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個小夥子看著年歲也就能有個二十五六,麵相清秀,笑容和善,麵對王喜來時處處都透著小心。

怎麽說呢,那種感覺不像是父子,更像是老板和下屬。

我們雖然不認識對方是誰,但從王喜來的表情上也看出了點東西。

第一眼見到那小夥子的時候,王喜來的眼神先是出離的憤怒,臉上的肌肉都繃緊了。

但這貨不愧是老油條,很快麵容就和善起來,咬文嚼字的給我們介紹起來,“這是我的幼子王為念,剛從國外讀書回來,現在正試著接手家族生意,我名下的兩家酒店都讓他在打理。來,見見爸爸的幾個朋友!”

我注意到他把幼子和國外倆字咬的極重,心知他是在提醒我們,這就是害他的正主了。

麵對害自己的凶手還能做到麵不改色心不跳,城府可見一般了,要不人家咋是大老板呢!

就這點,我和陳剛是由衷的佩服,反正換我倆這氣性,百分百沒他這份淡定從容。

其實不用他引薦,我和陳剛也看出來了,就這小夥子頭頂黑雲壓頂,印堂處隱隱透著青氣,就知道是和陰物有接觸的人,身上的因果業債不少。

王喜來沒介紹我們的身份,隻讓那小夥子管我們叫叔,說是生意上的朋友。

除了莫孤北外,我們幾個聽的都是直嘬牙花子,心話他兒子歲數都和我們差不多了,你讓叫聲哥也比叫叔強啊,那咋地,我們長的就這麽著急嗎?

王為念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有啥,極為從容的衝著我們一一點頭,接著就挨著王喜來坐下了。

王喜來的身體明顯一僵,我看他臉色都變了,青中透著綠,強忍著才沒往旁邊挪。

“爸,你最近身體不舒服,這些油膩的東西還是少吃點兒。我剛剛已經和後廚那邊打過招呼了,讓他們給你做些軟爛易消化的東西。”他貌似不經意的抬眼往我們的方向瞟了瞟,眼底冷光一閃而逝,嘴裏卻說著最為暖心的話。

這一看就是個行家,肯定是看出我們幾個人都不太尋常,所以才格外關注了一下。

人家爺倆的事兒我們也懶得參與,埋頭繼續吃飯。

陳剛在下麵悄悄捅咕了我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浩子,我咋感覺這小子有點瘮人呢?特別是他那雙眼睛,陰森森的。”

別說,我倆的感覺一樣一樣的。

這倒不是說怕他,就是感覺他這個人很陰沉,給人一種無形的壓抑感。

扒拉飯的功夫,我也小聲回了一句:“能在這種大家族安然活下來,還能鳩占鵲巢活的風聲水起的,肯定不簡單。等著吧,見招拆招。”

不過說實話啊,雖然這小子給人的感覺很不好,但從他的麵相上我並沒看出大奸大惡之相來。

有人就說了,那壞人腦門上也沒刻字啊,你這單從外貌來評判一個人是不是有點太武斷?

其實不是的!

別人看麵相是看皮,幹我們這行的是看骨。

都說畫人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這裏的骨指的就是一個人的性格和人品,也就是風骨。

王為念雖然看起來很陰沉,眼神之中也滿是陰鷙,但說真的,骨相並不差,按理說不應該是謀財害命的主。

我嚴重懷疑這裏麵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一頓飯後麵吃的很是沉悶,我們這邊幾個人跟看西洋景似的,看著對麵的倆人秀著父子情深。

好幾次王喜來都向我投來詢問的眼神,就比如王為念吩咐後廚送來的滋補型藥膳給他添菜舀湯時,生怕又著了兒子的道。

我不動聲色的拿起筷子就吃,他這才放心了。

多新鮮啊,有這麽深心機的人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腳?

那不是梳著滿頭小辮子給人抓呢嘛?

