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國勝清醒了過來，意識沒有問題，手臂和胸口打著石膏和繃帶，醫生吩咐可以稍微吃一些清淡好消化的流食了，不再像前些日子隻能靠輸葡萄糖和蛋白質維生了。
隻是他的左臂還是知覺全無，隻有肌肉偶爾會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這讓他的情緒很低落，想到自己以後不光難以再支撐這個家的收入，還會成為拖累，薑國勝男人的尊嚴受到巨大打擊，任憑沈萍和薑承東怎麽開導，都沒有太多的好轉。在他的心裏，缺錢這個問題像一座大山，使他鬱結難安。
夜深人靜時，隻有薑承東一個人陪床。薑國勝看著憔悴的兒子，氣惱自己的不中用，用右手打著沒有知覺的左臂：“是爸沒本事，以前怎麽都說要給你賺出一個首付，結果我現在這情況，反而把家底給掏了個精光，還要欠債……”
“爸，您別打自己！”
“我要是廢了，你們也就別管我了，別再浪費錢了！”
“我們已經找到了主任說的那種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痊愈了。”
薑承東知道家裏出事，最難受的是父親，他這些日子來都盡全力寬慰著父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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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情很順利，薑承東的那位學長回國前拿到了謝爾曼平藥品，帶給了薑承東。
“快謝謝你這同學，下了飛機，一點都沒休息就來了。”沈萍激動地又是倒水又是剝水果，還要塞紅包給人家。學長直言千萬別客氣，沈萍恨不得把這輩子感謝的話都說了一遍。
薑承東猶豫再三，沒有和母親提林欣然在其中出的力。對於這個懸崖邊的家庭，他不敢去增添任何影響穩定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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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好嗓門》的爆紅不光讓電視台看到了音樂類、選秀類節目的巨大潛力，也讓酷樂看到了主流媒體的威力，迅速帶來了一大批新用戶，而且是根本不關心互聯網風雲的小白用戶。
哪怕被情聲搞了一個措手不及的輿論打擊，結果隻是業績上的一個波穀，這讓嚴敏智心情大好，大筆一揮，增加預算又投了幾款綜藝上的廣告，準備繼續吸納更多的用戶。
這是一股時代的浪潮，很長時間以來，中國互聯網公司都緊盯著在網絡上活躍發聲的精英用戶，想方設法在一個不大的盤子裏麵分蛋糕。但隨著山寨手機、低端智能手機的普及，給更龐大的低學曆、低收入人口提供了一個接觸互聯網的機會。
而且不同於互聯網免費、自由精神培養出來的精英，這些新用戶並不排斥付費，衝動消費的可能性更高，不挑食、好伺候，將在很長一段時間養起大批野蠻生長的公司。
相對於酷樂的逆勢而上，情聲贏了口碑，失了市場。卞嘉德親自出席運營部下一步宣傳戰略的討論會議，認真聽取每一個人的發言。
曹靜亦覺得，國內大火的綜藝已經被酷樂搶的差不多了，如果正麵打，他們也燒不起錢，所以她挑了幾部將要上映的青春偶像劇，目標用戶重合覆蓋度很高，預計會有非常不錯的效果。
而楊蕾則不同意她的觀點，植入的效果不可控，而且情聲一直依賴的也是口碑發酵，放棄自己的優勢，在傳統媒體上和酷樂開戰，實屬不智的下策。
“哦？那你反對了半天，可有什麽高見？”曹靜亦見楊蕾跳出來，立馬反將一軍。
楊蕾自然早有準備：“針對我們現有用戶進行畫像，線下的推廣有利於鞏固和圈層傳播我們的產品，比如校園講座、推廣、名人論壇，線上可以針對性找時下熱門影視主題曲歌手推薦，這樣更有傳播性。”
曹靜亦寸步不讓地批駁：“小眾，保守！我們的固有用戶支持率再高，也是一個小眾的群體，我們要是繼續墨守成規，絕對跑不贏酷樂。現在的情聲，必須要麵對大眾，燒錢也沒辦法，必須要趁燒得起時抓緊燒，否則被推入絕地時，一丁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
……”
運營部兩個組長意見不合，手底下的人自然也得支持自己領導，一時間大家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隨後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一個頭，爭論的點從推廣方針本身，轉向了一組和二組對彼此能力的不認可，追究過往一些宣傳計劃的失敗，是對方扯了後腿。兩組人看不順眼已久，這一開始轉向人身攻擊，吵得更加熱烈起來。
