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肖淩坐下就開始動筆，錢文先是一愣，隨即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虛張聲勢，也得要裝得像一些吧？

一坐下就開始寫？

你以為你是誰？

胸中有丘壑，筆下有乾坤？

搖頭冷笑，肖淩這一行為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態。

錢文正襟危坐，皺著眉頭，開始思索了起來。

他手裏頭是有一首為了今晚的詩會特別準備的，花了他許久的心血，那首詩，也是奔著一舉奪魁而去的。

所以，那首詩不能用在今夜和肖淩鬥氣上。

他得重新拿出一首，而且也必須得足夠碾壓肖淩才行。

不過還好，錢文平時有事沒事就喜歡做事寫詞，手裏頭還沒有發表出來的詩詞不少。

隻是……

需要仔細在腦中甄別一番。

錢文陷入了糾結。

到底是拿出一首詩好，還是一首詞好呢？

這一首，還是那一首呢？

需不需要太用力啊，萬一自己拿出來的作品檔次太高，即便擊敗了肖淩，會不會有人說他欺負人啊？

“……”

“好了！”

就在錢文還在糾結的時候，肖淩微微一笑，將筆撂在了一旁。

麵前的宣紙上，已經洋洋灑灑寫好了一首詞。

“這麽快？”

“嘶……不會是隨便寫了一首吧？”

“這速度，讓我想起了當年子啊杏春樓的肖俊。”

“虛張聲勢。”

“詩詞不是誰寫的快，就寫得好的！”

錢文眉頭隻是微微一皺，便不再理會了。

隨意寫一首詩，快是快。

但有什麽用呢？

不過，他也得加快速度了！

不然，即便是贏了那肖淩，也要讓人說，“你贏了又如何？你可沒人家肖淩寫得快啊！”

他可不願意這一幕發生。

搖了搖頭，錢文選定了一首詞，在麵前的宣紙上書寫了起來。

“……”

“讓我來看看！”

人群讓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緩緩走了進來，湊到了肖淩的麵前，低頭朝著這首詞看去。

“老夫雖然寫詩詞一般，但鑒賞……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眾人嘩然。

連忙朝著這人行禮。

“楚老！”

“楚老好！”

“嘖，楚老居然來了，看來，肖淩想渾水摸魚，是打錯了算盤啊！”

楚老，名為楚敬，乃是沔州貢院院長。

對待手下的學生十分嚴格，要求自然也是十分的高，雖然寫詩詞的水平一般，但誠如他自己所說。

在鑒賞詩詞這方麵，他可是整個大梁都數一數二的！

“咦？”

楚老低頭一看，當他看見這首詞的第一句的時候，有些意外的驚咦出聲。

待他接著往下看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眾人見到楚老表情嚴肅，也不敢出聲打擾，都在緊張的等待結果。

“妙，妙啊！”

“這首詞，妙極！”

“我不如也，當今大梁年輕一輩……”

楚老抬起頭，嚴肅地看著笑吟吟的肖淩，長舒了一口氣，“無人能及！”

“……”

靜！

靜的可怕！

所有人都在質疑，所有人都在嘲諷，所有人都不相信肖淩一坐下就提筆寫出來的詞，居然這麽好？

就連煙墨菲兒，還有魏風魏靈都在為肖淩捏一把汗。

沒想到。

這首詞……

居然達到了這種水平？

沒人說話了，他們沒看到詞，不敢評價，且礙於楚老的麵子，並沒有人敢站在楚老身邊去看這首詞。

都在等。

等楚老將這首詞念出來！

然而，楚老卻眼中光芒閃爍，似乎是依然沉迷於這首詞，無法自拔！

“呼……”

一片靜謐中，一道輕鬆的呼氣聲打破了這一切。

眾人紛紛扭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齊刷刷的視線，讓剛剛寫完詞抬起頭的錢文懵了。

“你們都看著我幹啥？”

“等我的詞呢？”

“嗬嗬……”

錢文自以為聰明的反應了過來，了然一笑，“我知道了。”

“定然是肖淩寫的詞不堪入目，諸位都在等著我的作品洗洗眼睛嗎？”

“喏！”

“看吧！”

“這就是我的作品！”

錢文十分大方且驕傲地將麵前的宣紙舉了起來，麵向眾人。

然而……

人群中卻沒傳來他預料中的掌聲和歡呼，甚至連他的狗腿子都寂靜無聲。

他寫的這首詞，若是單獨來看，的確不錯。

但還遠遠達不到讓楚老說出那種話的程度！

大梁第一人！

在沒見到詞之前，誰敢對比？誰敢評價？

一時間，眾人看著他的目光越來越詭異。

“你們……？”

即便錢文反應再遲鈍，也感覺到了此時的氛圍有些不對勁。

他扭頭，瞳孔猛地一縮，他看見了站在肖淩麵前的楚老。

而且……

楚老的神色不太對勁。

似乎是，很激動？！

錢文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荒誕而又令他恐懼的念頭，他嘴角抽搐，表情尷尬，放下了自己的作品。

一步一步走到了楚老的身邊。

舔了舔嘴唇，用幹澀的喉嚨朝著楚老問道，“楚老，可以給我看看嗎？”

“嗯？”

楚老被人從沉迷中叫醒，有些不爽地扭頭看向了錢文。

沒好氣道。

“下去！”

“急什麽？老夫會將這首詞念給你們聽！”

“……是！”

錢文不敢反駁。

心中那個猜測，更加的清晰了，他知道楚老的嚴厲，一般的……不，即便是他的詞都從來沒有能讓楚老親自來念！

可今日，楚老卻要親自念肖淩寫的詞。

就在錢文恍惚地走了下去，站在人群中時，楚老捋著胡子，笑吟吟地開口了。

“醜奴兒。”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

一詞念完，全場俱寂！

隨後，眾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錢文，表情更加的玩味了！

這首詞……還的確是應景。

為賦新詞強說愁！

眾所周知，錢文的詩詞風格便是傷春悲秋，老氣橫秋，這句話的針對性，實在是太強了！

而且……

可氣的是，人家還真有嘲諷的資本！

下闕的確是愁在了有處，愁在了如今的時局之上，言之有物！

嘲諷主和派明知時局動**，卻依然怡然自樂，自欺欺人！

如同天涼了，還強要說，好個秋啊！

這首詞，如同一記響亮的巴掌，當著所有人的麵，重重地摔在了錢文的臉上！

“錢公子？”

人群中，菲兒笑了一聲，朗聲問道。

“今日之後，你還寫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