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令我無比熟悉,到如今又變得很陌生的嗓音,有淩飛星的清冷孤傲,又有祈的自負冷漠。

“讓你失望了,我竟然沒死,哈哈,你說氣不氣?”我抻了個懶腰,戲謔的回道,這才慢慢爬起來。

沒病的感覺真是一身輕鬆,以至於我都有心情和她鬥悶子了。

祈淡哼了一聲:“我有什麽可氣的?你的死活又與我無關!”

我笑了笑,“是與你無關,但與你的老祖有關啊!我要真死了,你們老祖還怎麽複活?所以,其實你並不想我死,是吧?”

不知道為啥,我總感覺今天的事兒哪裏有些不對勁,而且話這麽多,似乎也不是祈的風格。

但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場景,又似乎一切都很平常。

祈不屑的切了聲,“我自身尚且難保,還管得了別人的死活?”

“???”剛踏進衛生間的門,我就又停住了,頂了一腦門子問號,“什麽叫自身難保?你現在占著星兒的身體,不是活的挺滋潤的嗎?”

這一刻,我內心是隱隱有些激動的。

是不是她消失了,就能換回那個我熟悉的淩飛星?

祈遲疑了許久,一句話直擊我內心深處,“你是不是很盼著我死?你以為我死了,她就能回來了,你好和她再續前緣?”

我差一點兒就點頭了,但猛然間想起我師父說的話了。

他說如果想再喚醒淩飛星,就得讓這個滿是怨念的祈心甘情願陷入沉睡,所以為了淩飛星,我也不能激怒她。

不隻不能激怒她,還得哄著她。

想到這兒,我微微一笑,“魔有魔道,佛有佛道,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力,即便你隻是一縷惡念,所以我也並不盼著你死。但我是真的喜歡她,想讓她回到我身邊!”

祈嗤笑了一聲:“什麽喜歡不喜歡,說的這麽冠冕堂皇!還不就是想讓那個傻女人繼續替你賣命?你真當我傻嗎?”

我盡量保持平和的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如果可能,我寧願那天她放棄的是我,而不是為了保護我而犧牲自己!你知道嗎?活著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甚至不敢讓自己閑下來。

因為隻要我一閑下來,腦子裏就會回**起當日的情景,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祈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你們人類真是虛偽,明明那麽渴望活著,卻大義凜然的說活著痛苦。真要那麽想死,你為什麽還苦苦尋找那幾樣難得的東西救自己?說不定你死了,還能和她團圓呢!”

頓了頓,她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我可不是那個傻女人,別想著騙我,覺得感動了我,我就會心甘情願的把她喚醒,讓自己沉入無邊的黑暗!”

我站在洗漱台前,看著鏡子裏自己那張年輕卻顯得有些滄桑疲憊的臉,語氣堅定:“你也不用蠱惑我,就算你說出花兒來,我也不會尋死的!因為我這條命是無數人的犧牲換來的,我若不惜命,又怎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祈似乎被我這句話給激怒了,“你就是個騙子,大騙子!你知道嗎?你多活一日,就會有更多的人犧牲死亡,所以你就是害死身邊人的罪魁禍首!”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滿身的戾氣影響了,我感覺有些心緒不寧,胸口就像有一團火在燒著一般,讓我衝動的想要暴吼,被我強行給壓住了。

心裏默念起《淨心咒》,這才讓翻湧躁動的情緒微微和緩。

祈見我遲遲不出聲,又開始冷嘲熱諷:“說到底,你就是貪生怕死,拿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的自私鬼,講什麽大義,又說什麽大道?”

鏡子裏的我麵容有一瞬間的扭曲,眼底有一縷紅光閃過,讓我一陣膽顫心驚,“你不是祈!”

我總算知道哪裏不對勁兒了!

屋子裏太安靜了,安靜的仿佛一個人都沒有。

我這怎麽著都是大病初愈了,以陳剛的脾氣,百分之一千會守到我醒為止,就算拿鞭子抽都抽不走他。

還有常雲慶玉笙寒他們,不可能就把我一個人扔那兒不管。

我醒來之後說了那麽多的話,而且一點兒都沒控製音量,就算他們都在樓下,也不可能一點兒動靜都聽不見,擱在往常,早上來了。

再一個不對勁的地方就是祈。

她雖是縷惡念,但卻從不會蠱惑人心,這也不是混沌之火該有的天賦技能!

想到此,我猛然間回頭,四目打量起這個我熟悉無比的房間。

窗外陽光明媚,和風徐徐,陽台上擺著幾盆綠植,隨風搖曳。

窗口兩邊各自擺放著兩張單人床,一張是我剛剛睡過的,還有一張是陳剛的,此時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床邊擺放著一雙特大號的拖鞋。

洗手間旁邊就是臥室的門,此時大敞四開,屋外是熟悉的客廳布置,就是靜悄悄的,聽不見一絲人聲。

我的呼吸漸漸加重,心底的驚悸一波接著一波,到底是我進入了幻境,還是在救治我的過程中出了什麽岔子?

如果是幻境,那這一切也太真實了,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我的心跳聲。

可如果不是幻境,就算救我的時候出了岔子,也不可能一點兒痕跡都不留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祈撩人的聲線再次回響在我的腦海中,嫵媚中帶著一絲陰邪,“把身體交給我吧,反正你也是個廢人,留給你也是暴殄天物,我送你去和她團聚,你不是很想她嗎?”

我現在已經百分之百肯定她不是祈了,因為那蠱惑人心的力量已經讓我感覺到氣血翻湧,甚至有種想要自殘的衝動。

“你到底是誰?”我一邊在心底繼續默念《淨心咒》,一邊極力壓製著想要一死以謝天下的負罪感,“別藏頭露尾的,有種出來一戰!”

說到戰字,我猛然間想起了軒轅劍,三步並作兩步跑出臥室,又“噔噔噔”的下了樓,腳步聲回**在耳畔,這證明這裏的一切應該都是真實的。

樓下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坐堂仙家都消失不見了,供桌上的供台裏空無一人,牆上掛著的軒轅劍倒是還穩穩當當的掛著。

隻是軒轅劍此刻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子邪氣。

不對,軒轅劍不可能透出邪氣來,這肯定不是軒轅劍!

我咽了口唾沫,心底的恐懼被無限放大,看來是有人給我布置了一個極為真實的幻境空間!

腦海中祈的聲音還在極力勸著我去死,把身體交給她,可此時此刻,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中斷與她的聯係。

她的聲音如魔音入腦一般,不隻讓我氣血翻湧,心煩意亂,而且連注意力都無法集中,《淨心咒》都念的磕磕巴巴。

既然念不下去,那我索性也不念了,手腳並用,把觸目所及的一切能掀翻的全部掀翻,希望能弄出點兒動靜來,至少能幹擾一下那道魔音。

可被我掀翻的桌椅就像是棉花一般,落地無聲,整個空間之中隻有祈…不,確切點說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的聲音。

我看不見她,也摸不到她,這讓我有勁都沒地方使,想打一架都不行。

隨著樓下被我給砸的狼藉一片,我猛然間發現我鼻孔之中有些發熱,緊接著兩縷觸目驚心的紅淌了下來。

我抬手抹了一把,又湊到鼻子下麵聞了聞,腥甜的血腥味匯入了鼻端。

我流鼻血了!

難道我是真身被拉進幻境的?

否則怎麽解釋這一切都這麽真實?

想到此,我狠狠掐了下大腿,疼痛信號馬上反射到大腦,疼的我齜牙咧嘴的。

很快,我的目光鎖定到了玻璃門上,我倒要看看,出了這個屋子,還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