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土路上,高升手提著引魂燈,走三步就叫一聲:“妮兒,回家了,回家吃飯了!”

一路走,他一路揚著紙錢,遠遠看著,還有些瘮人。

不大一會兒,引魂燈先後亮起了六個光點兒,高升臉上露出了喜色,喊的越發賣力了。

可直轉遍了整個村子,第七個光點兒還是沒亮起來,緊跟著他身後的我和陳剛不由有些疑惑。

六魄都回來了,怎麽單差著一魄說什麽都回不來呢?難不成被什麽妖邪之物給扣了?

可是想想也不可能啊。

小燕妮因為天生擁有一雙幽冥鬼瞳,所以魂魄中的冥煞之氣極重,一般的小鬼兒還真不敢靠近。

這周圍我也沒看到什麽大鬼,遊**的小鬼兒倒是有不少,都是衝著高升手裏的紙錢來的。

地府剛鬧過了一場,肯定也得收斂,不存在誰再出妖蛾子,巫族那邊估計也讓桑荼給攪得天翻地覆了,肯定顧不上於他們而言沒什麽作用的一魄。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被啥東西給困住了?

想到此,我急忙扯過一個過來搶紙錢的孤魂,“哎,兄弟,看到過一個小女孩兒的魂魄嗎?大概有這麽高,小圓臉兒,大眼睛,身上的冥煞之氣很重。”

孤魂聽聞我問話,嚇的一哆嗦,“你…你是說那個鬼王級別的小女孩兒?”

他還真見過!

我當時一喜,重重的點了兩下頭,“對,就是那個一魄就堪比鬼王的小女孩兒!”

孤魂眼神猛地一閃,“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別問我!”

話落,他轉身就想跑,連紙錢都不要了。

我一見不對勁,馬上上前抓住他,厲聲喝問:“受了人家爸這麽多錢財,你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了?趕緊給我說,不然可別怪我手黑!”

孤魂一見我能直接抓住他,當時就嚇傻了,嗑嗑巴巴的說:“我…我不敢…真不敢說!我要…要是說了…說了,會有人…有人打死我的!”

“你也看到我的本事了,要麽你說出來我保著你,還給你做場法事,超度你早日重入輪回,要麽我現在就打的你魂飛魄散!”我換了一副凶狠的表情,冷冷盯著他。

孤魂嚇的都快哭了,“你…你真能保著我?”

我鄭重的衝他點著頭,“我保證!”

孤魂這才道出實情,“村子後山上有一個廢棄了多年的廟,供奉的是咱東北仙家的大護法黑媽媽,早些年很靈驗。可後來那座廟被砸了,你也知道的,那個年代…”

後麵的話他沒繼續說,直奔了重點:“所以那個廟早就沒仙人保護了,就成了一些孤魂野鬼的棲身之所。再後來被一隻橫死的惡鬼給霸占了,那是個女鬼,雖然做鬼的年頭不長,道行卻很高。那小鬼王級別的小女孩兒就被她給抓了!”

還真是被人給抓了。

這惡鬼難不成是想吞噬了小燕妮的一魄,提升自己的鬼力?

想到此我和陳剛對視了一眼,叫上高升,撒丫子就往後山上跑,可千萬別讓那女鬼把一魄給吞噬了,否則可就麻煩了。

可是離小廟越近,我越感覺不對勁。

遠遠的我就能聽見一個小女孩清脆的笑聲,還有一個陌生女人溫柔的嗓音:“乖孩子,來,來娘這兒,娘這兒有好吃的!”

臥槽,這啥情況?

不會是這女鬼認錯女兒了吧?

