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雖然再次受挫,然而放棄是不可能的。閆天真的字典裏沒有“放棄”這兩個字,隻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和“前進、前進、不擇手段地前進”!

“你是不是我的親閨密?”

第二天一早,閆天真直接殺進了童怡的辦公室。

每次閆天真說這句話的時候,一準沒好事。童怡警惕起來:“幹嗎?”

“兒子借我用用。”

“什麽?!”童怡不敢相信,反問她,“我哪來的兒子?”

“你不是跟我說他們老何家有後了嗎?”

“還在肚子裏!”童怡一挺肚子,連顯懷都還沒顯,現在不過是顆黃豆大小,怎麽借?

閆天真半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悻悻地說:“哦,記錯了。那是誰有兒子來著?”

閆天真又衝進了總裁助理辦公室,然而一群女人聞言,全都靜默無聲,甚至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她們所有人,每天的目標隻有工作。從豆蔻年華、滿身幹勁,在閆天真的帶領下,到現在硬生生地拚搏成了一台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再不想男女之事。

她們刻苦耐勞,身材無敵又經濟獨立,不要說有娃了,連母胎單身者都不在少數。

這一刻,閆天真委實覺得,自己對她們太苛刻了。

閆天真掃視一圈,拍了拍手,微笑著開口:“明天放假。”

“閆總,為什麽?”小喬既興奮,又惶恐。她已經連續一個月見到星辰落幕了。

白天放假?不存在的。

“放假還需要理由嗎?”閆天真不解。

小喬:“別人不需要,可您……一定有事。”

“……那好吧!”

閆天真認真地想了想,說:“那就當慶祝我有兒子了吧!”

小喬聽完,更加惶恐了。

(二)

閆天真逼迫小喬去借了一個“兒子”來,在陸旭上門當家教的前十分鍾,才剛到她家。

閆天真隻知道他的名字叫“童童”,除此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甚至,還有點緊張。

眾所周知,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小孩。不管是誰的孩子,她都覺得那是無法交流、無法溝通的生物,是殺傷力堪比核彈的大殺器。

童童倒是比閆天真顯得放鬆。

來之前,童童媽就告訴童童:“你是去豪宅見世麵的!那裏有好多好多的玩具,還有好多好多的零食,你吃飽了就能回來了!”

童童欣然赴約。

閆天真也確實是這樣告訴助理的。

助理也確實是這麽準備的。

然而她們沒有預料到的是,能借到的孩子童童,比想象中的年紀要小,於是買的那些16+,多達好幾千塊的樂高積木,在他麵前猶如摩天大樓。

閆天真這個兒童過敏型人格不得不陪他一起搭積木。可他們連第一塊磚都還沒找到,陸旭就已經到了。

當清脆的門鈴響起,閆天真幾乎是用跳地跑去開門,歡呼雀躍溢於言表。

不隻為陸旭,也為遠離小孩。

她真的太討厭小孩了。

“怎麽是你?”陸旭上了電梯,發現這裏三梯一戶,比他去過的所有家庭都要豪華。

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打開門,門裏出現的居然是昨天剛被他刪掉的女人。

一個他到現在都還不記得名字的女人。

“真巧!”閆天真笑靨如花,**地撩了撩頭發,“那天見你去上課,我就尋思著也得給我家童童找個家庭教師,於是讓助理聯係了一個,沒想到居然是你!我就說了咱倆有緣吧?快進來快進來……”

這個“有緣”自然是不存在的,全靠她花錢。

對於想賺錢的陸旭來說,當他聽說要教一個高三準備參加美國聯考的學生時,便欣然赴約。

高三還要同時參加國外聯考的學生的小時費比普通的高中生要多兩倍。因為托福不是人人能教,還能教好的。為此,他不惜犧牲掉了自己吃晚飯的時間。

然而他做夢都沒想到,請他來當家教的會是那個瘋女人。更誇張的是,她身後站著的,是一個還沒到她腰的小孩。

“高三?美國聯考?”陸旭皺眉,上當受騙的感覺油然而生。

閆天真半點沒覺得哪有問題,坦誠地點頭:“是啊,等他高三的時候,就會參加聯考。現在提前做準備,不可以嗎?”

都說現在寒門再難出貴子,孩子都是從娘胎裏就開始製訂培養計劃了,閆天真自然也得跟緊時代的步伐,早做準備。

閆天真一臉無辜,半點悔過之意都沒有,睜著眼睛說瞎話,還特別真誠,跟真的似的。

陸旭滿臉黑線,掉頭就想走。

閆天真忙攔住他:“高三都能教,小學三年級怎麽就不能教了?”

“你確定這孩子小學三年級了?”

閆天真被問住了。

她從來沒有帶過小孩,根本不知道一米出頭的小孩該有幾歲,讀幾年級。她也沒時間問。當然,根本原因是她不關心。

不過這都沒關係,閆天真淡定地微笑:“就算現在不是三年級,總有一天會是的。總之,你來都來了,或許這個孩子跟你有緣呢?你忍心放棄他嗎?他聽說有家庭教師之後,開心得不得了,等了你一整天了!”

陸旭看了一眼童童,有些不忍。

閆天真看出他內心的糾結,乘勝追擊:“這邊離你學校很遠。你橫跨了大半個A城,就算不在乎少賺的錢,也要在乎被浪費掉的時間,對吧?”

