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醒了,我緊跟著鬆了口氣,讓船老板趕緊送人上岸就醫,而我則是登上了先前那落水青年的小船,等陳剛。
船老板卻是滿眼擔憂的盯著水麵,“小夥子,那小夥子下去得有四五分鍾了吧?人咋還沒上來呢?我看剛才水麵上好像有絲血紅,會不會…”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估摸著也是怕晦氣。
我搖了搖頭,心裏卻是已經打定了主意,再過兩分鍾,陳剛要是還不上來,那我就下去。
揮了揮手,我沒答他的話,示意讓他上去,可就在此時,船老板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臉紅脖子粗的說道:“小夥子,我水性還不錯,我下去看看你朋友!”
說著他就想往水裏跳,卻是被我大喝的聲音給製止了,“別動!你趕緊送人上岸就醫!”
船老板看我說的不容質疑,也就沒再多說,馬達聲一響,拉著那小青年就往岸邊駛去。
船老板剛駛出去,陳剛就鑽出了水麵,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向小船遊了過來。
看他靠的近了,我趕緊伸手去拉,他一個借力就爬上了船,累的也是氣喘籲籲,“操,這兩個犢子,不愧是撈屍人,水性太他媽好了,我沒攆上,讓他倆給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沒事兒!你咋樣?傷沒傷著?剛才我看見有血水翻上來了。”我擔憂的拎著他一頓檢查。
幸而,他沒傷也沒碰的,說話也利索的很,“我沒傷著,把那倆犢子鼻子給幹出血了。對了,你報警沒有?”
我點了點頭,“報了,讓忠哥報的!咱這算是給船老板惹事兒了,必須得收拾善後,要不後麵非還得出事兒不可。”
一聽我還替那船老板考慮,陳剛氣的眼睛裏都噴出火了,“你還同情那老板?我現在都想揍他!人命啊,在他眼裏是個啥?救都不救!讓他當個船夫他都推三阻四的,是人嗎?”
我卻是豁達一笑,“剛哥,你想想,你願意用全家人的命去賭自己的善良嗎?船老板看著是很冷血,但肯定也是被那些惡人長期壓榨的結果!他不敢拿全家人性命冒險去救人,也是人之常情。”
陳剛還是不依不饒,“那就泯滅人性任那些壞人殺人放火都不管?他這和幫凶有什麽區別?”
我又笑了,指了指已經上岸的兩個人,“你看,最後他不是也和我們一起來救人了嗎?他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大英雄。人家有老婆孩兒,有父母親人,冒不起這個險。你這要求可有點高啊!”
陳剛還是有點氣囊囊的,“那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想想就來氣!”
我能理解船老板的難處,卻不讚同他的包子行為,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總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個想法吧?
況且一看那老板已經是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有所顧忌也是正常。
於是我就說:“行了,你別氣了,一會兒也別跟人家五馬長槍的,生而為人,誰都不容易。你沒聽那老板說警方介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嗎?他是怕了!人家可不像咱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算正義,也得先保住命不是?”
陳剛咂摸咂摸嘴,這才消了點火,我倆劃著船往岸邊駛去,他有些疑惑的問我:“哎,浩子,我看你剛才一直和船老板聊,是不是有啥想法啊?”
我點了點頭,把要找撈屍人的事兒給他說了一下,結果又把這炮仗給點燃了,“他們都這麽壞了,你還想讓他們賺這黑心錢?我跟你說,我寧可找不著子愚兩個弟弟的屍體,都不會求他們!真是的,氣死我了!”
我咧了咧嘴,“也不能所有撈屍人都是壞的吧?先別著急,咱們等等再看。”
他這才沒再說啥!等我們劃回到岸上,110和120已經都到了,那青年男子被救護車拉走了,留下幾個便衣正在和目擊者了解情況。
“不清楚啊,就看見那小孩兒落水了,別的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看到那孩子是自己落水的!”
“沒看見有人拉他下水。”
“不是說麻衣婆婆要抓人了嘛!”
“……”
正眾說紛紜的時候,一個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說道:“爸爸,你不是說看見有一雙手把那個大哥哥給拉下去了嗎?怎麽說謊?老師說撒謊不是好孩子!”
就見剛剛還言之鑿鑿說沒看見有人拉青年下水的男人神情一緊,趕緊捂住了小女孩兒的嘴,“妞妞,別亂說,爸爸什麽也沒看見!”
一旁的女人也疾言厲色的嗬斥小女孩兒,“胡說什麽?我怎麽沒聽見?你這撒謊精!在家就愛胡說八道,現在出來了還敢撒謊,看回家我咋收拾你!”
一男一女審嗒完孩子趕緊就想溜出人群,卻被警方的人給攔住了。
一個便衣蹲到小女孩兒麵前,微微一笑:“小朋友,別害怕,告訴叔叔,當時你看見了什麽?”
女孩兒的爸爸當時就不幹了,沒好氣的上去把那便衣給扒拉開,“躲開躲開,我女兒還不到四歲呢,你這是誘供,我可以告你!”
孩子早被一男一女給嚇哭了,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麽話來,緊緊攥著媽媽的手,生怕被拋下。
看著這一幕,陳剛氣勢洶洶的就想上前和那男人理論,卻被我一把拉住了,“剛哥,看到了嗎?這就是生活在最底層的普通老百姓,人人隻為自保。你想想,那夥窮凶極惡的撈屍人如果知道有人指證他們,會放過這一家三口嗎?”
陳剛這才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了一抹悲戚,“那就任這幫犢子逍遙法外?警方不也是為了早點破案,保一方平安嗎?”
我歎了口氣,“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誰也不想為了一時的正義,就惹來滅頂之災吧?你我另算!走吧,你不是和那兩個凶手有過接觸嗎?咱們去和他們說說!”
陳剛這才忍氣壓氣的和我一起走向了便衣。
“想問什麽問我們吧,我們了解詳細情況!”他大咧咧的拉住一個便衣走到了一旁,聲音卻是一點兒都沒放輕,還放大了幾倍,感覺好像就是故意讓人群中可能是凶手幫凶的人聽見一樣。
我笑了笑,也提步跟了上去,為他的煞費苦心而感到自豪。
這就是我哥們,正義感爆棚,雖然氣那些不作為的普通老百姓,卻還是將風險攬到了自己肩上,怕給他們招災惹禍。
從他的口述中,我還原了一下水底的情況。
有兩個短小精悍的男人一人拽著青年的一條褲腿,拚命把他往水底深處拉。
人在窒息的情況下堅持不了多久,很快那個青年就失去意識了,他們正打算把人拖到水底的一處石砬子旁固定住,陳剛就遊到跟前了,當頭給了倆人一人一拳頭,當時打的倆人鼻口串血。
倆人可能沒想到會有人下水救人,當時震驚至極,起初他們還想還手,結果三拳兩腳就讓陳剛給打服了。
倆人仗著水性好,甩開陳剛就跑了,陳剛追了一小會兒,卻失去了兩人的蹤影,這才又露出頭來。
其中一個便衣一臉欣慰的看著我倆,還伸手拍了拍陳剛的肩膀,“你們就是忠哥說的那兩個見義勇為好青年吧?”
陳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啥見義勇為啊,就是看不慣有人殺人害命賺黑心錢。不過那倆人都帶著簡易的氧氣罩子,模樣看不全,隻記住一個人眼角處有小指甲蓋大小的疤瘌,一個長著倒八字眉,一看就是苦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