直到走得近了,我才看清,果然是隻成了氣候的女鬼,不過此時她外泄的鬼氣沒什麽威脅性,反倒散發著慈母的關愛。

她身著民國時期的碎花旗袍,旗袍的開叉很大,露出了一雙修長的美腿。

女鬼盤著發,左鬢斜插著一支金釵,腦後盤著疙瘩揪,四周簪著一圈圓潤的大珍珠。

女人麵容姣好,優美如天鵝般的白皙脖頸上戴著一條小巧精致的項鏈,兩邊鬢角有兩綹打著彎的碎發,遠遠一看,真是風情萬種,透著那麽嬌柔嫵媚。

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富家太太。

而在她身側不遠處,正有一個小女孩兒的身影在月華的照射下戲著溪水,時不時的傳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小女孩兒正是小燕妮無疑了,隻是這孩子怎麽看也不像是被女鬼給扣住的,倒像是玩的樂不思蜀了。

見我們一行人上山,女鬼猛地將眼光轉過來,眼神由溫柔慈愛到凶殘暴虐幾乎就是一瞬間,“給我滾!”

隨著那個“滾”字落下,溫度猛然間降至冰點,冷風吹的滲入骨髓。

這一切高升是看不見的,他隻是覺得有點兒冷,抱住了肩膀,呢喃了一聲:“怎麽天氣一下子就變冷了?”

我沒答他,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女鬼看,“我不管你出於什麽原因扣著小燕妮的一魄不放,不過我勸你最好現在把人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女鬼聞言“咯咯咯”一陣浪笑,“就憑你們?”

陳剛最受不了激將法,馬上踏前一步,揚了揚手中的骨刃,“憑我們咋了?一刀劈死你跟玩兒一樣!”

女鬼不緊不慢的站起身,身姿輕盈如弱柳扶風的走到小燕妮身邊,伸出手牽住她的一隻小手,“那你可以試試!”

話落,她挑釁一般的斜睨向我們,嘴角陰陰的勾著。

陳剛揚起骨刃就想朝下劈,被我一把按住了手,“別動!小燕妮的一魄與她的融為一體了,你這一刀下去,會把小燕妮的一魄也直接給打散!”

“融…融為一體了?”陳剛驚訝不已。

我點了點頭,壓下了心頭的火氣,盡量態度放好的說道:“姑娘,既然你和小燕妮前世有段母女情,不是更應該好好保護她嗎?何以扣著她一魄不放?你想讓她死嗎?”

沒錯,能把一魄融入自己的身體,除了母女情緣,再無其它了。

女鬼的雙眼瞬間轉紅,“她前世沒等出生就胎死腹中了,我遊**在這世間一百多年,就是想要和她母女團圓,我有什麽錯?你又有什麽資格拆散我們母女?”

這不不講理嗎?

我扶了扶額,略感頭疼的說道:“可是她已經轉世投胎,再度為人了。上一世是上一世,這一生她已經有了疼愛她的父母親人,你也不能剝奪人家的母女親情吧?”

“那我不管!”女鬼態度十分強硬,“我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女兒,誰也別想從我身邊再把她搶走!再說,做人有什麽好?會生老病死,會有病痛折磨,不若為一方鬼王,逍遙自在,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說的好有特麽道理!

我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沉默了半晌,我隻能換個思路和她嘮,“先不說做人好,做鬼好,我問問你,你前世怎麽死的?為什麽地府沒勾你的魂,送你去輪回?”

她說已經遊**在世間百年了,百年一個輪回,陰壽絕對夠了,就算她是橫死之人,從枉死城出來也該入地府投胎了。

聽到我問她死因,女鬼的麵目頓時猙獰起來,“怎麽死的?哈哈哈…你竟然敢問我怎麽死的?還不都是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狗男人!”

臥槽,打擊麵要不要這麽廣?

看她鬼氣森森,戾氣暴漲,這一看就是生前有著大冤屈,我急忙安撫她的情緒,“你先別急著罵人,撈點兒幹的說!說不定我能幫你報仇也說不定呢!”

女鬼又發出一陣瘮人的慘笑,“你覺得以我的道行,還需要別人替我複仇嗎?嗬嗬…趕緊滾,也別打聽我的事,別打擾了我們母女團聚!”

擦,這怎麽油鹽不進呢?

陳剛有些沉不住氣的又舉起了骨刃,“你可別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我…我…”

我了半天,他也沒憋出個詞來,憋的麵紅耳赤的。

誰讓人家有魄質在手呢,打又打不了,殺又殺不成,就剩下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