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魔法力 玄武帝君(中)

何止不是鬼厭,這分明就是玄門極有名的玄武法相,盡得陰陽動靜之機,所蘊真意,是實打實的玄門正宗!

總算黑蛟真人被這來來回回的道魔變化弄得厭了,也不管什麽東西,盯緊那龜蛇法相,隻是咬牙思忖,如何將其了結了。

玄武法相神通莫測,他天生蛟身,已是堅如鋼鐵,煉就真形法體之後,更是刀兵水火不侵,可就是這樣,被一記陰手印中,便受了不輕不重的傷勢,其陰力透骨擊髓,視真人界域如無物,若非龍景寶珠以龍威相加,壓製其力,結果隻有更糟,如此手段,著實令他凜然惕厲。

但更讓他咬牙切齒的,還是對方視真人界域如無物的本事,直到現在,他都不知女冠背後那人,是如何將法力、真意跨空投入,與他抗衡的。

黑蛟真人在頭痛,無羽則是另一番感觸,

就是這個感覺!

那日她強行畫那太玄陰生符,不慎走火入魔,心神飛**,無法自主,恍惚中似有一力牽引,飛越千山萬水,到一處所在。

那裏四麵渾沌,煙氣繚繞,難以辨識,卻有精純玄門真意,淵深博奧,玄微通幽,又直指真妙,令人一陷其中,便無法自拔。

受那真意引導,她莫名便將紫微飲月精太玄陰生符製成,更解了走火入魔之厄。

如此神異,她還以為是自己無意中契入某種境界,解悟本門神通,至不濟也是哪位過路的玄門前輩施以援手,可回到思定堂,卻聽到了鬼厭破劫成就六欲天魔,染化千裏生靈的消息。

無羽以上清遺徒之身,居於南國,建思定堂,慘淡經營,維持法統,向以最真實處為起始,以理智為驅馳,思慮深重。簡而言之,便是凡事追求實際,絕不會臆想發夢,不往壞處想,也不去好處尋,在此事上亦如此。

天魔染化當然有可能,可能性還極大,蛟真人惡語叫嚷,似乎坐實了此事。然而若真是如他所說,為何時至如今,仍不見半點兒邪意?尤其是那法印,其形象可以造假,可神通法力卻是真實不虛,否則,如何能夠作用在帝王法相之上,成就開明靈符?

她隻相信自己看見的、經曆過的、觸碰到的!

玄武法相在虛空中凝就,無羽回眸,盯著龜蛇四目,那淵深無底,生機綿長的玄門真意,如絲如縷,滲透進來。

聯係總是雙向的,真意滲入,又是一陣恍惚,無羽心神,再度跨空遠走,契入到之前那處所在。

這次,她倒看得更清楚了。

這裏麵積也不大甚大,處處斷壁殘垣,已成廢墟,隻有一個法壇,保持著大概的完整,上麵幾件法器,品質還看不出來,但有長劍、有法印、有旗幡,有香爐玉圭,類於玄門形製。

前一刻還在風雪交加中,與黑蛟真人對峙,下一刻已經來到這廢墟之地,對比之強烈,幾在夢中。可無羽不臆想,不猜測,隻是盡可能地將此處的各個細節記下來,準備回去試試看,能否對照典籍,找出一些端倪。

她特意盯著上麵的法印,仔細去看,顏色雖然差不多,但讓人失望的是,法壇上是一枚比較通用的道經師寶印,與之前那件,在材質上、形製上都截然不同。

再觀整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是一座步罡七星壇,她也見張妙林布置過的,卻沒有這一座來得完備。可進一步去看,所有器物上麵,包括廢墟之上,似乎都蒙著一層灰翳,給人的感覺,這裏像是被某種粘稠的東西充斥,沒有空氣,幾乎沒有任何活性。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法壇之下,在她仔細觀察的時候,莫明閃爍光芒,從土層微小的縫隙中穿透出來。雖是微弱,可那獨特的氣息,卻與玄門真意一脈相承。

在這裏?

念頭方動,“遙遠”天外,長嗥再起,同時還有那橫絕界域、亢烈如大日的天龍威煞。這一刻,真實和幻夢幾乎完全抹消了界限,無羽差點兒都忘記了,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幻;哪個是近,哪個是遠。

這一刻,兩邊本來毫不相幹的虛空,通過她的意識連接在一起。浩瀚龍威像一陣暴風,從一邊虛空,“吹”到另一邊。

虛空動**,無羽倏地醒覺。

生死關頭,還不醒來,就真是找死了!她猛力扭頭,撇開與玄武法相的視線連接,那一處真實到令人發怵的廢墟,開始變得模糊。

黑蛟真人再次發動攻勢,就算是中了鬼厭的計吧,進亦是仇,退也是仇,他也不管自己究竟得罪了哪邊,幹脆舍下一切顧慮,悍然發動。

他見龍景寶珠對玄武法相有些限製,就全力放開其威能,如此作法,龍景寶珠以後怕是再難使用,他也不管了,以天龍威煞牽製玄武法相以及上清八威召龍寶籙,他則趁機一擊中的。

化為人身,他威勢略減,手段卻更是精妙,不可能再失手……黑蛟真人確信無疑!

無羽想動手抵擋,可黑蛟真人一掌拍來,無論是層次上、法力上都把她遠遠蓋過,她胸口發悶,氣血倒轉,已被黑蛟真人運化界域元氣所傷,星君法相徹底崩潰,靈光散溢,便是意誌未消,但已經驅動不了哪怕任何一處肌體經絡,隻能眼睜睜看著雪霧彌漫,將她吞沒。

一切都變得模糊了,先是那片廢墟,再是她所在的山瀑界域。

或許是這個緣故,她卻是又混淆了兩邊的虛空,心神分處兩處,一處在這邊感受死亡之將至,另一處在那邊體會死寂之長存……

靈明即將徹底凍結,可莫名的,卻有一道更狂躁的暴風,逆著初始的方向,反刮回來。

龍吟震天,在廢墟處,法壇動**,一條漆黑長影從死寂虛空中穿行而出,繞壇飛動。

這邊,黑蛟真人突地一聲怪叫,隨即戛然而止,他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冰裂金瞳迅速蒙了一層血色,他分明想說什麽,卻怎麽也發不了聲。臉頰上血管青筋亂跳,本就不怎麽入眼的麵孔,越發醜陋。

下一刻,他身形劇烈膨脹,就那麽重化蛟身,衝開漫天風雪,轉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