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付尤照常在老地方等寧加一和商量。
早上起了霧,朦朧一片。
寧加一倒是沒有發現有人在路口,而是聽到一陣陣口哨,聲音有幾分熟悉,尋思會不會是付尤。
但她轉念一想,他這會兒還在南昌,不該是他。
結果,等寧加一路過的時候,突然被叫住,立馬確定那人就是付尤!
商量喜得合不攏嘴,尤其是聽說付尤的成績,本來就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現在簡直把他視為伸一般的存在,盯著看久了,都隻我腦補了付尤頭上自帶的光環。
學校各個老師對付尤刮目相看,不知他專業竟然如此優秀。
更者,他的班主任楊老師,現在絞盡腦汁想法子,想要盡快提高付尤的成績,這樣的話,學校又可以出一個名牌大學生。
一時之間,付尤成了學校風靡人物,除了收獲無數小迷妹以外,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麽區別。
倒是有一點,他更加明確——想要考上央美,文化成績必須不能夠太糟心,必須努力。
為此,他厚臉皮的纏上寧加一,希望她狠狠地給自己補習功課,學不死就往死裏學的那種。
他還說什麽,隻要我最後考上了,我付尤願意為你寧加一做牛做馬一輩子……
寧加一也不知道付尤到底有沒有臉皮,這種話要是單獨說也就罷了,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怎麽好意思開口的?!
鑒於付尤在校的良好表現,張克成甚是欣慰,對他愈發關心之至。
但張克成不懂,付尤父親為什麽到現在連個電話都沒有,這是孩子自己偷溜了,萬一真出事他這個當父親的就一點不擔心?
期末考出成績那天。
付尤前所未有的緊張,心跳加速,臉莫名其妙變得通紅。
寧加一看破不說破,悄咪咪和商量去看成績,然後記在在小本本上一起去找付尤。
“你坐在這裏看什麽呢?”寧加一坐在付尤旁邊,故意這麽說。
“沒幹什麽,就發發呆,看看那隻鳥要飛去哪兒。”付尤說話的時候,視線不敢直視寧加一。
商量:“老大,成績出來了。”
“我知道了,你們找我是因為其他事吧?”付尤言外之意是:拜托你先別告訴我。
“不是,你不去看看?”
付尤衝著寧加一尬笑:“待會兒再看,我現在還不著急。”
寧加一點點頭,快速打開小本本,“你是真不著急還是假不著急呢,我這裏可記著你各科成績哦,數學……”
付尤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騰一下站起來。
“別別別說!”
寧加一舉起本子,“那好吧,你自己看。”
付尤沒來得及捂眼睛,就看見文綜的成績,比自己期待的分數高了十幾分。
“你……你你確定,這……這這是我的成績?”付尤激動得開始結巴。他數學和英語竟然及格了!!
寧加一往上走了三個台階,伸手拍拍付尤的肩膀,笑道:“沒錯,你不要相信自己的能力,這是你自己努力來的!”
“哇喔,太好了。”付尤鄭重地向寧加一表示感謝,“你才是我老大,我以後就把自己就交給你了。”
“說什麽傻話呢,趕緊回教室收拾東西回家,商量,我們先走吧。”
“哎,你們別著急走,等等我,我很快的。”
寧加一考得相當不錯,成老師看她的眼睛,滿是欣慰和高興。商量保持年紀前十,倒是很羨慕付尤有那麽大的進步。
三人為了慶祝期末考試圓滿結束,特意約在一起吃燒烤,哪怕味道不夠正宗,還很冷,被寒風吹得鼻頭變得又紅又硬,但還是阻擋不了他們繼續沿著小街吃吃喝喝。
春節將至,小鎮上各家各戶都開始備年貨,醃製魚肉雞鴨。
王順才家比較冷清,門前還是一團糟,更加談不上曬魚曬肉。
兩孩子身上也都是髒兮兮,麵上不是沾著泥巴,就是掛著鼻涕泡兒。
王育才還是那麽調皮,喜歡搶其他孩子手裏的玩具,偶爾還會惡作劇嚇唬大人。
若是有人談及他,無不是說“那孩子算是完了”“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那樣,缺乏管教,以後肯定成流氓痞子……”
王順才母親耳朵不聾子,她不是不想管,而是年紀大了,有些事力不從心,她管不了皮實的娃娃。
另外,她也不知道,王城會背地裏給兩孩子吃的喝的東西,有時候還有錢。
也恰恰因為這樣,王育才幾次被人誤會是偷錢的孩子,大人脾氣急,背著孩子家長關在自自己家,二話不說就打孩子。
孩子嘴上說錢是自己的,可沒有幾個人相信,大人打痛快了,也就放過他。
偏巧,王育才也不告訴奶奶這些事,他自個人偷偷摸摸想想著法子去報複,要是成功了,他就躲著偷笑,要是不成功,他也不放棄,繼續複仇。
就幾分鍾之前,王育才用彈弓打瞎了一隻母雞的眼睛,嘚瑟之後,還往那家人門口撒泡尿。被主人發現,他撒腿就跑。
等王育才反應過來,人已經停在寧家小賣部門口,眼珠子咕嚕一轉,又開始動歪心思。
“姐姐,我要吃那個棒棒糖。”
寧加一放下自動鉛筆,起身給王育才拿彩虹棒棒糖,自然不會收他錢,隻會說:
“拿著糖出去玩兒吧。”
“姐姐,我還想吃那個一塊一塊的辣條。”
“不行。”
寧加一向來隻會給一樣小零食,不管王育才怎麽央求,她都佯裝沒聽到。
王育才假裝乖巧,坐在門檻上舔糖吃,邊吃邊觀察寧加一,等她埋頭的時候,悄悄拿出彈弓,正準備發射。
殊不知,背後有一隻手冷不丁把他給提溜起來。
“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
付尤不喜歡王育才,隨手把他丟在地上,“這東西,我沒收了!”
