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聽了陳剛的話明顯目光一凜,我趕緊捅了捅陳剛,怕他把人給得罪狠了,後麵的事兒不好辦。
陳剛撇撇嘴,也沒再說別的,畢竟現在找回楊子愚兩個弟弟的屍體最重要。
陸老眼神兒犀利的盯了他半晌,這才幽幽開口:“人的命,天注定!你們隻看到那些殺人害命者的惡,又豈知那些被害者曾經有多惡?這就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用你們現在一句流行的話來講,就是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
陳剛悶著頭沒再吭聲,估計是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也可能是怕攪了楊子愚的事。
“您老說的有道理!”我不能眼看著冷場啊,隻能搜腸刮肚的找出這麽一句話來,算不上奉承吧,但絕對是恭維。
陸老嗬嗬一笑,把腰間的繩子解了下來,倒是沒和我們計較,準備分水定位了。
我看他拿著根繩子在船頭比過來比過去,然後又把帶針的那頭探進了水裏,接著掐著手骨節好一頓掐算,嘴唇雖然動著,卻聽不到一點聲音,想著應該是在掐訣。
也就一小會兒,他指著一個方向命令:“往那個方向開!”
開船的正是船老板,聽了他的吩咐二話沒說就把船往他指的方向開,嘴裏還喃喃自語:“陸老真是寶刀未老啊。”
我們誰都沒吱聲,他感覺挺尷尬的,也就沒再吭氣了。
船一直行到快入江的地方了,這會兒往湖岸的方向望,已經有些看不清岸上的一切了,陸老才讓老板把船停了下來。
隨後就看他把繩子綁在腰間,也沒穿什麽救生衣,“撲通”一聲直接躍進了水裏。
一看他下去了,我們幾個之中會水的全都跟著跳下去了,除了船老板。
陳剛下去之前還特意叮囑我:“浩子,你別下來啊,要不我們還得照顧你,就在船上等消息。”
趙衛平眼神閃爍了幾下,似乎想問什麽,但礙著有外人在,還是閉上了嘴,跟著陳剛他們就潛了下去。
其實我知道他想問啥,之前我有過一次下水的經曆,南湖公園那次,那會兒我還在水底下呆了好長一段時間呢,他一直以為我會水。
船下幾個人沉沉浮浮,看的我和船老板兩個人焦急的直踱步。
楊子愚不聽勸,也下去了,而且屬她紮的最猛,一個下沉就沒影了,出來換氣的時間也最短。
尋找至親,我特能理解她的心情,就像當初我找我爺我奶的時候。
差不多過了有半個多小時,陸老招呼了一聲眾人又重新爬上了船,抹著臉上的水說道:“往左三十度,繼續開,十裏左右!”
船老板一聽就急了,“陸老,那可就入江了!”
陸老把眼一瞪,“入江怎麽了?你個跑船的,難道還怕開不回來?”
船老板這回不說話了,抿著嘴一打舵,船很快就往陸老指明的方向開去。
看到這一幕我忍不住好奇心,不由問道:“陸老剛剛下水隻是為了確定方位?”
早知道又何必下去這麽多人,這痛折騰!陸老正在擦著身上的水跡,“沒錯!你們都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人,應該知道水屬陰,屍體也屬陰。水的陰氣要遠大於屍身的陰氣,會掩蓋屍體的陰氣,幹擾判斷,隻有下了水,才能更真實的感受到屍氣。”
我也沒好意思責備人家說既然如此,那你為啥不阻止其它人一起下水,這不是白費力氣嘛。
但陸老卻似乎看出了我心裏的想法,竟然破天荒的給我解釋了起來,“這小女娃是那兩個孩子的至親,親人之間相互是有感應的,所以她下水更利於我尋屍。至於那幾個…”
他伸手一指陳剛幾個人,“他們身上的陽氣重,能中和水中的陰煞之氣,讓我能更好的判斷屍體的位置。”
我這才恍然,不住的點著頭。
第二次下水就是在入江口了,但這次依然一無所獲,陸老上來之後又指了更遠的地方,讓船老板往過開。
二番腳上來陳剛就有點質疑他了,但沒好意思當麵說,小聲湊到我耳朵邊嘀咕:“這老頭兒靠不靠譜啊?這都下水兩次了!”
