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電梯內像是地窖，濕度大，讓人悶得喘不過氣。
寧加一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縮在角落，背脊一陣寒意，時隔幾秒，又聽到了王城那不明含義的笑容。
笑聲在狹小的空間貌似在回**，一遍又一遍傳進寧加一的耳朵。
反常的是，越來越響亮，微微震動耳膜直達心底。
她的手腳早已變得潮濕，明明想說些什麽，嗓子卻異常得幹澀，好似有什麽東西卡在哪兒，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倏忽間，她明顯感覺有一雙手在用力掐住自己的脖頸，喉嚨管已經感到一陣陣愈演愈烈的疼痛。
她嘴巴想要呼吸，微張著，隻不過非但沒有成功換氣，整張臉因為呼吸變得急促而漲得通紅，心髒好似放在烈火上烤熾的枯柴，一瞬間在霹靂巴拉作響。
寧加一努力抬起去抓住王城的手，越是想要用力掰開，身體裏麵的力氣在加速耗盡，眼前的東西一點點變黑……
“啊啊——”
一聲毫無征兆的尖叫打破了十四棟樓的寧靜。
宋梅嚇得心髒病都快犯了，忙起身去開燈，側頭發現孫女滿頭大汗，抓住被角的手在發抖。
寧加一在大口大口的喘氣，吞咽口水的聲響，大到差點嚇到她本人。
她那雙手，漸漸轉移到自己的身上，錯愕間，雙手圈住自己的脖子，心道：我還活著。
“娃兒啊，你是不是做惡夢了？”
宋梅心疼得跟什麽似得，用被子包住孫女，兩手牢牢地抱緊，安慰：奶奶就在身邊哈，別害怕，不要害怕。
緊跟著，是聞聲闖進來的寧在福和寧建宇。
兩人聽說是孩子做惡夢，這會兒心情已經平複，他們才鬆口氣。
幾人交換眼色，一時間也不好詢問什麽，等寧加一重新躺下去睡覺，父子倆兒才反身離開。
從小到大，寧加一很少做惡夢，哪怕是看見幾次屍體，隻要不刻意去回想，當天以及之後都會睡得安穩。
她這會兒躺在**，身子雖還是熱乎乎，卻是有幾分驚魂未定。
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出王城那張令人作惡又驚恐的笑臉。
白晝對她而來，來得是如此緩慢。
天空終於泛出了魚肚白。
寧加一頭重腳輕，鼻子有點不通，她快速洗漱完，因又出了一身汗，不得不再去換一套衣服。
與此同時，其他人都已經起床，寧建宇買好了早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餐具，他看見加一從洗手間出門，忙喊她趕緊吃飯。
“加一，你最近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叔叔回家的路上，順道給你買。”
寧加一淡淡一笑，搖頭說：
“冰箱裏麵什麽都有，我就希望叔叔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一日三餐都不要含糊，好好吃，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寧建宇衝著寧加一點頭，每次看見孩子的笑容，不管是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一切都是值得的。
“叔，奶奶的藥快吃完了，這幾天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有空，帶奶奶去醫院吧。”
寧加一忽然想起來，抬頭去看寧建宇說道。
這事寧建宇記在心裏，讓寧加一不要擔心。
吃完飯，寧加一跟著爺爺下樓去小賣部。
隔了不久，王城戴著墨鏡大搖大擺走進來，他既不買東西，也不說話，自顧自找個位置坐下，一坐就是半小時。
寧在福瞧著孫女臉色也不好看，不想當著孩子的麵跟王城吵起來，二話不說，拉上他的手出去。
“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寧大爺，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您老人家到底想幹什麽啊！”
寧在福聽不懂，偏頭看向其他地方。
“我出錢讓姚金住在VIP病房，還另外叮囑醫生和護士好生照顧她老人家，爭取讓她早點出院。您倒好了，不知道吹了什麽耳旁風，叫那一群人都提防我！？
您今兒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不走了！反正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一直陪著您就是了。”
寧在福明白了，麵對一個畜生，他哪怕是冷笑，也笑不出來。
“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姚金變成這樣，你啊，難辭其咎！”
寧在福說完，轉身要走，王城見狀，搶先一步擋住了老人的去路，轉移話題：
“從前啊我還敬佩您和宋大娘，但瞧著你們對待那個殺人犯兒子女兒的態度，我真是看走了眼，你們一家人都是一個德行！”
寧在福就知道王城來此其實就是為了葉曉麗流產一事發泄，剛要說話。
這時候寧建宇跟一陣風似得跑過來，一言不發，抓住王城的衣領子，往他臉上砸了幾拳頭。
