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加一從未看見付尤那種怨念滿滿的樣子,她剛想張開嘴說什麽。

這時候,陌生男人從地上爬起來,衝著付尤吐口水,隨後捂著自己被打腫的臉,嘴上罵罵咧咧,轉身就跑了。

付尤見狀,壓根就沒有放過那個猥瑣男,準備追上去。

寧加一看出來,連忙抓住他的腿,“你難道就這麽想追過去把人打死去坐牢嗎?”

“你知道什麽?”

寧加一愣住,感覺付尤的言外之意就跟“你是誰啊”差不多的意思。

“是,我什麽都不知道,那你告訴我啊?”

“沒必要,沒看見林深深那副樣子,你就一點都不同情她,想要幫她嗎?”

“幫也不是這個幫法啊?再說了,你幫一次,我幫一次。

林深深她是小孩子嗎,非得被人保護才能夠安全嗎?你能夠一直陪在她身邊守著她嗎!

她到底還是要學會自我保護不是嗎,你這是什麽眼神,我難道說錯話了?”

有好一會兒,付尤盯著寧加一都沒有吭聲,他餘光瞥見林深深站在那邊瑟瑟發抖,臉色慘白,雙手交叉合十放在胸口,看上去很可憐。

“你趕緊把手鬆開!”

“我不鬆!”

付尤蹲下去,用力掰開寧加一的手,掉頭抓過林深深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寧加一原地愕然。

她不懂付尤這是什麽意思,之前兩人幾乎相同的表情又是什麽意思,忽然之間,感覺自己跟做錯了什麽似得。

不知為何,她鼻頭好酸,呼吸也不是那麽順暢,非得張著嘴才覺得自己的呼吸是正常的。

此時,另外一邊。

付尤走在前麵,滿腦子都是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麵在想什麽。

林深深慢慢吞吞跟在後麵,不是抹眼淚就是吸鼻子,頭也不敢抬,怕被人路過的人看見自己快要哭腫的眼睛。

“你家到了,我隻能夠送到這兒,你自己趕緊上去吧。”

林深深一副天底下最可憐,最柔弱的模樣,小碎步挪到付尤跟前,低聲道:

“付尤,謝謝你幫我,我不敢一個人坐電梯,你可以陪我上去嗎?”

付尤抬起手,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極其無奈地歎口氣,“走吧。”

“謝謝你。就是,付尤,加一會不會生氣啊,你都沒有搭理她,就送我回家。”

“不關你的事。”

林深深就跟三歲孩子,付尤往哪兒走,她就跟哪兒,甚至是他走幾步,她就走幾步,不會多一步,也不會少一步。

人都送到家門口了,奈何,林深深又抬起頭,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睜大了哭過的眼睛,盯著付尤:

“我爸爸媽媽去看我外婆家了,你能夠再陪我待一會兒嗎?就一會會,不會耽誤你太久,我……我真的是太害怕了,不敢一個人在家,拜托了。”

林深深就差再哭一場,拉著付尤的手不讓他走。

付尤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

他什麽話也沒有說,換了鞋子走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家中所有的窗戶都鎖上,燈全部都打開,末了,再打開電視,把音量調到最大。

“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了。”

說罷,付尤筆直走向玄關,快速換上自己的鞋子,

“謝謝你付尤,還有就是,你,”林深深往前走了幾步,“拜托你繼續幫我保守秘密。”

林深深說這話的時候,付尤想到了寧加一瞧自己的眼神,他點點頭,喪著臉走進電梯。

付尤肯定不會想到,那個猥瑣男不去醫院檢查包紮傷口,倒是打聽到他住在那一棟樓,直接找上門。

張龍飛和程怡,一人在擦洗象棋,一個人在廚房準備晚飯,心情都還不錯。

結果因為付尤的事,老人家從一個小時之前就喪著臉坐在客廳,跟著陌生人一起等臭小子回家。

“外婆,外公我回來了。”

張龍飛本就不悅的臉,聞聲後,愈發變得陰沉而嚴肅,說話的口吻生硬:“付尤,你現在就給我過來!”

付尤意識到自己完蛋了。

“外公……”

宋梅打斷外孫的話,指著對麵的男人:“他這臉上的傷都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他要不是跟孫子似得跑了,我會把他打死!”

付尤不光是隻是說說,還朝著猥瑣男亮出自己的拳頭。

猥瑣男見狀,登時捂著臉“哎呦”的叫喚。

“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走在路上,啥也沒有幹,就背著混小子給打了一頓。

要不是我跑得快,他還要把我打死,你們聽聽,這就是你們嘴裏說得那個乖巧外孫?”

張龍飛愛麵子,活了半輩子也沒被人指著鼻子說不是,今天因為外孫,他哪怕是有氣,也隻能夠憋著,憋得脖頸子都紅了。

“給他道歉!立馬道歉!”

“我沒有做錯什麽,他自己做了惡心事,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這種人該死!”