我凝著臉鄭重的衝他點了點頭,“你別看他有年歲了,但絕對是有真本事的人!西瓜和芒果都沉屍那麽久了,費功夫也是正常的。”
陳剛抬頭看了看天色,一臉的焦灼:“這眼看著天可就又要黑了,到了夜裏,這水裏指不定還有啥危險呢。我倒是好說了,好歹我還有兩下子,可子愚…不行下次下水別讓她下去了!”
話音剛落下,陸老就跟個幽靈似的站在了他身後,“誰不下去都行,唯獨這丫蛋必須跟我下去!”
他說的斬釘截鐵,這下不隻陳剛好奇了,就連我都有些發怔了,“為啥剛嫂必須得下去?我沒聽說撈屍這行非得親人跟著才行啊!”
陸老斜翻了我一眼,“如果是在水裏死的,那憑老頭子我的本事,的確不需要這女娃跟著。但你別忘了,他們是先死之後才被沉屍的,那就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我疑惑。
“我吃的是水裏飯,陸上的事兒可不在行。他們既然是在陸上死的,魂兒肯定也是飄**在岸上,根本不會下到水裏來,陰魂也是有地盤的,哪裏死的鬼隻能在哪裏留。”陸老一雙精明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著我,表情似笑非笑。
別說,他這一看給我看的心裏直發毛,這雙眼睛太有殺傷力了,仿佛已經洞穿了一切。
我咽了口唾沫,趕緊把他拉到了一旁,“對不起,陸老,不是我有意隱瞞,隻是…”
跟他講的時候我可沒說西瓜和芒果的魂兒已經陷進萬枯血海了,就隻說他們倆是先被悶死後拋屍的。
之所以隱瞞這個事兒,一是聽起來太玄幻了,平常人也不一定信,二嘛怕他覺得有難度撒手不管,三是當時有船老板在跟前,有些話也不好說的太直白。
可眼下一看,這老爺子絕對是有兩把刷子的,應該是已經看出一二了。
我要是再隱瞞,就是耽擱人家時間了,太不是物了,所以才想著趕緊把情況給人家說明了。
沒想到,我話說到一半,陸老就衝我擺了擺手,“什麽都別說,也什麽都別講,老頭子我心裏有數。紅塵事我現在不想再參與,你要不是老商的孫子,這事兒我壓根就不會管。”
老商的孫子!一語切中要害,我瞪大一雙眼睛不可思議的盯住他,“您老認識我爺爺?可您怎麽一接電話就知道是我?”
陸老哈哈大笑,“你真當老頭子我這撈屍人是白當的?從你一開口,我就掐算了,要不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的答應過來給你幫忙?在家燙二兩老白幹,吃點小蝦米不好嗎?累死累活的給你跑腿?你當你陸爺爺缺你那倆錢?”
這關係一下子就拉近了,我趕緊上前扶住老爺子的一邊胳膊,稱呼也換了,“太謝謝您了陸爺爺!隻是我怎麽印象中從沒見過您呢?您也太少到家裏去了吧?”
陸老嫌棄的拂開我的手,“幹啥幹啥?我還沒老到需要人扶呢!你給我一邊去!哎呀,說起來的確得有二十多年沒去過你家了,還是你出生的時候我去喝你的滿月酒才見過你一麵,不過你長的很有特點,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說著,他指了指我的眉心,嘴角浮起一抹笑來,“臭小子,一晃的功夫就長這麽大了,挺俊的嘛,老商有福氣了。”
提起爺爺,我的臉瞬間暗淡下來,“陸爺爺,我爺和我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