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千萬分之一
那個中年女人趴在地上說:“敢問大仙,怎麽才能叫有誠心?”
灰仙問道:“你現在信不信有仙家了?信的話就先坐下,把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一遍,我去幫你跟你家的保家仙商量。”
中年女人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坐回了椅子上,旁邊郭瘸子走了過來,神態頗為恭敬的遞給灰仙一支點好的煙袋,那灰仙接了過去,深深的吸了一口,露出了滿足的神情,又變成那個懶洋洋的聲音:“說吧,咋回事,隻要說的實誠,我們仙家還都是通情理的。”
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這才緩緩講了起來:“其實要說我們家老輩上,是供過保家仙,那還是我娘家祖輩上一直傳下來的,據說都傳了快八代了,可是到我這一代,我們家就我一個閨女,出嫁隨夫,也沒多想,這不是前幾年,我娘家爹媽前後腳的都過世了,老屋也賣了,那個保家仙的神位當時我也想了,可是我婆家不供這個,再說我家那口子好歹是小學校的老師,他也不信,也不可能讓我把仙接到家裏,就這麽的,賣房子的時候就沒管三七二十一,那個神位也不知被扔到哪去了。”
“後來的那家是買下房子做倉房,我估計也不可能去理會一個木頭板子,自從那以後,我就慢慢的身體不好,總是鬧毛病,這腿的關節疼的厲害,吃藥也不好,去醫院也看不好,還總在晚上的時候覺得有人在跟著我,一直到前一個月開始做夢,我才意識到,是不是有啥衝撞的,這不,來找大仙救命了,您一說我才想起來,是我怠慢了仙家。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啊。”
“哼,你把你家保家仙丟在倉房裏不管了,我看折騰你都是輕的,你說,想怎麽辦吧?”
“我馬上去把仙家接回來,接到我家,供在上屋。每天好吃喝伺候,隻求仙家發慈悲饒了我,再保佑我全家都平安,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想的倒不錯,這樣吧,我讓你家仙兒來一趟。我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贖這個罪過,然後商量好了,讓郭瘸子,對了,還有這位小哥作見證。”
說著,看了我一眼,就又開始嘀嘀咕咕的說那種奇怪的語言。我則是好奇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麽,其實這種場麵。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從小隻是聽說出馬仙如何如何,這回見到真格的了,心裏還挺緊張。
她低著頭把眼睛閉的死死的,微微搖晃著腦袋,嘴裏飛快的叨咕著,過了大約幾分鍾,就見那個中年女人開始耷拉腦袋,頭一點一點的,像是犯困了一樣,打著哈欠,又等了一小會,就見那中年女人猛的一個激靈,身上一哆嗦,就跟讓電打了似的,一下子就抬起了頭,臉色陰沉的可怕,眼睛瞪的圓圓的,仰首挺胸,兩個手按在腿上,死死的盯著我看。
常仙附體了!
我有點發毛了,這怎麽個意思,看我幹啥啊,也不是我把你丟倉房的,我就一看熱鬧的。
她看了我半天,忽然也站了起來,衝著我咕咚磕了個頭,把我嚇了一跳,然後她這才轉過頭,神情很是憤怒,也用那種語言,說了句什麽,那個灰仙見了它,神態居然也變的恭順起來,嘀嘀咕咕的跟常仙聊了起來。
我很納悶她們對我的態度,那個灰仙來的時候隻是多看了我幾眼,說明沒怎麽拿我當回事,而這個常仙來了,居然直接給我磕頭,這反差也太大了吧,難道說,是在拜我身上的二爺?
至於它們說的什麽,我倒是不關心,反正我是一句都聽不懂,這倆仙家就跟口語對話似的,你一言我一語,有動作有表情,一個神態猥瑣恭順,一個神情倨傲淩人,倆“人”一來一去,似乎完全忘記了我和郭瘸子的存在。
過了一會,它們嘀咕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那個常仙點了點頭,就那麽順便一耷拉腦袋,人就不動了,我知道,這是它已經走了。
我們誰也沒敢動,眼睜睜的看著,足足過了好半天,她才緩緩地醒了過來,一臉茫然的抬頭看著我們。
這時那個灰仙才說話了:“行了,你祖宗德行高,那位常大哥說了,隻要你還好好地請它回去,供在你現在的家裏,早晚一炷香,逢節上點供,它就既往不咎,聽清楚了沒?”