“哈哈哈，殺人犯的耳朵倒是挺好啊，這麽遠都能夠聽到，你……”
寧建宇還要繼續打，寧加一幫忙寧在福一起把人拉住。
王城咬著牙指著自己的臉：
“怎麽不打了啊！繼續啊，寧建宇，你繼續打啊！”
寧建宇鼻孔張開，跟頭鬥牛似得，瞪大了眼睛盯著躺在地上的王城，捏緊的拳頭漸漸鬆開。
“滾！”
王城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笑出聲，視線掃過仨人，彎下腰撿起包，吹著口哨離開。
現在葉曉麗因為身體狀況，依舊住在王城父母家，他這會兒開車直接回去，開了門，跟個沒事人，笑嘻嘻去臥室找老婆。
丈夫臉上有青塊，葉曉麗跟沒瞧見似得，繼續躺在**抱著平板看電視劇。
不管王城怎麽在她身上蹭來蹭去，都沒有一點反應。
葉曉麗還在賭氣，她根本就不想住這裏，但王城死活都不讓她回東城，也不願意請保姆，要問原因，他也不吭聲。
那好，她吩咐王城母親去買不同香型的芳香劑，隻放在自己和王城的房間，一日三餐都是叫外賣。
她努力做到，不去接觸老人碰過的東西，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
另外一點，王城話裏話外都是盡快準備要孩子，經常在她極其不樂意的情況，強硬的要做那種事。
這種日子，她已經受夠了，打算回娘家住幾天。
王城再推開門，發現葉曉麗在整理衣服，行李箱躺在地上，裏麵已經裝上一部分洗漱用品。
“老婆，我都說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帶你回去，你著什麽急啊！”
葉曉麗臉色平靜，口吻平緩：“我回我媽那邊住幾天，我自己過去，不麻煩你。”
王城沉著臉走過去，抓住葉曉麗的手，把她疊好的衣服全部弄亂。
“好好的，回你媽那邊幹什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身體出了什麽毛病，我不要你了，又或者是讓人家誤會我對你不好之類的。”
“王城，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好好的？我就像是你養的一條狗似得，每天都得呆在這裏，不能夠和朋友出去逛街，連自己的家都不能回。
你告訴我，我們什麽非得住在這裏不可呢？”
葉曉麗頓了頓，見王城也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繼續說：
“你想要孩子想瘋了，我現在這個身體能不能夠生你不清楚！要不然，你找其他女人給你生，我不介意。”
王城麵色複雜，葉曉麗也看不出什麽，她見他遲遲不吭聲，甩開那條手，直接把衣服揉成一團，丟進行李箱，隨後蹲在衣櫃邊，打開抽屜。
“這是什麽？”
葉曉麗兩手拿著一件沾有血跡的白汗衫，扭頭問王城。
“……”
王城一時間語塞，但他很快就伸手把衣服搶過來，恢複麵色，解釋：
“我爸的衣服怎麽在我們的衣櫃裏麵，我去還給他。”
葉曉麗驚愕地看著王城離開房間，愣了一秒，她回過神來，繼續翻衣服，很快，又看見了好幾件帶著血的衣服。
不過，這一次是女性的內衣，還有一條火紅色低胸連衣服。
葉曉麗大腦嗡嗡響，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趁著王城還沒有回來，鬼使神差般塞進洗漱袋立馬，放在行李箱最不顯眼的地方。
末了，鎖好箱子，她把它靠在牆頭。
“老婆，你臉怎麽這麽白啊，是不是……”
葉曉麗皺皺眉頭搶話：“老公，我肚子……好痛啊。”順勢捂上肚子，雖然是裝的，但她的難受是真得。
王城帶葉曉麗去看醫生，檢查結果無異。
兩人差不多九點鍾回家。
他趁著她睡著了，小心翼翼蹲在衣櫃旁，慢動作打開最下一麵那一層的抽屜，仔仔細細找了五遍，再沒有看見奇怪的衣服，他這才放心爬到**睡覺。
王城之前詢問過父母，那件衣服是母親當初搬家的時候，整理衣物，不小心夾在其他衣服裏麵，一起收起來。
要不是葉曉麗突然翻東西，他也不知道那件衣服竟然會保留到現在。
不過，他也慶幸，這樣的話，盡快銷毀，便是沒有後顧之憂。
之後，葉曉麗執意要回娘家，為此，還編造了幾條很有說服力的借口，征得了王城的同意。
葉曉麗父母瞧著女婿比見了自己的女兒還要開心，尤其是看見一一紮紮現金，他們臉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
葉曉麗在家的夥食一般，還要看父母的臉色，她心裏也不是個滋味，相比在王家，倒也是自由。
白天他們外出打牌夥食做小時工，她一般都搬一把椅子放在陽台，邊曬曬太陽，邊看電視劇。
她偶爾出門，會碰到熟人，兩人聊幾句。
“曉麗，你老公對你好不好啊？”
葉曉麗沒吭聲，不知道熟人為何突然這麽問。
熟人又說：
“你知不知道宋勇他們家說你老公殺了他哥哥喲，聽說他以前老婆就是被人殺死的。雖然過去好多年了哦，但現在聽著，怪嚇人的。”
葉曉麗臉色慘白，“你什麽時候聽說的啊？”
熟人湊過去，壓低聲音：
“好幾個星期之前就有人說了，你爸媽肯定也曉得喲。不管咋樣啊，你家那位跟兩個死人都有關係，曉麗啊，你多留幾個心眼，自己也注意一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