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孫女打從出生之後,從未離開過自己半步。

且不說他們終有一日會離開這個世界,孩子本就更應該為了她自己的生活而拚搏。

再加上,寧加一已經為了日後打開了另外一扇新門,二老願意放手讓孩子去享受,哪怕難受,也是生活中的調劑品。

堅持反對的人隻有寧建宇。

哪怕孩子從未沒有叫過他一聲父親,他自認為自己也不配當寧加一的父親,可他骨子裏麵一直把她當做自己唯一的孩子去關愛。

他還尋思著,自己得多加把勁兒,盡早還清貸款,給孩子準備嫁妝。盡管他很多時候都覺得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配得上自家孩子,希望她不嫁人。

現在可好,寧加一要搬出去跟付尤同居,寧建宇光是想想,整個人都會變得異常暴躁,看誰都不爽,腦子偶爾會冒出想揍人的想法。

眼下,寧加一也是因為寧建宇的情緒才沒有收拾行李,但她也不知如何去跟叔叔溝通。

最後還是成阿黎出手。

某天,她趁著寧建宇從工地上回來吃飯,一字一句的說付尤和寧加一關係如何好,如何穩定,破天荒連講了幾個小時。

寧建宇一句:“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你別說了,我都懂,孩子的事她自己去做主,我啥都不管了!”收尾。

寧加一整理了兩隻行李箱,除此之外,她還帶上了桔子和付尤送的白文鳥,它們一直都非常健康,也很活潑。

硬要說缺點的話,那就是喜歡站在付尤腦袋瓜上拉粑粑。

琚灣園,這裏的房子偏歐式,看上去有些年代感,不過各棟樓樓道內該配置的設備全都是嶄新的。

除去衛生情況比較好,重視綠化,環境好以外,這裏不存在一棟樓都沒有住滿的情況,煙火氣息比太陽鳥小區要濃,年輕人和老人的比例幾乎是一比一。

寧加一和付尤一起找的房子,一起做的決定。

十棟樓十層,一室一廳,八十六平米,簡裝修,臥室方方正正,有一扇扇形的窗戶,采光、通風都不錯。

廚房和洗手間中間被一個小陽台隔開。

客廳連著大陽台,它是像是被錯位的一塊矩形,寧加一考慮把中間隔開,空出一間臥室。

付尤也讚同,這樣一來,他就免受睡沙發之苦。

房東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奶奶,她一開始是單獨住,但因為上了歲數,本身又患有高血壓,有腦梗,現在跟兒子媳婦住在一塊。

老人家以為加一和付尤是小兩口,告訴他們,要是有任何事情盡管打電話給她兒子。

搬行李箱這種力氣活兒自然是付尤來做。

寧加一在屋子裏麵來回轉悠了三遍,站在陽台上煞有介事咳嗽了幾聲。

付尤正在仰頭咕嚕咕嚕喝水,聞聲後偏頭看去。

“嗓子幹來喝水,別在哪裏傻站著,趕緊過來。”

“付尤,我想擁有一個帶陽台的房間。”

“就跟你家裏一樣得唄。”

付尤明白寧加一的意思,但他也看上了陽台。

“加一加一,你過來。”

“嗯?幹嘛啊。”

“你過來呀,我們猜拳,誰贏了誰先選,怎麽樣?”

寧加一勾起嘴角笑得非常不走心,“好啊,來吧。”

“石頭剪刀布!”

兩人真真就一副不服輸也不想輸掉的表情異口同聲。

他出的是拳頭。

她的是布。

“我贏了,我要這間。付先生,麻煩你把我的行李搬到這邊來好麽?”

付尤歎口氣,往後一靠:“付先生現在心情不好,不適合幹活兒。誰的行李箱誰自己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啊。”

陽台房間還得改造一番才像樣,就好比急需一張床,哪怕就是學校寢室那種小床也行。

兩人都是行動派,午飯都省了,趕緊去看家具。

“除了床,我還想要書櫃,最好是那種節省位置但容量很大的,你的顏料盒啊,畫筆之類的也都可以收拾到一塊,你說呢?”

“言之有理。”

到頭來,寧加一覺得書櫃比床更重要,花重金買了前者。

付尤的意見被忽視了。

床第二天才能夠送貨上門,兩人繼續逛逛逛,買買買。

“你買這麽多菜該不會是想在家裏麵做吧?”

“不然呢,我們現在出門在外,油鹽醬醋米,什麽都需要花錢,在外麵吃飯的錢省下來不好嗎?”

付尤都已經想好帶寧加一去哪家餐廳吃完飯,堅持就在外麵吃,不要這麽晚了,還回去折騰。

“生活需要儀式感,搬個家,繼續忙活到那麽晚,你不累嗎?我們吃飽喝足回家洗洗睡覺多好啊。”

當然好了,動動嘴皮子,輕鬆話誰都會說呀。

“行吧,你一個人出去吃,我拎著這些東西回家。”

付尤也不明白寧加一這是哪根筋搭錯了,追上去,接過大包小包的東西。

“一頓飯而已,花不了多少錢。”

“是,對你來說花不了多少錢,但對我不是。我存款沒有你多,我還想攢錢還債呢,付尤,我沒有說氣話,你想吃你就去吃,不用管我,也不要說你來請客,幫我之類的話。”

寧加一也不要付尤手裏的那些東西,掉頭離開。

“加一!”