付尤一副“我就不道歉”的樣子,氣得張龍飛壓製不住心裏那股火,起身抓起枕頭,衝著付尤的腦袋打。

“快道歉!”

“外公,我沒錯,我一點錯都沒有!”

“啪!”

張龍飛甩了付尤一耳光。

“馬上給他道歉!”

付尤愈發挺直腰板,用篤定的口吻道:

“外公,我沒錯,你把我打死了,我也沒有錯,我不會給那種人渣道歉的!”

程怡夾在兩人中間,一麵是硬氣不道歉的孫子,一麵是氣得都要發昏的老頭子。

她慌神了,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再看那個陌生男人,長了一副不是好人的樣子,心裏堵得慌。

“你們也別鬧了,這小子道不道歉老子也不在意了,把我打成這樣,不得賠幾個錢?”

男人來此就是為了要賠償,越多越好。

程怡暗暗扯了扯張龍飛衣服,讓他開個價。

“你要多少?”

“怎麽叫我要多少啊,搞得就像是我來找你勒索錢似得,你們也瞧見這小子把我打成怎麽樣了,你們想給多少啊?”

“三千塊,你覺得怎麽樣?”

男人心裏一喜,嘴上卻嫌棄:“就三千?你把我當叫花子打發呢。”

程怡越聽越不對勁,插話:“這樣吧,我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然後再賠錢,你看怎麽樣?”

男人勉強同意,程怡拉上付尤一起送男人去醫院。

檢查之後,醫藥費都是小錢,醫生也說了,男人臉上的傷都是皮外傷,就是胳膊脫臼的情況,也是老毛病,並非新傷。

幾人從醫院出來,男人突然叫住張龍飛:“三千就三千吧,把錢給我,我要回家了。”

“這不行,依我看,你就是打算訛我們的錢,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五百塊,多一分都沒有!”

說話的人是程怡,她惱著臉,不等男人開口,從錢夾子裏麵抽出五百塊錢,塞給他。

這會兒,張龍飛的氣還沒有消,多看一眼付尤,他心裏越是添堵。

不過呢,他想找他好好聊幾句,搞清楚事情的原位,隻不過,脾氣發了,人也打了,也不好意思開口。

程怡開口倒是容易,但付尤壓根就不跟她多說,鎖上房門不出來。

二老心目中,付尤早不是那個壞孩子,他如今又打架,還道出那種話,要是不知道其中原因,總不是個滋味。

張龍飛想了又想,忽然覺得那男人挺眼熟。

之後他出門找老朋友下棋,隨便問了幾句,這才知道那個猥瑣男是個慣犯,撇開小偷小摸不說,經常喝酒趁亂騷擾女性。

他轉念一想,能夠讓外孫那麽動氣的話,莫不是那男人欺負加一呢?

一想到這裏,他也沒有心思繼續下棋,二話不說,撂下朋友們,徑直去小賣部。

此刻,寧在福正在用算盤算賬,靈活的手指頭快速的撥動算珠,嘴上念念有詞,忽地,他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大名,迎頭一看,說:

“喲,你今兒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還是老地方放著,你自己去拿。”

“老寧你趕緊放下手裏的事,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寧在福心一緊,感覺不太妙。

“聽你這語氣,啥事啊?”

“加一最近有沒有很奇怪的舉動啊?比如傷心難受,呃……”

張龍飛突然詞窮,不知如何準確的傳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寧在福跟著朋友一起著急,拍拍桌子,“老張啊,你到底在說啥啊,我怎麽一個字都沒有聽明白啊?”

“沒,沒什麽,反正你多注意觀察你們家娃,女娃娃啊,別說晚上了,現在就是大白天,要是有那個鬼心思啊,也幹得出不是人的事,你叫加一小心點啊。”

寧在福越聽越糊塗,他最近沒怎麽和孫女說話,神情愈發複雜。

張龍飛見狀,以為他這是想對策,也就不打擾,打了一聲招呼便是離開了。

人一走,宋梅就進來。

“老頭子,你擺著一張臭臉給誰啊?”

寧在福皺眉,起身繼續撥算珠,腦子裏麵還是糊塗的,剛剛算的賬也忘了,索性丟開算盤。

“老頭子!”

“嗯,你倒是說啊,我耳朵還不聾。”

宋梅點了點寧在福的額頭。

“瞧瞧你,我還沒有說話了,你倒是已經惱了。這幾天跟加一也是的,你最近怎麽了?怎麽動不動就發脾氣啊?”

“我也不知道啊,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出去走走。”

宋梅斜著眼睛去瞥老伴,嘴裏念叨:“大白天還出去遛彎,小賣部也不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

話音還未落,宋梅瞧著孫女眼睛紅彤彤的,一看就是哭過,走過去,摸摸加一的臉,問:

“娃兒啊,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奶奶,我就是眼睛不舒服,揉成這樣的,你別多想哈。”

寧加一長這麽大,宋梅就沒見孫女眼睛紅吃成這樣,怎麽能夠不多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