發麻,心髒都要飛出來了,也不知道那黑熊怪的武器為啥有這麽大的威力,心說,先前那子彈射入河水中,估計是被河水淹沒了,沒有顯示出如此駭人的爆炸力來,沒想到上了岸有這麽驚人的破壞力,簡直就像炮彈一般,如果被它射中,轟地一下,恐怕連骨頭都難剩下一根,連忙又向後飛奔逃命。
誰知跑出了百十來步,轉過一個石角。迎頭又撞著了雷小兵。我在沒命地跑,他也在沒命地追,兩股力道合在一起。就像兩顆肉彈砰地撞在一起,彼此的鼻子嘴巴臉皮全擠在了一起。兩人幾乎同時將對方一掌推開。
雷小兵一隻手拎著從自己手腕上解下來的手銬,一隻手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鼻子,那兒正在流血,一邊皺著又濃又黑的眉毛,甕聲甕氣地說,哦喲。我的鼻子。斜眼瞧我也正捏著鼻子,表情痛苦,便一半是怨怒。一半是解勸地說,跑什麽跑,跟我回去,若是你真沒有犯法。肯定沒人會冤枉你。
我痛苦地豎著雙眉。捏了捏疼痛不已的鼻梁,又用手指粘嘴角溢出的血放到眼前,吸了一口涼氣,說,我不是殺人凶手,我是被陷害的。我不能跟你走。
雷小兵緩過氣來,按著腰間一塊突起的地方,一步步向我逼近。說,你要相信我們警方。我們不會冤枉守法的公民。
我被他逼得向後退了兩步,卻又聽見那黑熊怪奔來的腳步聲,便不敢再向我撤步,回應說,你不知道,郭真超是借公循私,想貪圖我的古畫,我不能跟你回去。
雷小兵說,回不回去,可不是由你說了算。
我說,你這麽做就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我根本就是被嫁禍陷害的,我根本沒有殺人。這一切都是郭真超和尹文彬在背後做的局。
雷小兵說,是不是他們做的局,我不知道,我的職責就是抓你歸案。況且,就算是我們警局內部有鬼,給你下了套,也要你回去當麵指認才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你這樣一味逃跑終究不是辦法。
我本來還要向他探詢一個記憶中的片段,那就是自己被一輛渣土車撞下懸崖,郭真超與尹文彬在懸崖底下向我開槍的往事,卻聽見那黑熊怪的槍栓就在自己身後啪啪響了兩聲,來不及再細問,慌忙向雷小兵旁邊的空位撲去,欲逃離那黑熊怪的火力範圍。
可是,雷小兵卻錯誤的領會了我的意圖,以為我是要攻擊他,竟然呼地一拳打向我麵門。這一拳來勢迅猛,若是被擊中,必然摔倒在地。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寧願搶著挨他一拳,也不想被身後的燃爆彈爆了腦袋,因而,將手掌伸出,硬生生地接了他一拳。那一拳正好打在我手心的脆弱部位,差點將手腕都打折了,連五根指頭都無法並攏。可我這時卻顧不了那麽多,身子一斜,便要從雷小兵身旁溜過去。
雷小兵卻一伸手抓著了我的肩膀,提膝撞向我襠部。我知道這可是要命的路數,連忙將身體貼緊他,讓他的膝撞了個空。由於他此時已是單腿支地,重心不穩,我便索性伸出腳尖勾著他支撐腿的腳後跟,環抱著他健壯的身軀腰上用勁,將他壓倒在地上。
我這個動作既不好看,也沒有章法,隻是為了躲避身後黑熊怪的燃爆彈,並未想到要傷害雷小兵。可是,雷小兵沒有看見我身後的槍手,誤判我是要製服他,便將原本按在腰間槍柄上的右手抽出來,五指並攏,像匕首一樣刺著我脖頸上的大動脈,迫使我從他身上倒到地上,他卻一翻身騎到了我身上,又飛快地拿手銬銬住我一隻手腕,怒聲說,你逃不了的,左焰,從來就沒有人從我手底下逃走過,你就……
話還未說完,就聽見身後砰地一聲巨響,一束火光將鑿痕曆曆的岩壁照亮。
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帶著他的身體猛地奮身一滾,竟然滾開了四五米,可是,慌亂中沒有考慮方位,這一滾,竟然已經滾到山路外邊,好在我急中生智,伸手抓著路邊的一塊岩石,否則就墜入數十米之下的浪穀波峰中去了。
黑熊怪怪叫一聲向我所在的懸崖奔來。
我大吼一聲,用盡全身之力,躍回山道,向來路疾奔。可是,我腳下雖然迅捷,卻沒辦法甩掉那黑熊怪,他腿長足寬,一步頂我兩步,始終離我隻有一二十步,好在那山道彎曲逶迤,他無法用槍準確地瞄準我,連開了數槍,都未擊中我。
我狂奔了兩三百米,腳底下竟然有些發虛起來,心裏直喊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猛然看見前麵有一道光滑的石壁,壁上有一個半米見方的方孔,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心說,隻要它是空的,就可以進去躲一躲,想到這裏,便大步奔到那方孔前,一個魚躍竄進了那方孔後麵的黑暗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