“加一你等等我,我不吃了!”

付尤垂頭喪氣的跟在寧加一身後,他像是一個犯錯但還沒有道歉的小孩子,想得多了,臉色的淡淡怒氣還有不解也就慢慢消失。

他懂:寧加一其實跟自己一樣好強,自己能夠解決的事是絕對不會求助於別人。

“你別生氣了,加一。”

商場離琚灣園不遠,走路的話,半個小時就到了。

寧加一走得快沒有搭理付尤,不是因為生氣,隻是單純想快點回家,僅此而已。

“加一!”

“你幹嘛叫那麽大聲啊,我剛剛都說了我沒生氣,沒生氣。”

“你不生氣你就多理一理我唄。”

寧加一抬起頭去看某人委屈巴巴的小模樣,噗呲笑出聲:

“好啦,我們快點回家吧,我快渴死了。”

“你早說呀。”

付尤放下手裏的東西,朝著一輛三輪車跑去。

“大爺,這是什麽飲料啊?”

大爺哈哈哈笑,爽朗的笑聲傳進了寧加一的耳朵。

還不到五分鍾,付尤端著一杯沒有封口的紅豆薏米茶小心翼翼跑過來。

“還是溫熱的呢,你喝一口。”

寧加一剛剛要伸手,藍白相間的吸管已經被付尤送到自己嘴邊。

“味道怎麽樣?還成吧?”

“嗯嗯,超級好喝,你也喝一口吧。”

隻要看見寧加一笑,付尤的嘴角總會不由自主的上揚。

“你笑什麽呀,快喝啊。”

付尤喝的同時還不忘去瞥寧加一。

“嗯嗯,沒想到是這個味道。”

“傻瓜。”

兩人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付尤伸手去抓住寧加一的手。

“你是屬鋼的吧,手怎麽冰成這樣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大驚小怪啊,嚇到人家小朋友了,知道不?”

寧加一享受某人手的溫度,嘴上卻是一本正經責怪他的大嗓門。

兩人回到家已經九點半。

寧加一抱上食材趕緊去廚房,三下五除二做好了番茄麵,剛剛好盛滿了兩隻碗,她最後把兩隻炸的金黃焦脆的荷包蛋分別蓋在麵條上麵。

“吃飯啦。”

付尤放下手機搓搓手去廚房,“好香啊。”

“別聞了,端出去吃吧。”

一張原木飯桌,鋪上一張嶄新的碎花小清新餐桌,一隻細長的玻璃花瓶,裏麵就插了一隻向日葵。

付尤坐在左邊,寧加一坐在右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同時間拿起筷子挑起幾根麵放進嘴巴裏麵。

“哦,差點忘記了。”

寧加一起身去開冰箱,拿出奶奶親手做的剁椒醬藏在背後,“猜猜我手上是什麽東西?”

“嘖嘖,奶奶牌剁椒醬。”

寧加一臉上的“奸笑”轉瞬即逝,聳聳肩膀重新坐回原位。

“沒意思。”

“小樣兒,奶奶的剁椒醬可是我親手放進冰箱裏麵的。再說了,我這可是哮天犬的鼻子,沒什麽可以難倒我的。”

寧加一抬眸見某人那一副得意得快要上天的樣子,連續翻起幾個白眼,壓根不搭理,繼續埋頭吃麵,喝湯。

“咳咳,對了,你床還沒有誰來,你今晚準備在哪兒打地鋪啊?”

寧加一頓時感覺嘴巴裏麵的荷包蛋不香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也不知道是誰哦,白天得意洋洋的哦。我可不會憐香惜玉的,你要是打地鋪的話,盡量理我的房間遠一點。”

“為嘛呢?”

“我怕你——”

話說了一半,付尤嘴裏叼著竹筷,拿起空空的碗,偷偷摸摸做了一個隨時要逃的預備動作。

“怕你打鼾放屁吵到我了,啊哈哈哈哈!”

“你!”

寧加一怒目圓睜,倒吸一口氣,用力把碗裏剩下的麵條全都搗得稀巴爛,一股腦全都送進嘴巴,大口咀嚼,鼓著腮幫子去追某人。

“哎哎哎,你吃完了才說話,別噎到了。”

“咳咳咳。”寧加一用力捶自己的胸口,“烏鴉嘴。”

“好啦,不鬧了啊,我洗碗。”

“你剛剛說誰放屁打鼾來著?”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說是誰呢?”

付尤說完就閃人,順便還把廚房的門給拉上,恰好門還是透明的,寧加一隻能夠看著某些人做鬼臉。

“幼稚鬼,嘴巴越來越討厭了,我就不信你一晚上都呆在廚房。”

寧加一暗想,迎頭給了某人一記冷眼,正要轉身,背後傳來一聲又聲盤子摔在地的清脆動靜。

付尤看了眼手裏的泡沫,眨巴眼睛,他剛剛還握著盤子呢,怎麽就突然碎了一地呢。

付尤把門打開,一聲不響開始清理,他的餘光可以看出來寧加一正在氣頭上。

“嗷嗚——”

“是不是紮到手了?在哪兒,讓我看看。”

“你別鬧了,快給我看看啊。”

“沒事,真沒事,不信你看。”

付尤伸出兩隻手,“我騙你的。”

“吃飽了撐得慌是不是,付尤你!”寧加一眉頭打成結,使勁兒點了點付尤的額頭,“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