那女人自然是喜出望外,連連給這灰仙作揖,嘴裏是千恩萬謝,灰仙又說道:“先別急著謝,剛才我問常大哥了,要怎樣才能放過你,他的意思是,當年他隻是為了報恩才留在你家,現在世事不一樣了,他說要出來濟世救人,早日修正果,他說看你有仙緣,以後就讓你當他的出馬弟子,這可是好事,嗯,你肯定沒意見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表情很矛盾,卻還是點頭同意了,估計她也是沒辦法,誰讓她們家欠人家的呢。
灰仙顯得很滿意,伸手隔空一抓,隻見手中就出現了一粒黑色的丸藥,遞給了女人,說:“常大哥給的仙藥,你吃了,關節就好了,以後要虔誠,聽仙家的話,否則的話還要折騰你。”
說完把那丸藥遞了過去,然後說:“你就等信兒吧,哪天開堂子你師傅會告訴你,需要預備的東西也會告訴你,以後出馬了,你家師傅就會給你通七竅,開天眼,要好好供奉,你師傅道行很高的,一會就回家休息吧,有事你家師傅夢裏就找你了,還有,香火錢看著給吧。”
最後她抬頭看了看女人的身後,說:“清風們就散了吧,常大哥都說了,以後這是自家人,別纏著他了,弟子受不了的。”
說完這句話,她就翻了翻白眼,癱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那女人身後的虛影,聽了她的話,就都悄然散去了。郭瘸子拿了件衣服上前蓋在了老太太的身上,然後對那個女人說:“行了,都聽明白了吧,該辦的都辦完了,回家等信吧,以後你也是弟馬了。”
那女人心情複雜的對著郭瘸子說了一堆感謝的話,然後掏出五十塊錢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郭瘸子陪著她,兩個人出去了,我看著老太太自己在這躺著,心裏有點發毛,於是也跟了出去。
送走了女人,郭瘸子把壽衣店的門打開了一扇,這才放下心,重重的籲出了一口氣,回身搬了兩個凳子,我們倆一左一右跟門神似的坐了下來。
呃,我看著他,他看著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我這思緒還沉浸在剛才那離奇的出馬過程中,郭瘸子則是滿腹心事的點著了一袋煙,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歎著氣說:“都這麽大歲數了,仙家還不走,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兒”
我好奇的問:“二大爺,呃,師叔祖,有大仙在家不是好事嗎?怎麽還盼著走?”
他看了我一眼說:“別瞎叫,叫老哥就行,我跟你說,這大仙吧,怎麽說呢,其實真不是啥好事,有句老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以後你就知道了,咳咳,別讓大仙聽見,那什麽,你個臭小子怎麽想起來看我啦?”
我這才想起正事來,也歎了口氣說:“你老說,要論道術,你能不能任意禁錮鬼魂的活動,甚至,控製它們?”
郭瘸子眼珠子瞪多大,看著我說:“要論道術,肯定是能,但是要論我的道術,那肯定是不能”
我忙問道:“那依你看,現在哈爾濱,還有這樣的能人不?嗯,或者說,是別的地方的。”
他搖搖頭:“據我所知,這樣的能人早都絕種了,就是放在全國,怕是也很難找出一個來,這要是放在解放前,或者再早點,那時候是能人輩出的年代,但是現在這年月,難啊。”
“為什麽現在就沒人有這個能耐呢?是失傳了嗎?”
“不是失傳,是壓根就沒人會去學。”一提起道術,郭瘸子就精神力,跟我拉開了話匣子。
“在過去的年月,不管學哪行哪業,那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別以為和尚老道就都是悲天憫人,專門除魔衛道,那都是扯淡,除了那些極少數的真正有機緣的人,大部分人學道術其實都是當手藝學的,說白了一個字:錢。很多無良的道門敗類,隻要給錢什麽都幹,什麽役鬼害人,什麽牧鬼催運,你說的控製禁錮鬼魂,那都是小伎倆了。”
“可是現在這個社會,人人都有正當職業,而且大家都信科學了,還肯相信道術的人越來越少,你說還會有人去學真正的道法嗎?你別看現在那些名山大刹的和尚老道一個個捧著大學文憑道貌岸然的,其實都是酒肉穿腸過,佛祖愛他媽哪坐就哪坐,都他媽變成旅遊景點了,變著法的收錢騙錢才是他們的主要職業技能,當然,倒不是說所有的道門佛門都這樣了,但是真正有本事的,真正是為了修道求佛的,確實是太少了。再說,學道術,窺天機,那是要折壽的,尤其你說的這種役鬼之法,更是外門道術,有幹天和,學了也是短命鬼。我敢說,在現在這個社會上,不可能有人去學的,想學也找不到師傅教,就這麽簡單。”
“但是”郭瘸子發表了一番感慨後話鋒一轉,說道:“也有一個可能,有那麽千萬分之一的可能,存在會這種道術的人”(未完待續。)