紀京武頭疼不已，自己當時主導的競爭，竟埋下了如此的積怨。他剛想要做個和事老，就被楊蕾攻擊他偏心，那邊曹靜亦也覺得紀京武不公平，弄得他裏外不是人。
這下運營部底下的人誰還看不出，自己家領導是把私人情感問題摻入了工作，已經吵得有些過了界。
果然，一直沉默的卞嘉德氣得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夠了，我們是要解決問題，不是要在這裏算賬！你們……你……”
他身體忽然一晃，捂著腦袋，向後倒了下來。
“卞總！”
眾人大驚，哪裏顧得上開會和吵架，立馬叫了救護車。
……
……
卞嘉德的突然暈倒引發了不小的騷亂，但情聲的員工還是在中層領導的安排下，該做什麽做什麽。成熟的企業都在追求像太陽一樣，少了誰都能照常升起。
紀京武坐著救護車隨卞嘉德一起去了醫院，忙完了所有手續，在病房守著他醒了過來，一臉嚴肅地轉述了醫生的建議。
“我不想休養。”卞嘉德撐著想起來，紀京武按住了他。
“你這個病情還想拖到什麽時候？”紀京武無奈道，“你常年工作壓力大，生活習慣不健康，缺乏運動，加上這些日子，一把老骨頭，還跟著張騰飛他們這些半大小子熬夜搞研發，身體透支得太厲害，再繼續工作，就是把自己往棺材裏麵逼！”
“我的身體我清楚，不至於……”
紀京武舉著手機：“少來，我現在就給你爸媽打電話信不信？”
“你別無賴！”卞嘉德皺眉。
“我本來就擅長無賴，何況這是為了你好。”紀京武一本正經，“現在你有兩條路，要麽你找個地方休養，要麽我立刻把二老接北京坐鎮！”
卞嘉德歎了口氣，不無羨慕地看著好友，他們年齡相近，工作習慣、生活習慣和心態卻大不相同，導致看上去像是兩代人。
“我先在家休息幾天吧……你照看好情聲。”卞嘉德擺擺手，算是妥協。
“你放心。”紀京武說完，讓他休息，自己準備走了。
卞嘉德突然想起什麽道：“還有，別讓投資方的人知道。”
紀京武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示意他好好休息，自己清楚其中厲害。
……
……
然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孟涵年紀雖輕，但是心思縝密，早就在情聲安插有眼線，卞嘉德昏迷住院的消息，他當天就知道了。
對於青柳資本來說，投資情聲這個項目的一大參考就是因為卞嘉德，他曾經做出過酷樂PC端這樣霸主級別的程序，情聲走到現在，離不開他的領導和編寫的核心代碼。
情聲陷入發展瓶頸期，又遇到了和酷樂的狙擊，接下來不管怎麽樣，都要進行燒錢來運營下去，而自身還沒有實現變現渠道，靠的就是稀釋股份獲得投資方支持。
卞嘉德的倒下讓情聲雪上加霜，情聲在投資人眼中變成了風險驟升的項目。
就在這個時候，酷樂的母公司蜂白科技，國內的互聯網流量巨頭，要溢價收購青柳手中情聲的股份，金額十分令人心動。
如果蜂白科技這次和青柳就股份合作達成一致，那麽對戰正酣的酷樂和情聲之戰就沒有了意義。情聲將成為酷樂的移動端，填補蜂白科技的戰略布局空缺，青柳則完成了一個漂亮的項目。這種雙贏的局麵，讓青柳內部出售情聲股份、不參與下一輪投資的意見占了主流。
當然，一個孵化許久的項目何時退出，還是要經過多方麵考察，如果情聲能穩贏酷樂，即使前期投入巨資，後期也有更多的機會收回並贏利。
所以，孟涵再一次被派到情聲公司，進行詳細的調查，屆時他的報告將會成為青柳資本決策的重要參考。
紀京武臨時總攬情聲全局，待孟涵說明來意之後，忍不住背後生涼。孟涵同時安排青柳和第三方審計公司的團隊進入情聲，他會綜合兩方給出的報告，進行上報。
紀京武自然是全麵配合，但最後的結果如何，心裏也沒有底。
如果蜂白科技收購了情聲，對於他們這些付出心血的人來說，太不甘心，讓嚴敏智白白撿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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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蜂白科技深知搶占用戶流量入口的重要性，酷樂，或者是未來要收入囊中的情聲，都隻是他們泛娛樂戰略的生態布局之一。
林欣然在回答青柳資本調查團隊的諸多問題後，也意識到了情聲現在身處一個危險的十字路口，調查團隊一直在引導她說假如情聲有蜂白科技加持，業務可以有哪些改觀。
正好孟涵從財務辦公室出來，她立刻氣勢洶洶地堵住他：“孟總，有時間聊一聊嗎？”
孟涵從容地笑道：“咱們倆好久沒一塊吃飯了，表哥請你吃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