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會跟顧曉麗交談,但絕不是以敵對的態度,而是以親和的麵孔。
但是,他並不想讓她知道。
所以,他才會故意說,顧曉麗才是綁匪?或者說是綁匪那一方的人?
可是,他的話在最終卻偏偏是起了反作用。
自己卻反倒是執意要見麵了。
所以,他又故意騙她說,是顧曉麗要她不要與他一起,與她交涉?
可他這樣做的意義又是什麽?
不過是個幫了盛瑜一把的女人,她在場又怎麽了?
而且,按照盛君澤之前的話來講,顧曉麗是假扮著是盛瑜的身份潛伏在她身邊的。這點又要怎麽說?如果真的是一個幫了盛瑜的女人,為什麽還要假借盛瑜的身份?
葉言心張張嘴,本想趕緊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一切都問個清楚,然而,盛君澤的聲音卻是搶占了先機,“阿言,你身體不好,我還是先送你上去吧!”
“就是就是,先把阿言安頓好再說!”薛明慧這個時候,也趕忙湊了上來,勸了一句。
然而,此時此刻,葉言心聽著這些話,卻隻感覺,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個網,一個由各種謊言,客套的話語,編製而成的網,他們表麵上是在關心自己,其實,隻是想找個理由把自己送上去!
葉言心抓著扶手的手,頓時捏緊,關節發白!
可她也沒有說話,則是任憑一旁的仆人將自己慢慢送上了樓。
空曠的走廊上,氣氛沉悶地讓人感到恐懼。葉言心一直都陰著臉,想仔細問問,卻又總顧慮,其實很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心思這麽深,她實在不好說出口。
“怎麽不說話,阿言?”盛君澤就在她身後跟著她。而此刻他的一句話,卻是讓葉言心的後背一涼,嚇得不輕。
好在自己是背對著盛君澤,否則自己的怪異肯定會被對方看到。
到時候又會是一堆的麻煩事情,說都說不清。
“我,我暫時有點累。”葉言心的聲音幾乎就如同蚊子一般。
“那等會兒,那個攝像機,還要架嗎?”盛君澤先是一怔,隨後柔聲道。
然而,他不知道的卻是,盛君澤這樣的一句話,卻恰恰好像是一把利箭,直中她的心髒。
他的這句話,與其是在問她要不要,還是在旁擊側敲地暗示她,就不用架了?
原因是因為她說她太累了?
葉言心越想,便愈加忍不住全身發抖。
她很想在這裏就把事情問個清楚,因為現在的她真的有種猝不及防的感覺,明明真相就在眼前,然而她就是看不透。
可是,她又擔心自己要是多問了,會讓盛君澤覺著,自己一點也不信任他。
“不,我是信他的。”想到這裏,她的心底深處,卻忽然又有個聲音如難以熄滅的火苗躥騰而起,但下一秒,卻又是有個冷嘲熱諷的聲音覆蓋而上:“如果你真相信他,就不會連問都不敢問。”
她的腦袋裏,瞬間上演起了兩個小人的大戰,每一個都有充足的理由,每一個都伶牙俐齒。
而作為裁決者的她,其實早在小人爭吵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
被推進房間之後,葉言心被仆人打橫抱放上床的瞬間,她忽的抓住了盛君澤的衣袖,緩緩講道:“不,不用了。我隻是想好好睡一覺,你們好好談。”
“那還需要別的什麽麽?”
“不,不用了。”葉言心僵硬地回絕。
“真的?”盛君澤瞧著眼前的人,一手握住對方的手,卻發覺對方的手冷的刺骨,明明房間之內,開滿了暖氣,根本就不冷,“你確定不用?”
“確定。”葉言心點點頭,可此刻連她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
其實她改了主意,她根本就不想要盛君澤去和顧曉麗談話。
誰知道他們之間會說什麽?
顧曉麗能什麽話題都扯來詆毀她,可是偏偏,她的那些詆毀,又都是“有理有據”的。
雖然她搞不懂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她是真的怕了。
她真的害怕顧曉麗會在盛君澤的麵前提起這些。
問題總是會被往日的相處所彌合包容,但如果真的有人在這個時候明裏挑出來,卻也會暴露的很露骨。
她的確很沒用,這是真的,她承認。
她的確沒了盛君澤,就什麽都不是了,她承認。
她惟獨不承認得是,她並沒因為這點而去向他博取同情。
她並沒有想就靠著盛君澤,混吃等死。
但是,就現狀而言,現實的呈現似乎就是如此。
那問題來了,人到底是願意相信別人的表態,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表象?
顯然,比起別人,任何人都更加相信自己。
葉言心躺在**,抬頭雙眼空洞地望著盛君澤。
望著這個從一開始令她難看無比,再到現在不願離去的男人,她忽然在想,如果要是問盛君澤愛她,還是愛自己?
他會怎麽回答?
臨走的時候,盛君澤忽然俯下聲,輕輕吻了吻葉言心的額頭,道了句:“好夢。”
葉言心閉上眼睛,算是默認。
可當盛君澤轉身離去的時候,她卻再度轉過身側身望著對方,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房門合上,隔絕了她與他。她才再度閉上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覺難過,隻是她這時候忽然發覺,自己的身體,似乎不是這麽的痛了。
曾有種說法,一個人身上的痛苦可以與一個人精神上的痛苦相互抵消,或者說是巨大的身體痛苦可以掩蓋一個人精神的痛苦,從而轉移人對痛苦的注意力。
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體上的痛苦轉移了精神上的痛苦,還是精神上的痛苦轉移了身體上的痛苦。
很是煩悶地甩了甩手,葉言心轉過身,再度平躺在**,閉緊了眼睛,不打算再去想這樁事情。
可是,當世界真的化為一片灰暗的時候,她卻又發覺,自己根本就做不到。腦海之中既是沉寂無聲,也是一片灰暗。但更是嘈雜一片。
靜默著大概過了兩三秒之後,猛然,她從**翻坐了起來。
也是有點訝異地看了看自己,但她沒有遲疑多久,便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