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凝眉斂目，許久才虛眯著眸子低歎一聲：“報應？報應也就是那麽回事兒！所謂規矩，都是給好人定的，更何況那老道雖未修成正果，卻頗有些才智，不知用什麽邪術，能讓靈魂不滅，隻需換具肉身，便能逃脫輪回之苦，會怕報應？”
這一點倒是和那女鬼的說法不謀而合，她也說了，殺害她們的那個道士如今附在了愛新覺羅·允愛的身上。
當然了，我不知道那道士到底是什麽時候附身的，但觀薩滿一族行事作風，想來應該不久。
以往我家和她家雖然沒什麽交情，但也絕對沒過節，一直相安無事。
可後來愛新覺羅·允愛接連幾次出招，還聯合了茅山派，每次都是奔著要我命來的，這就有點意思了。
陸老沒讓我等太久，很快就又說道：“至於目的，應該就是培養三途獸了！你以為茅山何以能數世不倒，永遠站在時代的尖端？還不是手裏有幹貨！據說三途獸一出，三界都要跟著顫三顫！”
這一點又和忘川的話對上了，講真，我聽著不寒而栗，“那三途獸真有那麽厲害？”
陸老沉重的點了點頭，“我雖不知那三途獸的來曆，但據說此獸乃萬惡所化，集天地晦氣於一身，你就想吧！”
那還用想嘛，老忘川都說了，這玩意兒原本是佛祖封存在金蓮之下的惡念，這隻三途獸雖然不是如來佛祖的怨念，但卻集了十萬惡靈，自然不敢小覷。
想到此，我不由苦笑，“那三途獸豈不成了茅山的鎮派之寶？它現在可還在此地？”
陸老瞥了我一眼，“你當茅山道士都是傻的嗎？當然早就帶走了！滿清滅亡，後來東瀛犯我國土，茅山一派利用那段時間的混亂，又讓三途獸吸食了不少的生魂怨氣！從那之後，三途獸便消失了，想來是被他們給帶走了。”
說著話的功夫，我們便來到了九龍口。
此刻的九龍口安靜的可怕，一點風絲都沒有，和前日我們在夢境中差不多，連蟬鳴鳥叫都沒有。
循著記憶中的位置，我們找到了當初道士殘害生靈的那個大血池，我總覺得那個大血池應該就是所謂的萬枯血海。
“小公子，小公子…”
空氣中猛然間回**起女人空靈縹緲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深夜之中格外瘮人。
我提了口氣，揚聲喝道：“別鬼鬼祟祟的，出來一見！”
話落，一道血紅的身影便緩緩出現在我們麵前。
她的身著和死時沒什麽兩樣，全身的皮都被剝離了，就像是一個血紅的肉團子，全身上下都在往下滴著血。
女人手裏拎著自己的人頭，腔子裏還在往出噴血，手裏的那顆人頭保持著死時瞪大眼睛的狀態，麵目極其猙獰恐怖。
而我分明看到她的嘴一張一合的，聲音正是從她那淌著鮮血的嘴裏飄出來的。
講真，就是我這種見慣大場麵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身子跟著一顫，“你他媽能不能換個形象再出來？嚇人呢？”
我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心底對她的同情早已經轉化為熊熊怒火，這不擺明了就是嚇人呢嘛！
女人臉上露出一抹悲苦的表情，撐著那具脫了皮的屍體衝我盈盈一拜，“並非小奴家有意嚇人，而是我等的魂魄被囚於那人皮燈籠之內，故而無法變換身姿。前日多有得罪，也是怕我的麵貌嚇到了小公子，還望見諒！”
她這麽一說，我的火氣消了兩分，但對她此時的形象還是心有餘悸，故而有意把眼光別向了一旁，“找我又有什麽事兒？咋地，還想拉我們入夢啊？”
女人哀哀戚戚的向我彎身跪倒，手裏那顆人頭淚流不止，“小公子見諒，奴家也是沒辦法了，才會行此下策。今日前來，還是想求小公子助我等脫困！若小公子肯相助，小奴家願為小公子一行帶路，找到那兩個孩子！”
我心話這才像是真正的談判，像上一次似的，我都有心思打的她魂飛魄散了。
思及此，我猶豫了片刻說道：“助你們脫困不是不行，不過我也有條件！你也別說給我們帶路之類的廢話，不靠你們，我照樣能找到那倆小孩兒的魂魄，所以別想著拿這個做人情要挾！”
女人拎在手上的人頭神情一凜，抿了抿嘴，“什麽條件？”
“搭救你們出去行，但是不準給我鬧事兒！你要知道，陽間有陽間的規則，陰間有陰間的律法。我可以助你們解脫，但你們要是出去殺人放火，這因果可是我來背的！”我終於把目光對準了那顆人頭。
再不想看也得看啊，談判的時候最忌落了氣勢，否則先輸一半。
女人咬緊了牙關，半天沒出聲，思忖了許久，才問道：“若小公子身處其中，又該做何選擇？憑什麽壞人就可以逍遙法外，而我等受苦的人卻不能快意恩仇？難不成就讓我們的冤和苦白受了？”
“那是你的事！想要我搭救你們，就得聽我的。大道理該講的我前天也和你們講過了，不想再多說。何去何從，你們自己選擇吧！”我懶得多和她廢話，有些人是真不能慣著。
話音一落，女人身上的鬼氣猛然間暴漲，瞳孔之中泛起了死白，滿身的鮮血淌的更快了，我仿佛都能聽見血滴在地上的輕響了。
操，這是又要翻臉的節奏，鬼性果然無常。
那我能慣著她？讓她壓倒我還完了！我口中念咒，兩手猛地騰起火焰，冷冷看向她，不冷不熱的開口：“咋著，前天沒燒死你的真身，今天還想試試？”
陸老看到我兩條手臂都被烈火包裹，臉上露出了驚喜又獵奇的神色，但知道我此時正在和女鬼談判，故而並未插言，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的兩隻手臂瞧。
女人手中的人頭倒吸了口冷氣，神色之中明顯露出了畏懼之色，再沒了剛剛的氣勢，腳步跟著後退幾步，“沒…沒…小公子勿惱！”
我橫楞她一眼，又默念口訣收起了火焰，“能談就談，不能談就滾，別耽誤我救人！你也看到了，想收拾你，分分鍾的事兒，所以別和我玩花樣！”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還想和我討價還價，但我已經失去了耐心，手一揮招呼眾人，“走！”
就在此時，女人猛然橫身擋在了我麵前，高高舉起人頭衝我點了點，“我答應！我答應！”
操，這下直接跟我來了個貼臉殺，要不是我心髒還算健康，這下子直接就給我送走了。
我往旁邊撤了兩步，不知不覺已經沁出了一頭的冷汗，但氣勢不能輸啊，厲聲喝斥：“你離我遠點兒，不知道自己現在啥模樣嗎？血哧呼啦的，難看死了！”
女人頗感難堪，但畏懼我的火焰，終究沒多說什麽，聽話的站遠了些，“還請小公子跟我來！”
此刻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倒是讓我舒服了不少，領著眾人跟在她身後快步前行。
看她帶的路線，我蹙起了眉頭，看來之前她給我們編造的夢境和現實還是有些出入的，那萬枯血海並不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