閆天真故意反著來說,為的是不想傷他自尊。

陸旭苦笑,擺明一副比起時間,他更需要錢的樣子,放棄了掙紮。

“有鞋套嗎?”陸旭問。

閆天真無視了門口的鞋套機,睜著眼睛說瞎話,斬釘截鐵地搖頭:“沒有。但是我有很好看的拖鞋。”

一雙淡藍色的男士Kitty拖鞋,與閆天真的粉色kitty是情侶款。

她特地吩咐小喬準備的。

“……”

陸旭滿臉黑線,皺著眉,穿上了閆天真親手遞過來的鞋。

(三)

“我會看相,我給你看看。”

在閆天真花了半天時間布置的兒童房裏,她反客為主地坐在童童的位子上,抓住陸旭的手,攤開他的手掌放在桌上,雙手在他的手心手背反複撫摸。

“哎呀,事業線好啊,生命線也很長啊……尤其這皮膚,嘖嘖……”

陸旭聽見閆天真流口水的聲音,愣住了,連忙縮回手,皺了皺眉頭。

閆天真絲毫也不覺得窘迫,笑著說:“不要拘束,就當是在自己家。”

閆天真想起邊上的童童,把他拎過來摁在凳子上,指著陸旭說:“以後他就是你的新家教老師。來,叫爸爸。”

陸旭和童童的眸子都驀地睜大,閆天真這才驚覺自己又情不自禁地胡言亂語了,忙說:“開玩笑開玩笑,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陸旭沒有理會閆天真,轉頭看著童童:“你叫什麽名字?”

“童童。”

“她是你的什麽人呢?”

“姐姐!”不等童童回答,一旁的閆天真搶答,“這是我弟弟。”

陸旭愣住,狐疑:“弟弟?”

“對呀!”

陸旭皺眉:“可她明明是個女孩。”

“是……嗎?”閆天真微笑地咬牙切齒。

都說了讓小喬借個男孩,怎麽弄了個女娃?

閆天真尷尬地繼續胡謅:“她喜歡男孩的東西,所以我下意識把她當弟弟養。”

“……”

在陸旭極其古怪的眼神裏,閆天真頭一次覺得說不下去了。

“你們先好好上課,等上完課了我再來。”閆天真說完,忙端著茶水盤走出去,溜走了。

關門前,她還仔細看了一眼陸旭的鎖骨——骨骼分明,白皙而瘦削,卻又不顯突兀。

嗯,極品。

她得找機會摸摸。

(四)

陸旭一晚上都在陪童童搭積木。

童童一邊搭積木,還一邊瘋狂地吃零食。

根據他的了解,童童不過是個幼小銜接班的水平,甚至還不到。他不明白閆天真花這麽多錢的目的是什麽?

作為一個直男他非常不想往自己身上聯想,但是眼下這個情形……他不得不這麽認為了。於是搭積木的過程如坐針氈,隻覺得她們一家子都不大正常。中途陸旭好幾次想走,但是都沒能跟閆天真說上話。

而這兩小時裏,閆天真也沒閑著。別看她這些天都不務正業,然而今日事今日畢是人生準則。回來得再晚,今天需要處理的工作,也都不會積壓到明天。

在童童吃完最後一塊餅幹後,陸旭也搞不定她了,忙求助閆天真。

閆天真正在開一個跨國視訊會議,沒時間理他,直接甩給他一個電話,讓他打電話場外求助。陸旭狐疑地打了過去,正是與他聯係的助理小喬。

小喬一直在樓下等候,很快會意,帶走了童童,末了還來了句:“今天她跟我睡,你們晚上可以盡情地……呃,愉快。”

小喬走了。

陸旭也想走。

可是小喬直接在陸旭的銀行卡裏打了輔導費,他覺得這個錢實在受之有愧,不敢拿昧良心的錢,很想還給她。然而小喬的電話卻再也打不通……

無奈,他隻能等閆天真開完會。

等待的時間裏,陸旭在閆天真的家裏,發現了楊薇薇同款沐浴乳。

洗手間的置物架上,在一堆認不出名字、全法文的洗浴用品裏,它最打眼。

陸旭經常給楊薇薇買,所以最是熟悉。

然而這種隨處可見的超市貨,根本不符合閆天真的身份。

他拿起來搖了搖,發現沒用過幾次。

最多不過三次。

而這三次,都是在見陸旭之前,她特地塗在身上的。那是她當日在楊薇薇的寢室裏發現的沐浴露,偶然瞥見,便記住了。

陸旭終於明白,為什麽有時候在她的身上,能聞到楊薇薇的味道。

他也終於明白,閆天真對自己的心思,原來可以細膩到這個程度。

“為什麽不幹了?”開完會,閆天真專門洗了個澡,穿了一身潔白的蕾絲浴袍、端了兩杯紅酒,才出來見陸旭。

她遞給他一杯酒,在他身邊坐下。

陸旭全身僵硬,一臉怒容,卻又隱忍地看著閆天真:“因為上一個家長不會把她的手伸到我的衣服裏去。”

閆天真一僵,急忙把手抽了出來,搭在他的肩膀上,抱歉地說:“不好意思,習慣性動作,我以後一定注意!”

“那也不幹了。”陸旭顯然不相信她。

在他的心裏,閆天真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如狼似虎的禽獸,還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他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莫要有交集為妙。

為了把家教課時費還給閆天真,陸旭特地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請求,並且拿著她的手機點了確認收款,才大步離開。

閆天真穿著睡衣,追不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

等陸旭消失之後,她反思了自己的行為,覺得或許可能確實有點操之過急,正準備道歉,然而一個驚歎號再次出現在對話框裏。

閆天真認真地研究了一下,發現自己這次不是被刪除。

而是被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