“啊啊啊,嗚嗚嗚嗚,”王育才張著嘴大哭,手腳亂晃試圖踢中付尤,“把彈弓還給我,快還給我,我不調皮了。”
付尤不相信他的話,把彈弓放在收銀台上,找寧加一要剪刀,當著孩子的麵,把彈弓給剪斷了。
“哼,你給我等著!”
王育才撒丫子又跑了。
沒一會兒,他又跑回來,手裏摟著一袋子,往小賣部裏麵扔羊屎。
“快把門關上。”
寧加一抬眼盯著付尤,“這個小魔頭可有耐心了。”
“沒事,這種孩子打他一頓就老實了,你等著。”
結果沒等付尤佯裝要打人,王城迎麵走來,二話不說,惱著臉抱過王育才放在地上,隨後指著付尤,教訓了十來分鍾。
要不是後來姚金四處找孩子,發現自家大孫子在小賣部門口,登時杵著拐杖跑來的話,王城還會繼續頭口教育付尤如何做人。
兩位大人帶上王育才離開,其間絲毫不給付尤和寧加一說話的機會,就好似從頭至尾是他們在胡鬧,而王育才那個小兔崽子到底是毛孩子,所以打不得,罵不得。
付尤心裏可憋屈了。
寧加一也瞧出來,特意去找付尤愛吃的橡皮糖。
“跟這種人不需要生氣。”
付尤吐著惡氣接過糖果,“那個小家夥再找麻煩,你一定要打電話給我,我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他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管得住他的人!”
“知道啦。”
寧加一也就嘴上答應,沒真得打算到時候要搬救兵。
前段時間,張克成去南昌辦事,寧在福和宋梅搭乘順風車去大醫院檢查。
回家途中,張克成見二老的神色,猜出來結果不太理想,勸慰他們定要保重,一旦感覺哪兒不舒服,就得去看醫院,千萬別拖。
他們去醫院的事,付尤和寧加一都知道,但不知曉結果。
付尤也是著實擔憂二老的身體,所以帶上小舅給他們買的補品過來看看。
可不管怎麽樣,到底還是年紀輕。
別說付尤,就連寧加一都沒有察覺到宋梅偶爾會不適。
也是因為宋梅演技好,她偷偷反鎖上門躺在**,每每都是等寧加一喊著“奶奶,奶奶”的時候,永遠都是一副精神飽滿,甚至鬥誌昂揚的狀態。
寧在福忍得是相當心苦,私底下“痛罵”宋梅,好幾次想把她拖到醫院去住院觀察治療,但宋梅是鐵了心,在寧加一高考之前,她哪兒都不會去!
今天就是除夕。
寧在福在小賣部守了半天,吃完午飯,他就開始用自己熬好的米糊糊粘對聯,大門中門,後院門,雞籠子門、牛棚、還有孫女的鸚鵡籠門……
宋梅近來因為要過春節,氣色好,食欲好,做事也有勁兒,尤其是看著寧加一同付尤、商量他們一起嘻嘻哈哈,心裏特別歡喜。
“一一啊,你們快來廚房嚐嚐看,奶奶炸的肉丸香不香?”
一口大鍋盛了二分之一的熱油,丟進去的肉丸子滋啦作響,不久,表麵炸的金黃,肉香很快就飄到外麵。
宋梅拿起一帶孔的圓勺,一勺一勺的倒進大號簸箕內。
寧加一和付尤還有商量,人手捧一隻小圓碗,每有新出鍋的肉丸,他們都會屁顛屁顛去廚房,然後再屁顛屁顛出來。
寧加一年年都吃得到,對奶奶的手藝了如指掌。
付尤和商量不同,前者是從未吃過,這一次味蕾極為享受,後者,家中長輩廚藝不精,做出來的肉丸就像豆腐渣,非常慶幸能夠吃到宋奶奶牌肉丸。
後來,他們陸續嚐到了酥魚塊、藕夾藕餅,還有鹵鴨腿、雞肋、雞翅……
天剛剛黑,小鎮上家家戶戶都開始把家裏每盞燈都點開,早早開始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