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剛從蚌肉中摳出一顆晶瑩圓潤的珍珠,聞言托著那顆珠子遞到了我麵前,“看這顆珠子,一絲雜質都沒有,這就說明這兩個孩子生平手上沒染過任何生靈的鮮血,才能這般純白無暇。”

竟然還有這樣的說法?真是又長見識了!不過我還是有些疑問,“手上沒沾血就一定沒做過惡嗎?你看看現在的網暴,憑借著一張嘴、一根手指就能殺人於無形,誰又能說這樣的人就沒做過惡呢?”

我這倒不是說非要給西瓜和芒果倆人安啥罪名,就是單純的就事論事。

顯然陸老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抻了抻長眉一臉的深以為然,但他還是托著那顆骨珠,“若隻是單純的純白無暇,隻能說明他們手上沒沾過血,但你再仔細瞧瞧,這珠子玲瓏剔透,近乎透明,這就說明他們沒有業因。”

我盯著珠子瞧了半天,這才點了點頭,“多謝陸爺爺指點。”

陸老波瀾不驚的衝我笑了笑,什麽都沒再說,就走到大蚌跟前又去挖骨珠了。

骨珠一共被挖出來七顆,在清澈的江水中衝洗幹淨之後才被陸老收進了一個小木匣裏,鄭重的交到了陳剛手上。

陳剛當然也沒拒絕,而是如珠如寶的將匣子揣進了懷裏,我想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吧。

天色將明,我們也返航了,幸而船老板準備充足,帶了兩桶的油在船上,要不不等到岸上,船就得沒油了。

又折騰了一宿沒睡,我們這一隊人馬都人困馬乏的,船老板看我們和陸老是舊識,就讓我們在他賣票的小房子裏湊合著休息一會兒。

眾人剛睡下,我就感覺胳膊被人捅了兩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見陸老正站在床頭,給我遞了個眼色,我趕緊就爬了起來,跟著他走了出去。

到了沒人的地方,陸老才正眼看我,“小浩子,你的身世雖然你爺你奶沒和我具體交待過,但我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我觀你頭頂黑雲壓頂,不日可能就要有禍事,行事一定要格外小心!”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著重提起黑雲壓頂了,我就在想我現在腦袋上到底有多少黑氣,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在我看來,我爺我奶的失蹤就已經是我的滅頂之災了,還有什麽能比兩個老人丟了更讓我難以接受的?

所以聽完他這話我還挺不以為然的,“謝謝陸爺爺的提醒,我知道了,一定會注意的。”

陸老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在意,不由冷哼了一聲:“你別以為老頭子我是在這兒跟你講廢話呢!我在和你說認真的!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單另叫出來嗎?”

我一臉懵逼的看著他,“難不成您老懷疑我身邊的人不可靠?”

本來隻是一句玩笑話,不想陸老竟然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你小子啊,心思縝密,腦瓜兒也夠用,就是這心眼太實誠了,沒有防人之心,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聽的卻是直皺眉,忍不住強調:“陸爺爺,他們可都是跟我一同經曆過生死的!陳剛我就不說了,想必您也應該聽說過他。老玉,那是救過我的命的,還不隻一次。忘川雖然看著油腔滑調,但人品也沒問題。”

陸老凝著眉頭,用看死人一般的眼光盯著我,“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和尚!你可知他的師父是誰?”

我老實的搖了搖頭,心下卻是暗驚,難不成忘川的師父也和陸老有交集?

陸老板著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連人家師門底細都不知道,就敢摸摸腦袋是個朋友?你爹的那點精明怎麽就一點沒傳給你呢?罷了,你爹在你一出生就走了,也怪不得你。不過這個和尚你可千萬給我多加提防,他那個師父…”

說到這兒,他重重的哼了一聲,表情要多鄙夷有多鄙夷,“可不是什麽好玩意兒!當年封神一戰,天上地下都讓他給算計個遍,身為他的徒弟,你覺得能是個好的?小心著點吧,別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怎麽還扯到封神之戰去了?那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我不服氣的反駁:“他師父要真是封神之戰的人物,那不是仙也是佛了,還會下界專門教個徒弟來算計我?陸爺爺,你這可有點危言聳聽了。”

陸老被我的話給氣笑了,當然不是真笑,而是冷笑,“你小子愛信不信!我知道,我這個半路冒出來的爺爺你未必就全信,不過小心提防總沒錯吧?多長個心眼兒吧,你是個有大機緣的人,別白白誤了性命。”

我讓他這番話說的心頭忐忑,腦瓜子嗡嗡直響。

他有一句話說的對,我的確對他存了防備之心,畢竟與我爺我奶相交也好,與太一道的歸元真人相交也罷,都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未經過印證,我心裏多多少少都是存著疑影的,特別是這三個人現在要麽失蹤,要麽已故,根本無從求證,所以我才愈發的心存疑慮。

不過這話我總不能當著他的麵承認吧?那得二到啥程度?

我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怪叫:“陸爺爺,這你可真就冤枉我了,我對您老是一百二十萬分的信任,要是有一句假話,我天打雷劈!”

反正挨雷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他媽都習慣了,所以誓言是張口就來,一點兒都沒猶豫。

陸老聽聞我發重誓當即臉一板,“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麽?誓也是能隨便起的?下次再敢胡言亂語,看我不抽你大嘴巴!”

我趕緊笑著說,“這不是怕您老誤會我嗎?更怕寒了您老的心!反正我說的都是真話,又不是哄您的,立誓怕啥?”

陸老這才眉開眼笑的嗔了我一句:“你呀,真是和你那老不死的爺爺一樣,天不怕地不怕!”

我又是嘿嘿笑了兩聲,心裏升起了一絲暖意,同時又有點愧疚。

從他的一言一行來看,是真不像在算計我,反倒是我,好像有點小人之心了。

說笑了兩句,陸老又正色起來,“你可知那忘川的師父是誰座下的弟子?”

我苦笑著搖頭,“都說了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您老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陸老閉著眼睛思忖了好半天,才幽幽歎了口氣:“算了,此事我還是不能告訴你,否則會耽誤你修行。你隻需記住,日後多提防那和尚些也就是了。那人也不是真身來此,隻是一抹化身,但願他還不知道你的身世,否則你必大難臨頭。”

得,又來一個專吊人胃口的,我仰天長歎,深感無奈。

我爺我奶這樣,我家老仙兒這樣,現在好容易碰上這麽個能知道點東西的假爺爺還是這樣,上哪兒說理去啊?

行,忘川師父的事兒我不問了,那我問問我爹的事兒總行吧?於是我重新又換了個話題,“陸爺爺,你說我爹走了?他去哪兒了?”

陸老猛地臉色一變,既而尬笑道:“你…你爹?你爹不是瘋了嗎?走丟了啊!我哪兒知道他去哪兒了!”

刺探情報失敗,我心頭一陣失落,原本還想詐一下他的,但這小老頭兒反應速度挺快,馬上就知道說漏嘴了,又拐了這麽一個大彎兒往回圓。

正在我懊惱的時候,陸老裝模作樣的打了兩個哈欠,“哎呀,忙了一宿,老骨頭撐不住了,困了困了,我得回家去睡覺了。”

話落,不等我再開口,他就如同隻兔子般跑了。

以他這個年歲,就他那個速度,簡直是飛的太低了,一溜煙就沒影了。

這把我氣的,鼻子都快冒煙了,可能咋整啊?我是能刑訊逼供啊,還是能拿鉗子掰開他的嘴啊?

我正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呢,就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躡手躡腳的從小房子裏出來,奔著出景區的方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