再說那也不是一個聰明人該幹的事兒。

就衝王為念步步為營,小心翼翼,他也不可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正好晚上也得王為念到場,吃完飯,王喜來尋了個由頭就把王為念也一起帶到了我店裏。

到了堂口,我發現王為念明顯的一皺眉,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但終究是沒多說什麽,一言不發的坐在了王喜來身邊。

這種時候他要是還不知道王喜來要幹啥那就是傻子了,不過他很沉得住氣,不到最後一刻沒打算攤牌。

我估摸著他可能也是在權衡,看看我們幾個到底有沒有真本事,能不能降住他。

如果降不住,那他的話可就多了,真要降住了,那又得另說了,整不好就能牽扯出一段陳年恩怨來。

話不多說,將近十一點,我和陳剛開始焚香請神兒,小片刻就有動靜了,來的還是帝夭夭,依舊落座在繼續跟著來的司機身上。

這次是有備而來,帝夭夭還帶來了好幾個鬼仙兒,隻不過沒落座,就虎視眈眈的給那兒盯著王喜來的肚子看。

我不知道王喜來的肚子裏到底裝了多少鬼胎,反正看帝夭夭的這個架式肯定少不了。

說帝夭夭是出生牛犢不怕虎那是一點兒都不假,輕來輕去的肯定不帶搖人的,既然帶人了,那就說明事情有點麻煩。

想想每個鬼胎就是一個沒成型的胎兒,而這些胎兒全被王喜來給當成補藥吃進了肚子裏,我就感覺胃裏很不舒服,晚飯差點沒吐出去。

帝夭夭是來了,可王喜來肚子裏的那些小嬰靈卻是一點不配合,任陳剛唱啞了嗓子也不出來。

作為二神,陳剛自然有很多辦法請他們上身,鼓點從一開始的舒緩變的極為急促,唱腔也是一聲比一聲高,幾乎每一個字都帶著一口丹田氣出來的。

沒過多久,王喜來肚子裏的小嬰靈扛不住了,就看一道道黑影從他的肚子裏鑽出來,看的我眼花繚亂的。

一個、兩個、三個…

臥槽,根本數不出個數來了,他這是吃了多少啊?

之前嚷著要超度的忘川都看傻眼了,下巴差點沒掉地上去,揉了揉眼睛,又揉,再揉,最後嘴咧的跟荷花似的,“我滴個乖乖,他這是吃了一個加強連啊!”

我抿著唇沒出聲,隻是目光幽冷的看向了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王為念。

他還是一如剛才的樣子,麵不改色心不跳,就好像沒看到眼前這一幕似的。

很快嬰靈中選出了一個代表上了陳剛的身,齜著一口小白牙凶狠的朝我看了過來。

他們成煞的時間不長,所以還不會開口說話,就是張著大嘴一口一口的咬著空氣,以此來表達他的憤怒。

這也沒法交流啊!

我皺了皺眉,走到供桌前拿了一瓶竹花水遞到了陳剛麵前,“喝了,喝了你就能說話了,有啥事兒咱們敞開了嘮,你們這樣也投不了胎,解決不了問題!”

竹花水就是竹子開的花浸泡出來的陰水,因為竹子中空,宛如棺材,本就招邪,開花的竹子陰氣就更重了,竹花泡出的水可招陰攬邪。

這種水如果每天都放置在可見月華的地方,且不讓竹花水見到陽光,短則四十九天,長則八十一天,就成為了極陰之水。

常人喝了能見鬼物,有些功效強的甚至能直接開陰眼,鬼魂喝了有增長道行的作用,是所有鬼物的最愛。

道行長了,嬰靈也就能說話了,這樣方便我們溝通交流。

小嬰靈此時估計滿腹怨氣,哪裏能聽得進去,抬起大手一把就朝水瓶打了過來,嚴重表示拒絕。

我手一縮,趕緊避開了他大力的一掌,麵露不悅,“這可是你們的大補之物,咋地,不想喝啊?我還不想給呢!”

說著我就打算把竹花水又放回到桌案上去,當然了,隻是做做樣子,目的就是引他上鉤。

常言道,上趕著不是買賣,我要越是逼著他喝,他肯定越有逆反心理,還不如以退為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